“哎哟,刘太太,您,您——”黄太太眼尖,脸色微变中,伸手一指刘太太衫裙下摆,一缕血色殷红透出来,看的在场几人都是心头一跳,陈太太更是失声惊呼,“刘太太,怎的有血?”
“我,我——”刘太太脸色很难看,整个身子几乎都站不直,不过眨眼间,豆大的汗珠就在额上涌出来,“我,我肚子疼——”
“这,这,刘太太,你不会有有了身孕,自己个儿不知道吧?”黄太太的话让刘太太听的眼前一黑,差点就一口气没上来就此晕死过去。要真是这样,她得后悔死!
“连,连太太,快去请同仁堂的周大夫,他善妇科——”黄太太的话没说完,伏秋莲已是皱着眉摇了头,“太远,来不及的。”说着话,她不顾周围陈,黄两位太太异样的眼神,自己上前两步,同时看向陈黄两位太太,“请两位帮帮忙,先把刘太太移到旁边的软榻上。”
不过是五六步的距离,刘太太觉得自己好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腹中搅痛,可她这会却只觉得担心,恐怖还有懊悔——
这个孩子她盼了十几年啊。
要是真的没有了?
刘太太越想越激动,情绪波动的越厉害,肚子越疼,她甚至能感受到有股子热流在缓缓的下坠!
她不甘心的一把用力拽住旁边人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下全身的疼痛,她咬牙道,“救,救我的孩儿,我不能失去他。”
“刘太太,你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现在,你先放开我,让我帮你把把脉,好不好?”伏秋莲觉得自己挺悲催的,怎么好好的一个宴会,眼看着却要闹出人命来?
刘太太眼内惊喜掠过,正想说什么,双眼一翻,疼的晕了过去。旁边的黄太太,陈太太很是不安,“伏家妹子,这这,咱们还是赶紧派人去和刘大人说吧?”免得一会若是刘太太真的出了事,怪到自己头上来!
“别担心,刘太太只是一时气血攻心,伤了胎气,并不会有事的。”她刚才已经悄悄的在刘太太脉门按了两下,果然是喜脉,只是估计身子虚弱的原因,很是不显。
而且,刘太太这会的气血很不稳。
今个儿她又在外头陪坐这么久,刘妈妈的鸡丝面是热的,里头她特特交待刘妈妈放了些参片熬汤,刘太太喝下腹,急补之下,她一时间之前没有显露出来的隐患就这么突然而然的暴发了出来……
伏秋莲苦笑,这可真真是凑巧了!
“姑娘,您要的银针拿出来,是这一套吗?”刘妈妈手里托了个巴掌大小的雕花缕空红木盒,额头上带着几分薄汗,是小跑着走进来的,弯腰凑到伏秋莲跟前,“这是您要的针,老奴已经派人给前头大爷去送信。姑娘,您若是没把握,要不,咱们再等等大夫?”
虽然伏秋莲开的方子她喝了有用,可不管如何刘妈妈是看着伏秋莲长大的,自己姑娘啥时会看病?她会生病还差不多!
“无碍,妈妈你在旁边守着。一会哥哥他们若是过来,请他们在外头侯着,别打扰我。”伏秋莲说着话,已是开了盒子,里头大小不一,银光闪闪的银针显露在陈,黄两位太太眼前,她们不禁眸孔一缩,“伏家妹子会看病?”
被问到的刘妈妈立马点头,“那是。我家姑娘才还帮着我看好了好些年的旧疾。而且啊,”刘妈妈对上陈,黄两位太太眼底的疑惑,心里轻叹一声,可不能让对方看轻自家姑娘啊,她眼珠一转,立马加重声音儿道,“两位太太是不知晓,我们家姑娘在我家姑爷村子里可是没少救了人呢,这不,前个儿来时还救了隔壁家的娃,听说那娃都快不成了呢。”
黄太太和陈太太两人互看一眼。
没出声。
心里却尽是疑惑,什么时侯这伏家的姑娘成了神医了?以前不是听闻,这伏家姑娘因为伏家老爷的纵容,溺宠,而被养的不像样,歪的不成?如今看来,两人眸光又是一闪。
这果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呐。
伏秋莲的手握着银针,深吸了口气,对着刘太太小腹肚脐处‘快,稳,准’的扎了下去!接着,她双手飞快的挥动,又是几根银针被她扎在刘太太的身上。
此刻,刘太太已是悠悠醒转,看到伏秋莲,一怔之后生气的喊起来,“怎么大夫还没来,都是谁去请大夫的,你赶紧去让人催啊,我的孩子要是有事,我和你们家没完。”
就这么一句话,伏秋莲直接就黑了脸。
最讨厌这样动不动就威胁医生的!
你以为你是谁?
看着躺在软榻上,冲着她生气喊话的刘太太,伏秋莲这会真的很想拂袖而去。可惜,她却不能走,要是刘太太真在伏家出事,以后自家这个便宜哥哥就不用在衙门里混下去了。
二来,医生的职业道德让她不能走。
黄,陈两位太太互相看了一眼,纷纷上前两步,“刘太太您别担心,伏家妹子是个大夫,她才已经帮你拿银针稳住了胎儿,你这会觉得可好些了?”
“啊,真的不疼了。”刘太太眼底全是惊喜,扭头看向坐在身侧的伏秋莲,有些不好意思,“伏家妹子,刚才都是我不好,我性子有些急,错怪了你——”
“刘太太你说哪里话,人没事就好。”
“嗯嗯,我这会觉得自己很有精神。甚至连早上起床那种小腹隐隐下坠的感觉都没了呢。”刘太太很是激动,继尔,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神情微黯的看向伏秋莲,再出声,语气里已是带了几分的小心冀冀,“伏家妹子,我这是不是有了身孕?是真的吗?”
汗,这会才来问是不是真的,不晚了吗?不过伏秋莲还是点头笑道,“恭喜您,是真的。胎儿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虽然如今不是很好,但只要您过后好生保养,别受太大的刺激,保持心静平和,这孩子应该没事的。”
“当,当真?”刘太太眼角竟隐隐带了泪花儿,看的伏秋莲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郑重的对着刘太太点头,“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停在门口,接着,是伏家大哥极是响亮的大嗓门,“妹子,刘太太如何了?”
“已经没事了,人在休息,不过,今晚怕是不宜移动,哥哥你和刘大人说说看吧。”
“伏家妹子,我们有马车,小心些——”伏秋莲立马打断刘太太的话,声音略略提高,好让外头的人也能及时听到,省得她再多说一遍,“你这身子今晚绝不能移动,当然,你要是不顾自己的身子,甚至是想不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那么,我无话可说。”
“你,你说什么,太太,你,你有了身子?”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透着惊喜和激动,只是瞬间过后,这个声音立马恢复冷静,“强子,里头是令妹么,她会医术?”
“这个,会一些——”伏展强的声音听着理直气壮,可却带着几分属于他自己才晓得的心虚——自家妹妹啥时会的医术?
他真不知道好不。
旁边,连清很是平静,却带着很坚定的声音响起,“大人您放心,我家娘子即这样说,那么,刘太太定然是有了喜脉,而且,刚才您可是听人说了,刘太太身子差一点不好,都是我家娘子看治的呢,她说的话您一定要听。”
“……”
“大人,妾身这会觉得很好,只是,怕是今晚不能回府,大人您看——”刘太太的话让刘大人心头最后一丝疑虑打消,他一侧头,“强子,看来今晚要打扰你们家了。”
“大人您客气。”伏展强扭头唤来刘妈妈,让她去给刘大人备客房,旁边,刘大人却是伸手唤来自己的小厮,“去同仁堂请大夫,就说夫人身子不舒服,让他们尽快赶来。”
“是,大人。”
刘大人扭头,不期然的对上连清黑沉沉的脸,他不禁一怔,“连秀才?”
“刘大人您不信我家娘子的医术!”
他啥时不信了?“我没有。”
“那您还要去请别的大夫。”连清很不高兴,哪怕是对着刘大人,他也没给个好脸,轻轻一哼,看向刘妈妈,“去请你家姑娘出来,天太晚,她身子骨弱撑不了。再说,刘大人不是请了大夫么,想来应该马上就来的,用不着她在那里守着的。”
屋子里头,伏秋莲挑了下眉。
秀才生气了?
刘太太很是不安的看向伏秋莲,“伏家妹子,你可别挑理,我家夫君他不知道你的妙手回春,你等着,等我好了,咱们夫妻再登门道歉赔礼。”
“刘太太您严重。这会我已经帮您把胎儿稳住,只要您不动,卧床躺着,缓过今晚,我保您没事。”伏秋莲顿了下,扶了刘妈妈的手转身向外走,无视刘太太内疚,歉意的眼神,“过会儿同仁堂的大夫就会到,也的确是用不到我什么,您也知晓我身子骨也是个特殊的,我相公还在外头侯着我,这就告辞了。”
“伏家妹子,多谢你。”
刘太太这话却是绝对的出自真心——若非是伏秋莲,自己这一胎便是发现了,能保的住吗?刚才那个凶险,她可是清楚的很。
自己肚子里好像刀搅一样。
似是有只手在她肚子里往下用力的拽。
她当时都绝望了。
这个孩子要是没了,她也不活了!
成亲十余栽,夫妻两人盼了多少年啊,就为了个孩子,自己忍受婆婆折腾,骂不敢还口打不敢还口,忍气吞声的受着。
哪怕是婆婆往自己夫君房里塞女人。
她都得欢天喜地儿的接着!
不然,她就是妒妇。
天可怜见的,终于老天爷可怜她,给了她一个孩儿,若是这个孩儿再出了事,她哪里还活得了?刘太太胡思乱想着,忽而后怕忽而担心,同时心里头对于伏秋莲的医术也是有所怀疑,尽管她救了自己的命!
直至,同仁堂的老大夫在小厮的带领下走进屋子,帮着刘太太把过脉,笑着点头对刘大人夫妻道了恭喜,又道胎儿看似凶险,实则却已稳定下来,只需卧床静养,忌动气,保持情绪稳定,这胎儿应该无恙。
这说法,岂不是和伏氏的一模一样?
折腾到子时,总算是安稳下来,刘大人坐在床头和刘太太说话,一脸的后怕,“幸好没大碍,不然,你可吓死我了。”他对自己这个太太还算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多年没有孩子,刘大人却只是不痛不痒的纳了两个妾,便是连庶出的子女都没有一个。
依着刘大人的话说就是,待得他三十五过后他们夫妻若再没有嫡出子女,届时再想法子也是不晚的。
如今,眼看着刘大人自己已是奔了三十,刘太太却已经是二十几,说不着急肯定是假的,再有家里老娘没命的催着,刘大人觉得自己都快成夹在中间的馅饼了。
好在,总算是老天爷可怜。
“你想吃什么,可是口渴了?伏氏派人炖了燕窝,还有参片茶,要用吗?”刘大人亲自帮着刘太太掖了掖被角,开心的很。
“老爷,妾身和孩儿,若没有伏氏,怕是,怕是凶险的很。”刘太太的话听的刘大人眉头微皱,他之前在外头便听到刘妈妈说伏秋莲给自家太太诊脉,不禁便悬了几分心思。
一个女儿家哪会什么医术?
再加上连清竟然为了个女人驳了他的话,心里不是没有些想法的。这会听到自家娘子的话,不禁便是微微挑了下眉,“娘子的意思是,那个伏氏真的会医术?”
“是真的会,而且,应该是不输同仁堂的老大夫。”刘太太的话令的刘大人摇头一笑,“娘子这话怕是过了,她才多大,能抵的过同仁堂的老大夫?我看你啊,是刚才一时紧张,所以想法也跟着夸大吧?”
“夫君可知伏氏怎样帮我保的胎?”刘太太并没有不悦,刘大人的想法何尝不是她之前的想法?这会看到刘大人不以为意的表情,也只是微微一笑,“夫君,她用的是银针。”
“银针?”
“嗯,她用针时我晕了过去,那会妾身腹腹如刀搅,差一点便撑不过去,等到晕过来,却只觉得小腹一股暖意,而且,她拔针时妾身特意注意过,她的手法极是娴熟,干净而利落,妾身数过,她整整给妾身用了十针!”
刘大人的脸色凝重,“这么说,伏氏的医术的确很好?”顿了下,他又笑,“这也是老天爷可怜咱们夫妻,你看,若非伏氏是个懂医术的,娘子这次可不凶险了?”
“嗯,是老天爷可怜咱们呢。”
“天儿不早,累了吧?歇着吧,明个儿待你情况稳定些,咱们就回家。”把一侧的灯熄掉,刘大人合衣而卧,“你放心,伏氏救了你和咱们的孩子,我不会愧待她,还有她哥哥的。”
“这些可不是妾身要想的事,妾身啊,这会子只想着如何好好的把咱们的孩子平安生下来。”
“嗯,有为夫呢,一定可以的。睡吧。”
黑暗里,两夫妻慢慢的先后睡过去。
伏秋莲和连清的住处。
一大早醒过来,伏秋莲半靠在榻上,刘妈妈端了洗漱水,她也没下床,就着刘妈妈的手梳洗好,刘妈妈才出去,连清便端着碗熬的细软的红枣小米粥走过来坐在床侧,“饿了吧,趁热喝。这是你让刘妈妈蒸的苞米面饼,不许多吃啊。”脸色虽然还是有点难看,可却缓和了不少。
“相公,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伏秋莲把粥接过来,扭头放到一侧,抱着连清的手臂不放,“你看,昨晚当时真的很凶险,要是我不出手——”
“不是还有同仁堂的大夫?你不知道你身子吗,你看看你累的,昨晚一宿没睡好吧,到这会眼圈都是黑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连清是生气了!
“夫君,你不知道那会真的很险的,刘太太的情况肯定等不到别的大夫来。而且,而且我这不是没事吗?”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低,到最最后一个字时,伏秋莲的声音已经完全是听不到什么了。偏连清坐在她身侧,耳力又好,被她气个倒仰,指着她,又气又恼,偏又不好真的发火,“她等不到别的大夫,所以,你就不顾自己个儿身子帮她,然后,自己累的回屋就晕过去?”
“我——”
“这还叫没事,那什么叫有事?你可知道你昨晚差点没吓死我?”好好的人,才回到屋子里,一头照着地下就栽过去。
要不是他就站在她身侧。
又眼急手快的抱住她。
估摸着凶险,堪堪想出人命的换成了她!
“相公,相公,相公我错了还不成么?”
对上连清有些恼的眉眼,伏秋莲也有些心虚,她当时敢给刘太太用银针过穴保胎,估摸着自己应该只是虚弱,但不会对自己有损伤,可没想到这个身子终究是太弱,撑着一口气走到屋子里,眼前一花就站不稳了。
要不是连清及时扶住她——
伏秋莲心里也是后怕的很。右手无意识的放在小腹上,她心里不是不害怕,如今这胎儿眼看着就七个月,若是让她这么结结实实的摔上一跤……肚子里,小家伙似是感受到她的不安,咕咚踹了一脚,肚皮都高高的鼓了起来。
“哎哟。”
伏秋莲的低呼唤来连清一脸的紧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我就说要去和舅兄说去请个大夫来看看,你偏不——”说着话连清把手里的粥放下,起身向外走,“我让刘妈妈来喂你,我去请大夫。”
“相公,我饿。”伏秋莲也不出声,只是拉了连清的衣袖不放,软软的声调儿,乌溜溜的大眼看着他,一语不发的瞅着。
那眼神,没一会看的连清就败下阵来,不禁摇摇头,“你刚才不是不舒服?我去帮你请大夫——娘子你真的没事?”
“我是饿的不得劲儿。才不是不舒服。”伏秋莲很是理直气壮的支使某人,“你把桌上的粥喂给我喝,让我静静喝完了,肚子里有了东西,咱们的孩儿和我都吃饱了,肯定就不会不舒服了。”
“……”
连清看着她吃完一碗粥,又吃了半块苞米面饼,这是伏秋莲自己要吃的,说是有了娃娃,得多吃些粗粮,她一声出口,别说只是个苞米面的吃食,伏家两个男人便是天上的星星都得立马搬着梯子去摘,只怨自己没长那么高摘不下来,哄不到妹妹、女儿开心,绝不会有怨伏秋莲任性的道理!
巳正,伏秋莲起身下床,连清亲自扶她下地,再三的叮嘱着,伏秋莲就差没发誓兼保证,方把连清给打发了。最后临出门还又拉着刘妈妈一番交待,无非是‘好生看护姑娘’‘切不可再让她如此意气用事’之类,伏秋莲听的是额头布满黑线,刘妈妈却是听的眉开眼笑,对着连清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姑爷对她家姑娘真好!
嗯,姑爷人真好!
送走了连清,问了刘妈妈外头的情况,知道今个儿的客人并没有多少,外头的流水席是早早备好的,所以,并不需要去忙什么,伏秋莲便把外头的心放了下来,起身道,“走,咱们看看刘太太去。”
“姑娘,姑爷刚才说过,您得歇着。”刘妈妈还待再说,伏秋莲已经笑着往外走去,“妈妈您只管着把夫君的话听进心里去,合着,把我的话都当成了耳边风不成?”
“姑娘您这话老奴可不敢当,老奴这不是担心您嘛。”刘妈妈迈着双老腿往前追人,一行走一行念叨着,“姑娘您这性子就是犟,您啊,这样下去可不成,姑爷待您多好?”
“妈妈,您再念下去,我肚子里的娃娃要哭了。他还没睡醒呢,您会吵他好梦的。而且,”伏秋莲脚步顿了顿,抿唇朝着刘妈妈俏皮一笑,眼底尽是狡黠,“等到他出来,他就会对着妈妈您说,啊,就是这个妈妈,老是念念叨叨的,吵的我睡都睡不好,我不喜欢她。您说,您到时岂不悔的很?”
“啊,当真会这样?”
“肯定会。”
“那我不说了。”刘妈妈赶紧闭嘴,甚至还拿手做了个捂嘴的动作,看的伏秋莲抿唇低笑不己,半响刘妈妈才反应过来,看着前头眉眼飞扬的小主子,又好笑又好气,“姑娘,您连老婆子都打趣。”
两人笑着走到了客房,伏秋莲停下脚步,有小丫头迎上来,“给姑娘安。”刘妈妈上前一步,“三儿,刘太太可起床了?”
“外头是伏家妹子吗,快快进来。”
是刘太太的声音。
伏秋莲朝着小丫头点点头,携了刘妈妈,向着屋内走去,掀起帘子,刘太太已经半靠在榻上,身后垫了个大软枕,窗外有阳光映进来,打在她的脸上,虽然脸色还不是很好,看样子却是已然没有大碍的。
“妹子来了,快请坐。”
“刘太太觉得可好些?今个儿早上应该没什么不舒服吧?”伏秋莲的话换来刘太太麻利的点头,拉了伏秋莲的手,她一脸的感激,“伏家妹子,这次真的多谢你。若非是你——”说到这里,刘太太已是有些泣不成声。
“刘太太,您可不能这样情绪起伏,快什么都别说,好好静心休养才是。”待得安慰下刘太太,伏秋莲方抿唇笑道,“我不过是顺手而为,哪里就有您说的那般夸张?这总的说起来啊,还是您和刘大人的福气,您和刘大人是好人,老天爷啊,保佑着呢。”
这一番话却是迎合了刘太太,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伏秋莲这番态度却是让她对着伏秋莲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只拉了她的手道,“你放心,这次的事我全记在心上,不会愧待了你的。”
“夫人您说哪里话,我真的是顺手而为。”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刘太太小心的看向伏秋莲,“伏家妹子,你说,我今个儿能回家了吗?”虽然伏家待她极好,可终终没有在自己家里自在些。
“用了午饭便回吧。让人抬顶软轿,稳着些。应该是无碍的。”顿了下,伏秋莲在心里斟酌了下用词,方缓缓开口道,“昨个儿那大夫,可是给夫人开了方子?”
“嗯,开了,七天的。一日三次的喝。说是七日过后便可无虞。”刘太太原本是笑着的,抬头看到伏秋莲脸上一闪而的迟疑,不禁微怔,“怎么,可是那方子有问题?”她说着话眉头已是皱了起来——
若伏秋莲真真的应个‘是’字。
她倒是有些难办了。
同仁堂的大夫可是她们家常用的。
伏秋莲却又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救了她和腹中孩儿的命。信哪一个?
“不是,夫人您想多了。”伏秋莲却笑了起来,揉揉眉心,她对着刘太太歉意一笑,“是我自己的想法,我昨个儿给您诊脉,觉得您素日身子极是注重保养,应该是还不错的,所以,只是用银针稳住了胎儿,便没有开什么方子,因为我觉得,是药三分毒,您这会身子不比您一人,所以,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你的意思是,那些药不用吃?”
“我是觉得,您可以先缓缓,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用那些药。”伏秋莲其实也有些后悔,你说你功成身退就得了呗,人家可是一直找同仁堂的大夫看诊,你这会多这么一句,若是刘太太多心,或者事后她身子又有了问题,岂不是全都怪在自己身上?
伸手在自己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
职业道德啊职业道德。
可是伏妞,你现在不是医生了好不。
你只是个秀才娘子。是个有着七个月身孕的妇人。而不是那个前世医术一流,却医人不自医的国家级女医生!
“大妹子,那些药不吃,真的可以吗?”
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伏秋莲想自己以后决不能再手痒,再多嘴了,不过这次还是得把话说完,她对着刘太太点点头,“若是太太信的过我,不妨先把那些药停停,我一会给太太您开个药膳的补方,您回家照着这个吃,想来,这药膳吃上一个月的时间,您和腹中的胎儿定能健康。”
“这个——”刘太太有些犹豫,看着伏秋莲没有出声,这一胎她来的多么辛苦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而且,她如今可是二十多岁,本就是危险的很,昨晚又那样惊险……
不吃药,能吃吗?
“您不用为难,只当我没说。而且,那位老大夫开的药也是极好,都是一些温和补养的,并不会对胎儿有什么影响。”伏秋莲看着刘氏,知道她的为难,笑着起身,“您即是好了,我便不打扰您休息,前头事还挺多,您且好生歇着,我晚会再来看您。”
“嗯,大妹子你慢走。”
送走了伏秋莲,刘太太轻轻嘘了口气,对于刚才伏秋莲的话,她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脑子里又想了会,最后索性被她抛开。
还是一会问问自家老爷再说吧。
伏秋莲才一进前院,就被伏展强给拦下,待’可用过早饭?身子可好?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一番通通问过,得了伏秋莲肯定的答复之后,伏展强方看向伏秋莲,“昨个儿晚上刘太太那事,我听刘妈妈说你用了银针,日后可不许再这样,别人的身子再如何,能抵的过你的?你若是有个什么差子,你让爹爹和我如何是好?”至于那个小白脸,直接被伏家大哥给忽略掉!
“哥哥,我是心里有数才出手的。”这话倒是真的,虽然是不想让伏家,伏展强有麻烦,可她也不会自己个儿拿着自己个儿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去冒险。
所以,昨晚的事吧,顶多就是个她估算错误,因为不熟悉这具身子的情况,所以,高估了自己这身子的各项硬件指标。
“有数到累的晕过去?”伏展强的脸黑了,对着妹妹瞪眼,只是那气势怎么看怎么全都是虚长声势,“真的没有不舒服?可别忍着,你这丫头不心疼,我还心疼我外甥呢。”
“哥哥,您放心吧,我真没事。”伏秋莲索性站起身子,伸伸手臂踢踢腿,嘿嘿的笑,“哥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要是不信,我都可以绕着院子跑两圈哦。”
“你敢!”伏展强瞪了她一眼,自己先笑了,伸手在伏秋莲眉头上点了一下,如同小时侯那样亲呢的动作令的伏秋莲心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哥哥。”
“嗯,怎么了,哥哥可是使的劲又大了?”伏展强恨不是抽自己一巴掌,他怎么老是忘记呢,自家妹子可是娇滴滴的,怎么是那些憨大个可比的?
“我没事,只是一下子想起咱们小时侯的事,都是哥哥照顾我,我都没帮哥哥做过什么事,所以人家心里一下子有些难过嘛。”伏秋莲眼里带着泪花,可却是满脸的笑。
这不是伏秋莲的感觉。
是这个原身,以前那个伏秋莲心底深处留下的一丝感慨——对哥哥,对父亲的。深吸了口气,伏秋莲的手抚上心口,你好好的走吧,你放不下的,我会好好的帮你珍惜。
你的人生,也是我的人生。
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这有什么好想的,咱们是兄妹,一辈子的。以后说不定哪天哥哥就得要你帮忙喽。”伏展强这话是随口一说,在他看来不过是安慰自家妹子,可却没想到,事后多年,被他一语成谶——若非靠着伏秋莲,怕是这个世上就不会有再伏展强这个人了。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没事就好,爹爹才去外头待客,想来一会也该回来了。”伏秋莲心头一惊,赶紧拦下伏展强的话,“你没和爹爹说昨晚的事吧?”
“这会知道紧张了?”帘子一掀,连清走了进来,先是对着伏展强行了礼,“大舅兄。”方扭头看向伏秋莲,“你之前怎的不想想,若是你真的有事,岳父会如何紧张和担心?”
“相公,人家错了。”伏秋莲从善如流的认错,连清眼底笑意一闪,才想着出声呢,旁边伏展强不乐意了,我家妹子我都舍不得说一句,声重了都怕吓到她。
你个儿小白脸倒好,敢给我妹脸子看!
“妹子别听他的,爹爹只知道刘太太身子不舒服,其他的并没人和他说。”说着话,伏展强还瞪起虎目,颇有威势,极具警告性的扫了眼连清,一拍桌子,“见死不救那是王八蛋才做的事,只是混账东西才不让你出手。咱家可没那样的人,妹子你昨晚的事,嗯,干的好,出手相助的好。就该这样做。”
连清成功黑脸,“大舅兄。我没说不让娘子出手。”
“咦,我有说你吗?”
你是没说,可你话里话字,眼内眼外。
全都写了‘连清’,‘不顺眼’几个字!
连清暗自磨牙,可又不想真和伏展强计较,事实上刚成亲那会他还生气,到了后来,自家岳父,特别是大舅兄这诸般种种行为出现的多,嗯,他到现在已经是见怪不怪。
“相公你喝茶。”伏秋莲看着两个大男人孩子似的在那里瞪眼,揉了揉眉心,赶紧上前把两人分开,“哥哥,你才不是说外头还有事?我来时刘太太可是说他们一会告辞,你不去送送刘大人?”
“啊,我忘了这回事。”伏展强一拍桌子,急嗖嗖的站起身子,大步流星往外走的同时还不忘理直气壮的牵怒旁边某个人——
要不是这个小白脸,自己怎么会被气的连正事都忘了?嗯,果然是小白脸没啥好东西!
汗,伏大爷您这理由果然彪悍。
“相公,哥哥他是有口无心,你是秀才,别和他一般计较,妾给您端茶赔罪可好?”身边就难得这么几个真心疼她的人,她可不想让这三个男人窝里起内讧。
“娘子别动,这茶我来端。”虽然很想享受一次自家娘子服侍,可想到昨晚屋子里的那一幕,连清就觉得后怕的不行。
这要是自己没能及时接住……
他上前扶了伏秋莲在椅子上坐下,自己接过她手里的茶啜了几口,朝着不错眼珠盯着他的伏秋莲微微一笑,“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和大舅兄一般计较的。”
“嗯,我家相公是秀才,自然是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咱们不气啊。”看着她眉彩飞扬,眸眼灼灼的样子,连清忍不住心头涌起几分好笑,勾唇一笑,“这么说,娘子也觉得舅兄是小肚鸡肠,不及相公我为人大肚喽?”
眼珠一转,伏秋莲就猜出连清是在取笑她,不禁嗔怪的瞪他一眼,“相公,您取笑我,人家不依啦。”说着话她不依的作势扭了两下手里的帕子,面上作足娇羞态,心里却是恶寒的很,自己前后两世多大了啊,还得装小女儿害羞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