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什么不要了?”连清正如往常般坐在那里温书,屋子里升了盆炭火,当然,是用那种木柴烧的,要不是伏秋莲坚持,他就是连这个都不会用的。
卧薪尝胆,忍辱偷生,凿壁偷光。相比较起那些前人,他这些许的寒冷算什么?打他记事起,他就不知道冬天屋子里升个火盆是什么滋味,前两年也没试过,可这两天,伏秋莲却闹腾了起来。反正就一句话,你不帮我弄?
可以,我自己去!
连清能让她怀着个孩子在冰天雪地里折腾?只能乖乖的听着。这不,不过几天功夫,屋子里的炕烧起来,弄个了大的盆子,把烧到一半的木柴丢到里头,通红通红的,放到屋子一角,连清觉得自己做这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伏秋莲却只是撇了下嘴,“差强人意,比没有强吧。”差点没把连清的鼻子给气歪!
这样一来,连家几房的区别就出来了,连老爹屋子里烧炕那是早就有的,是长辈,就是想计较都不成,可三房凭什么啊?
钱氏哼哼唧唧的坐在炕上腻歪着,要不是她真的扭了腰下不了地,早就冲过来找连清夫妻要个说法了,周氏心里不愤,可好在连春是个靠谱的,多少能弹压几分,但就是这样,也在外头抱怨个不停。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可自家男人的话她又不敢不听,最后一咬牙,趁着连清出来,直接把三个孩子都丢给了连清。
大的十岁,中间的七岁,小的才四岁,正是淘的时侯,就差没把屋顶给掀起来,站在伏秋莲两人的炕上满炕滚,扯着嗓子来回跳,鼻涕一把把的抹在伏秋莲才换的床单上。看的她眼睛直抽,最后几乎是逼着连清把孩子给送走,再让这几个魔头待下去,估计她会疯的。
这不,连清才坐在那里温书,伏秋莲脑子一热,直接就把自己的决定给说了出来,管她什么三思而后行,什么寻个好点的时机好好说,她不管了——
这个孩子,她现在就是不要了。
对上连清有些茫然和疑惑的眼神,伏秋莲清清嗓门,“我说,这个孩子咱们不要了。”说这句话的时侯,伏秋莲心里也满满装的全是复杂,上一辈子她用尽了方法,走遍各大医院,身为医生却不自医,就为了要个孩子,吃尽了多少苦头?这一世睁开眼肚子里就多了个球,可她却又不想要。
难道说,果然得来容易的就不知珍惜么?
她苦笑了一下,可却仍是不知不觉的在心底坚定了主意——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在她心里的想法是再穷不能穷孩子,可看看这个家,家徒四壁也不过如此,孩子生下来,拿什么养?
百无一用是书生,别说连清明年考不上举人,就是考上了,以后的日子呢?她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的,说句不好听的话,东西南北都不知道,等于是闭着眼往前闯。撞个头破血流也是常事,这样的情况下,要是身边再有个孩子,日子怎么过?
她这里还在想着,不远处连清已经站了起来,铁青着张脸朝她走过去,“你刚才说的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你不想要孩子?”
“——是。”虽然连清这会板着脸,如同要喷火的眸子很吓人,让伏秋莲的小心肝都颤了下,可伏秋莲却还是执意的抬高了头,微扬了下巴点头道,“我觉得咱们现在的条件不合适留下这个孩子,等过再过两年,你春闱的事落定,家里条件好些时再要也不迟。”
“什么叫家里条件好时?你就是嫌我们家穷,对吧?”连清觉得自己被侮辱,心里涌起重重的无奈,更多的却是无力——他做的还不够吗,为什么她就永远的不知足?
“你还要我做什么,你哪里不满意,你直接说,我改!”这话连清是咬着牙,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甚至在心里他对眼前的伏秋莲都升起了几分恨意,手背上的青筋隐隐直跳,“这个孩子你若是敢不要,我就,我就——”连着两个‘我就’之后,对于说狠话威胁人对于连清这个秀才来言还是比较困难的,他几次反复之后,最后一咬牙,说出自己认为最狠的话,“你要是敢不要这孩子,我,我就休了你!”
伏秋莲有些哭笑不得,还以为他会说什么狠话,知道他和自己的想法不一样,她坐在炕边上想了想,神情凝重,略带几分歉意的看向连清,“要是我以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先和你道歉,好不好?”
“你别说把这个话题蒙过去,我告诉你,这事我绝不会依着你。你,你个坏女人想都别想这事。”连清没想到她竟然开口说道歉,可就是这样才更加让他提着一颗心,事出反常必为妖,伏秋莲这样的好说话,岂不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要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自己家还能有个安宁日子?要是别的事,连清绝对会二话不说忍气吞声的应了,反正他在伏秋莲面前就没有存在过面子一说,可现在她想不要这个孩子,他绝不会同意!
“你觉得你家里的条件如何?是有吃的还是有住的?孩子生下来白天晚上的哭闹不休,你明年就要下场考试,你还要不要温书?我在做月子,我娘不在,谁来帮我弄饭洗衣照顾孩子帮我做月子?”伏秋莲觉得自己把事实摆出来,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说清楚,夫妻嘛,重在沟通,凡事有商有量的,总会差不到哪去的。
可她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两个人中间隔着千年的时间,这何止是一个代沟两字能描述的?听到她的一番话,连清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仿佛她是什么怪人,嘴里说的这番话是天方夜谈,是鬼话,“当然是你看孩子了,你是个女人,难道生了孩子不自己照顾,就不能自己下地吃东西了?而且,孩子不都是当娘的喂?那么丁点的娃,你想给她们吃别的也不可以啊,还有,做月子是什么?”
“……”
伏秋莲觉得眼前飞过一群乌鸦,黑压压一片,她嘴角抽了抽,看向连清,“那你大嫂二嫂生孩子时,头一个月谁照顾她们,帮她们送饭,洗衣,看孩子的?”
“啊,还用别人吗?”连清一脸的疑惑,这会到是有点忘了和伏秋莲两人之间的争执,努力的想了下,最后点头,确定般的首,“我记得的,大嫂家三个,二嫂家三个,这几个侄儿侄女出生,大嫂二嫂都是生了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干活打猪草喂鸡的。”
伏秋莲:“……”这个孩子更加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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