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寒冷,就算是就着火堆炙烤,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随手捞起一根柴火捅捅火星,使火焰能够更大一点。
“你是女人?!”崔越站在火堆前,橘红色的火焰映着他的脸,忽明忽暗,透着森森凉意。
“你……你是属阿飘的啊?!”我被他的突然出现吓的浑身僵硬,没想到点着了火焰会多出一个人来,悄然无息,比鬼还阴森。
忽然,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惊诧的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继续准备装聋作哑。
“女人!你装聋作哑潜入我的军营所为何事?!”崔越面无表情的道。
完了,这下聋子哑巴都不用装了,看样子对方是早就料到我不是残疾人,不仅不是,甚至还是一个用了他一半热水澡的女人……等等……他叫我女人?!
“靠!小子,你老实给我交待,你方才有没有偷看我洗pp?!该死——,你这个……,这个……,崔胤那老东西看着挺正经,他是怎么教儿子的?!”我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话来诅咒了,毕竟洗pp是绝对不雅的事情,还被人偷看了去!
我一咬牙,连死的心都有了。
话一出口,崔越一愣,看着我的眼神越发复杂。半晌,勾起嘴角,道:“你认识家父?!”
“咦?!没有呀!”
回过神来,我眨眨眼睛,无辜的耸耸肩,好像方才的话并不是我说的!就是,就是!我只是一个可爱的小小伙头兵而已!干我啥事?!
崔越眼角一抽,神情明显带着不相信我无辜的样子,侧眼看了看铁锅内仅剩下一半的热水,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只有这么点水了,叫我如何洗澡?!”
“……呃?!是烧干的!绝对不是我用掉的!”条件反射!绝对是条件反射后的回答!
“是吗?!”崔越斜眼睨着我悬挂在一边湿答答的棉裤,言下之意就是罪证确凿,、瞧我如何狡辩。
顿时,我萎靡下来,这次我总不能再耍赖说是我尿湿的吧!那也尿的太彻底了。
看着锅里的半锅水,我也没有了狡辩的心情,道:“哎——!算了,你想说啥就说啥吧!反正我不是奸细,你也不用怀疑我,我只是想搭着你的顺风车而已!等到了凉州,我自会离开!”
“你要去凉州。”崔越一挑眉,言辞的语气并不是疑问,而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相顾无语,帐撩内的气氛有些僵硬,我忿忿的起身,用木瓢舀了水朝木桶内灌去,就剩这么点水了,你丫爱要不要!明明是在行军途中,竟然还跟在自家院子里一样天天洗澡,完全是一副大少爷的作风,说他水仙,他还拿自己当大头蒜!
“我不洗了。”崔越的声音凉凉的自身后响起。
“爱洗不洗,不洗拉倒,本来伙头营也没那么多热水给你花销!”听他口气,好像我欠他一样,没来由的一阵不爽。
舀完水,我将手中的木瓢朝旁边一丢,正准备转身,手却突然被崔越拉住。
“你到底是谁!?”
“你丫有完没完?!”我火大,我的身份要是能随便说的话早就告诉你了。“你只要知道我于你无害那就得了,其他事情你少管。”话音刚落,就听见帐撩之外一阵光亮闪过,紧接着传来一阵濒死的惨叫。
不好!
我猛的跳起来,匍匐着掀开帐撩的帘幕,一俱尸体便成九十度诡异的姿态横陈在了我面前。敌袭!这两个字清楚的在我脑中盘旋着。
虽然明明知道我这一行人早就是人家眼中的肥肉,但我实在是没有想到来人竟会真的在此时动手。一来,因为这里位于河南和陕西的边界,靠着平阳关的山势和秦岭的汕尾的峡谷互成犄角之势,易守难攻;二来,这唐敬梓就在秦岭附近驻守,只消几个时辰,便能与对方取得联系,来敌选在这个时候偷袭,难道不怕我方和唐敬梓相互夹击、腹背受敌?!
唐敬梓是我亲手提拔起来的,绝对不可能会背叛我!
那么,可能性便只有一个。
——我们被包围了。
若没有十倍以上的兵力,绝不可能选取在这里拦截,更不可能会切断我们和秦岭那边的联系。之所以选在这里,对于他们,能够占到的便宜只有一点,那就是我们的松懈!的确,连我自己都已经松懈了下来,更何况五千个从没有经历过真正战争的杂牌军?!
我忿忿的扯过一俱尸体,看见崔越竟然还在伙房营的帐撩内,不由更加气急。在方才刚刚总结出的不利点上再加上一条——我方还有一个崔大少爷当首领。
“击鼓——,布阵——!”
“咻——”的一支利箭划破夜空直插在我身后的泥地上,我一个懒驴打滚匍匐回到崔越脚边,跳起来,一把将他压下去。
“站那么笔直,你他妈等着做箭靶啊!!去!擂鼓!让三营和六营从东面伏击掩护,五营就地死守,一营、二营、四营带着粮草全力突围!”我嘶哑道。
方才一用力,左肘上又是一阵骨裂似的疼痛,背上已经被冷汗浸透。咬紧牙关,将手中方才捡到的钢刀塞到崔越手中,一手拉起一具尸体,拔出插在他身上的银枪。一阵腥热的鲜血朝着我劈头盖脸的溅落一身。
“妈的!这澡白洗了!”我暗咒一声,刚准备抬脚,直觉后背上一阵森冷的寒意袭来。
当下也不管这地上布满断箭,我一下子朝前倒下,惊诧的扭头,满含至刚至烈杀气的银枪扑面刺来,惊骇万分,整个人似乎都进入了一种呆滞状态。
“呛——”一阵火光四溅。
崔越手持钢刀站在我的面前,火光下,我看见他的后背已经潮湿,正在微微颤抖。
对手是一个身穿着校尉服的黑衣人,手持一把缠红绸的银枪,正和我手中一样。一张青面络腮胡子的圆脸,冷冷的对上崔越,气势竟丝毫不输人。
是员猛将!看着来人,我心中不由暗赞,起了惜才的念头。
“崔越,你没杀过人,还是先去擂鼓吧!”我忍者伤痛站起身,揽在崔越和校尉之间,浅笑一声:“这位军爷,看你的身手确实不错,但为何却只是一个连品级都算不上的小小校尉?莫非蜀中的人才泛滥到此种程度?!”
校尉冷着脸,偏了我一眼,不语。但神情之间已经明显不渝,看来,我的话已经着实戳到了他的伤处。
于是,我放大胆上前一步,还没抬起头来,一把寒光闪闪的银蜡墙头已经抵上我的喉间,鲜血,顺着枪头一滴滴留下,渗入我身上的棉袄内。
“你不会杀我。”我昂然浅笑,继续上前。
终于,校尉开口,声音有点嘶哑,但意外的洪亮:“你是什么人?!身上有死亡的味道。”
四川口音。
我笑,“有点门道。竟然看得出我是个将死之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本事?!”我笑。
校尉摇摇头,道:“你身上的血腥味太浓,没有经历过无数次死亡,是绝对不会有这么重的杀气!我说的死亡的味道,就是指你长年在死亡和生存之间挣扎的人的味道。”
我无语。
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眼光确实独到,昔年洛阳之战,我无数的死里逃生,睡过尸堆、喝过人血,也于肮脏的蛆虫做过近距离亲密的接触,却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语道出。
一时间,我的鼻子有点发酸。
“你,以后跟我。”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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