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珏好容易恢复了正常表情,听了这话愕然道:“分家产的时候五房也分了那么些产业,不是姐姐派人在打理么,怎么可能都被败光啊?”就算之前有所损伤,而且长房占了大头,五房怎么的也得有好几万两的家底吧。而且老太太那里攒了六十年的私房肯定是分给自己亲生的三个儿子。加起来就上十多万两了。
“哦,他前些天给林氏打首饰做新衣一下子就花了一千多两。他给自己花就更舍得了。那些铺子也都是正经做生意,我派的人去也只是保证他们怎么都不会短了日用银子而已。”只要不缺了日常花销搞得要上门求助或者是去找老太太要银子,她都不管。渣爹如今要挥金如土或是怎样都随他,以后只剩下日常用度了自然就会由奢入俭了。可别以为她会当冤大头。
顾珏拧眉,“不行,那些都是珲儿的。不能让他全糟践了。哼,他还没给咱们嫁妆呢。不给我也就罢了,凭什么不给姐姐啊?”这么一想,如今还是个小豆丁的顾玺就算不得什么了。真要是到时候都不剩什么了,两兄弟怎么分还有什么打紧。
“他倒是想补上,我没要。”不但渣爹想补上,就是老太太也想。端娘从肖嬷嬷那里听来的,从前老太太许过给她的嫁妆都还留在库房里呢,堆在了一处。上回顾钊看上个什么都没能讨得去。
顾琰看顾珏一副挺为兄弟着急的样子便道:“银子是父亲的,他要怎么花用都是他的自由。”她可不会去拦着,传出去她这个女儿成什么了。都嫁人了,还管到亲爹头上。还有老太太跟大老爷在呢,轮不到她管。所以,顾珏可别指望她会淘神费力的约束渣爹,把财产给她亲兄弟都留着。当然,只是她不想管的事儿会按规矩办而已。这件事实在和她没有什么利益关系,她是不会出头的。
顾珏也知道这点,只是她自己没有立场以出了门子的姑奶奶身份言事。她是跟着孙茯苓离开了顾家的,就是出嫁都不是从顾家发嫁上的花轿。顾家如今还让她进门,不过是看在萧戎愈发成器的面子上。而萧戎肯去顾家,也只是因为顾琰还常回去,秦王有时也会去接她。
“想想真是不甘心,咱们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爹?出去应酬人家说起自家父亲都是公忠体国云云,我都没脸提。”自家的爹是皇帝亲自发话说永不录用的啊。
“你别跟我抱怨,他又不是我生的。”养而不教的是太夫人。
顾珏被哽住,半晌道:“听说姐姐这里挺忙的,有什么我能做的么?”
“你去问三伯母吧。我一会儿要出去。”渝王邀了她一起去看选好的编书的地点,如今就要动工了。因为不是渝王府一家的事儿,他便没有将地点选在自己的王府。在用作宿处的地方附近另圈了一块地,打算修一栋四层楼高占地五十亩的魁星阁。
顾琰挂了个副总裁(副总裁定)的名头,叫了她自然是要去看看。这个名头本来是要给萧允的。那日顾琰拿不肯自己干活让别人得名声来拒绝渝王,而萧允对此完全可有可无。他一转背到皇帝那里打了申请报告,也不知道是怎么说通老爷子的,顾琰就正式成了副总裁定。这位置渝王敢给,她就敢坐。外头那些人说什么,她是不会多理会的。咱们手头上见真章!
“唉,要是姐姐王府这里也办有男学,我就撺掇婆婆把小叔子送来受点教。”顾珏的小叔子比萧戎小十岁,今年也才十六,送进学校不突兀。但是,他名声比较大,虽然是宗室子弟又有个那么能干的兄长,太学、国子学都对其委婉谢绝。
顾琰心道,我就是办了男学,你们家的祸头子也别想祸水东移。
“他也该成亲了吧?”
顾珏撇嘴,“可不是。我婆婆一门心思替他相看好人家的女儿。可哪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会把女儿嫁他啊?庶女我婆婆又看不上。哦,还想着对方最好能多带些嫁妆来,免得她小儿子受穷。那不如找商家女,那样嫁妆就多。而且慕我们家是宗室、一等奖军府,肯定舍得大出血。这高不成低不就的不就到这会儿也没定下来。”
顾琰看她兴致勃勃的跟自己聊上了,便也听她说。这位老太太跟她们家那位怕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呢,都把小儿子惯得不像话。据说这种叫老疙瘩,百姓爱幺儿说得就是这种。一般都是被溺爱着长大的,成材率远低于排行在前的兄长。
呃,好像她们家这个也是幺儿来着。人家昨儿还在自我夸耀文武王才呢。特例特例!她以后也得以此为戒,不能养出个老疙瘩来。害人害己哪!
顾珏端起旁边上给她的茶喝了一口,继续道:“还让我给他寻摸,我上给他寻摸得到?真要是熟人,我还不忍心坑人家呢。我就告诉她,我出身不好,好人家都不跟我往来。我平素打交道的除了秦王府就是宗室营的人了。宗室营的婶娘、伯母那都是互相攀比着也知根知底,没人会揽事儿。就是有人揽,那也跟我没关系,靠的还是她老人家的面子。姐姐这里,她可不敢相扰。就是她想逼我张嘴,我夫婿都不会纵容她半分。”萧戎再是孝顺,大是大非还是拎得清的。他要是纵容老娘来麻烦顾琰,就等着被萧允很削吧。
顾珏叭叭叭说了一通,心头舒畅多了。她如今到她娘那边去,都不好吐苦水了。她娘如今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齐王不是太上心了,府里的供给便有人胆敢克扣了。想到这里她瞥一眼顾琰,也不知道琰姐姐能不能把这样顺心如意的好日子一直过下去。嗯,一定要过下去啊!自己可全靠着她了。
末了,顾琰看看钟漏预备出发,顾珏便道:“我看团子去吧。”
“我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你要是没事儿,不如留下来用晚饭。回头让人把珲儿也叫来,也算姐弟几个聚一聚。”渣爹的事儿可别都想着她一人扛,回头扛了有不是都是她的。趁机也说道说道。
顾珏愕然,“呃,好!”想了想凑到顾琰耳边道:“十三姐的闺女和晋王妃的儿子生在一前一后只差几个时辰的话,外头已经在慢慢传开了。另外十三姐是不足月生的孩子也都传出去了。引起的猜测自然有换孩子一说。果然纸是包不住火的!”
顾琰其实已经知道了。遣了狗儿几个出去听说书到处转悠,听回来已经告诉她了。
“嗯,咱们自家人别说什么给人抓小辫子的话就是了。”
“姐姐放心,我有数的。”顾珏有一个好处是她会听信服之人的话。从前什么都听孙茯苓的,如今就听顾琰的。
就在这个时候,十七公主踩着点儿回来了。笑吟吟道:“九嫂,要出去啊?”
顾琰秒懂,这不是事先知道了然后让人通报能回来的这么合适?这位也是这几天把前头十二三年受的拘束都抛开了。得,反正是见渝王去,带她去自然也无妨。估计这个她也是在苹果雪梨那里都打听清楚了的。瞧瞧,出门的衣裳都换好了。
“嗯,走吧。”
十七公主看到顾珏过来给自己行礼不待她出声就拉住了她,“是戎嫂子?”
“正是臣妇。原来公主在这里啊,早知道应该过去拜见的。”
“不用不用,我是出宫来玩儿的。在宫外不爱讲那么多。”
顾珏道:“那臣妇跟公主近来还能时常见面,臣妇正准备一会儿看过团子去问问三伯母有什么能帮忙的呢。”
“嗯,那就更不用多礼了。书院的人如今也都跟我熟不拘礼的。戎嫂子也不用臣妇臣妇的了。”十七公主平易近人的道。三夫人戏说她是专门要给自己的礼仪课捣蛋的。
于是分开走,顾琰带着十七公主去跟渝王、渝王妃碰头。渝王要见弟媳妇还是带着自家媳妇儿一道的。顾珏则去看团子。
到了地方,渝王便将魁星楼的图纸给顾琰看了,她觉得挺气派的。不过,渝王也果然是皇家做派,挺舍得花银子就是了。
“文章,经国之盛事,自然不可等闲视之。待此事完毕,这处便是文化圣地。还可以派做其他用场的。怎么可以太过简陋?”
顾琰点点头,你是总裁你拿主意就好。
“五哥,我墨香苑那些举人,你要不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给打下手的?”顾琰给了举子们抄书和编书的工作,算是给他们解决了后顾之忧可以体面的备考。那些举子心头还是很感念她的。
如今通过她各种途径的努力已经弄出了一栋藏书五千多册的藏书楼,还在努力四处搜寻新书。墨香苑的人都给办了借书证,交押金就可以借回去看,也可以进去看。
贵女书院的人也有同等待遇,不过她们都没有借回去。因为她们各家藏书也不少,而一些极其珍贵的顾琰又没有开放外借只能在藏书楼专辟给女子的地方借阅。连抄写都不准抄写的,物以稀为贵嘛。
至于义学,也有一个规模小些的藏书楼。都是外头可以买到的书。但是农家子弟一般没那个闲钱。于是允许他们誊抄。没法子,雕版也需要时间。如今只能先顾着教材还有诸子文章、秦汉六朝隋唐的一些传世佳作。这都还忙不过来呢,其他的就只能靠好学的学子自己动手抄了。也是给他们练字的机会嘛,义学里提供笔墨纸砚的。
再有,以后她也不打算多多的印刷然后发放。只免费发给成绩好(前一百名)的学子。来得太容易了兴许就有人不会珍惜了,拿回去糊窗纸或者烧火都有可能。毕竟义学里大多数人就是冲衣食都有人管来的。再是宽进严出,每月把成绩最末等的三人请回家吃自己,也难免还是有不是真心爱读书之辈在里头混日子。
本来顾琰还琢磨着给墨香苑的人再寻摸些活儿。藏书楼的基础打好,《九州志》的编纂不需要那么多人了。原本想着就这么养着养到明年进场考试也不是不行。但是既然渝王这里有更好的去处,双赢的事儿有何不可呢。
“我正想同九弟妹说这事儿呢。如今要将我历年收集的书都整理誊抄出来。这么一大批字儿写得好的人不好找,想让你让些人出来。”渝王高兴地道。愈发觉得让顾琰来做这个副总裁定挺好的。
“那好,回头五哥空了来挑人就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不拦着。”白养一两百号人,一月也是千把两银子呢。她是穷过的,肯定比渝王会过日子。被挑中的举子还得更感谢她才是。
渝王指着图纸告诉顾琰,“回头四楼这间屋子就留给九弟妹用的。这间给顾三夫人。四楼有另外的楼梯上下,下头的人上不去的。要是再有女学者进入,也都安排在四楼。”
“那感情好。五哥你挺开明的啊,对女子也能一视同仁。”顾琰真心的道。
“我耳闻目见的一些女子,的确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那也得有人肯给机会。”
渝王妃对颇感兴趣听着二人说将来场景的十七公主道:“这段时日可把你五哥给喜的哦。”
十七公主笑道:“五哥想了好多年了。五哥,回头也给妹妹在四楼留个房间不?”
“只要你肯来,有什么不可以。我家十七妹可是皇家的才女呢。”渝王又指点着挂在墙上的图纸告诉顾琰每间屋子是打算用作什么,“过年的时候就能齐备了,在此之前先在渝王府忙活着。”
他们这边气氛很好,可是晋王府里就不是了。晋王听到那些蜚短流长也只能是苦笑。这种事捕风捉影,传得却是最快。要解释的话只能是越描越黑的。而且,没有证据他也不好进宫去告萧允的状。
不过,他依然遣人在各处人多的地方抓了好些个散布消息的人。谈论的老百姓他管不了那么多,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这散布消息的人肯定不能纵容。而且当众把这些人抓了,对其他道听途说的老百姓也是个震慑。但是,这些人都只是收了银子替人办事的帮闲客。他们压根不知道给自己银子的是什么人。
不过好歹这样一来,这股风波是暂时按下去了。可是,人家可是随时卷土重来啊。一想到这个,晋王就觉得堵心。他战战兢兢到如今,没想到落下这么一个说不清楚的把柄。于是在晋王妃抱了小承治和他商量满月宴的时候,只道:“帖子已经发出去了,各项准备刘氏也都安排下了。你就放心吧。”
“妾身这不是高兴么,看到王爷便想多说几句。”
“嗯,这是府里的大喜事,自然该高兴。王妃有事和刘氏商量去吧。本王要去书房看会儿书。”
晋王妃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对丫鬟道:“去打听一下出什么事了。”
得到回报后,晋王妃咬咬牙,“就是有这么凑巧的事儿,本王妃还觉得心塞呢。顾氏的女儿早产这能怪本王妃么?分明是安氏和她自己的责任。如今倒什么都是本王妃的不是了。听说她如今颇得王爷怜惜,是吧?”
丫鬟道:“王妃喜怒,王爷他有气都是冲着安侧妃。之前都要降安侧妃的位分了,还不是看她们家老爷子的面子皇上给驳了。不然,奴婢们如今就只好叫她安庶妃了。王爷他什么时候对王妃有过半句重话啊。”哪敢提顾侧妃生了闺女升了侧妃不说,王爷还对她的身体诸多关心,时常过去探望呢。
“哼,反正他待本王妃是每况愈下。如今这么辛苦生了嫡子,他怜惜的也是旁人。罢了,本王妃有儿子就够了。谁让王爷就是喜欢姓顾的女人呢。”
“人是本王弄进府的?”晋王迈步进来。他是落了块玉佩在这儿,本想让侍从回来取或者是等王妃派人给他送去。想着方才有些冷淡便自己过来了,也好转圜一下。没想到一来就听到王妃在抱怨他偏心,还念叨‘姓顾的女人’。
“妾身不都是为了王爷么。”
“都是为了本王?”晋王冷笑一声,然后扫一眼屋里伺候的人,众人赶紧鱼贯而出。都走得离正房远远儿的,主子不叫不敢靠近。
“可不是为了王爷,当时王爷心心念念的人跟着小允私奔到洛阳了。妾身这才想方设法将人纳进府的。”
“是,这府里每个女人都是贤惠大度的王妃替本王纳回来的。这么多人,可不是本王贪欢爱色弄进府的。”
晋王妃眼眶一红,“妾身生下悦悦之后两三年都没消息,再不替王爷纳新人,母妃能容得下?与其等着她老人家赐人,妾身不如主动一点。还能落个好名声呢。”
“哼,就是没有母妃施压,为了名声王妃自己也会这么做吧。在府里拉一个打一个,用的时候捧着,不用的时候冷着,合纵连横都用上了也是迫于母妃的压力?”不是如此,他岂会与发妻渐渐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