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晨……”唐少谦的声音焦急而迫切,她其实听到了,想要回应他的,却发现自己挣扎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混沌,她迷迷糊糊的似乎听见很多人在周围走来走去,冰冷的机器发出滴答的响声,她害怕的瑟缩了身体,可只要她一动,一股力量就会拉扯住她后退的步伐。
“语晨……”唐少谦一直都握着她的手,生怕自己一松手,下一瞬便会失去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jone得到通知,已经连夜从美国赶了过来,如今手术迫在眉睫,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没有底。
百分之二十的几率着实低的让人叹息,可如果连这百分之二十都放弃,便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唐少谦心里的斗争可想而知,jone作为国内外最权威的代表,已经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和他说了一遍,只要他点头,手术马上就可以进行,可这个风险并不是谁都能冒的。
jone十分理解唐少谦此时的心情,看了眼依旧沉默的男人,他叹息着摇了摇头,而后安抚性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谦,你好好考虑,最多二十四小时!”
这是他作为医生能给的最后期限了,毕竟手术越早做越好,谁也没有料到会恶化的如此的快,在大家都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时候突然来到。
窗外的日头已经有些高了,此时距离乔语晨昏迷也已经过去十二个钟头了,唐少谦这一天几乎都未曾合眼,一直守在她的床边,原本冷冽的眉眼不知何时也染上了凄楚的颜色。
“语晨,你睡了好久,能不能醒过来看看我,就一会儿也行啊……”他喃喃着低下头,抿紧的薄唇抵上她微凉的掌心,似乎想要通过这丝温暖替他传递,希望她即使是沉睡中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意。
因为脑中的淤血逐渐转移,视网膜神经渐渐开始压缩,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所以尽早动手术绝对是最佳的选择,可是这样低的一个概率让所有人几乎都不抱希望了,唯独唐少谦,死死的坚守着最后的信念。
“语晨……”他轻唤着稳了稳她的额头,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大概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她的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这个动作让唐少谦欣喜万分,目光立时闪现出不一样的光彩来。
“语晨,你醒了么?”
满含期待的看着床上的女子,而后看着她眉睫微动,最终缓缓的睁开了眼。
“语晨……”他是有多感激上帝,终于让她在他无数次的祈求中醒了过来。
乔语晨有些不解现在的状况,她只觉得自己睡了好久,脑中的画面走马灯似的不停闪过,她看的眼花缭乱,可记忆却也慢慢的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少谦……”她微皱了眉,迷惑的看眼周围的场景,“我这是在医院么?”她好像记得他们之前准备去城郊的,结果她感冒了,然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唐少谦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你醒了就好,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啊……
难怪她觉得浑身都有些酸痛,动了动脖颈,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这个男人一向都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可此时胡子拉碴的模样哪还是那个一向风流的唐家少爷呢。
她在心里叹息,伸手抚上他的脸庞,“你是不是都没睡?”
唐少谦唔了一声,将脸紧紧的贴上她的掌心,“你没醒过来,我不敢睡!”
她扯着嘴角轻笑了一声,只是因为笑容太过苍白,看起来更显无力罢了,“傻瓜……”
唐少谦摇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吓死我了,乔语晨!”他很少唤她的全名,足以看出他这次因为她的昏迷而有多着急。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她朝他安抚性的一笑,却让他看的心下酸涩不已,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不愿意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她还是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么。
唐少谦没再说话,只是垂了头,将脸深深的埋进了她的掌心。
“语晨……”良久,他才瓮声瓮气的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几不可察的紧张,“手术已经安排好了,你有心理准备么?”
他一个人着实不敢冒如此大的风险,如果失败,她大概一辈子都得活在黑暗中了,可是如果不做手术,她便会经常性的发生这样的情况,休克估计都算是最轻的情况,毕竟谁也不曾经历过,而未知的情况又太多。
“是要做手术了么?”她感觉到了他的紧张,攀着他的肩膀轻声问。
他点了点头,伸手抚上她的后脑,“你这里,有块淤血,现在已经压迫到视网膜神经了,如果不动手术,你很有可能因此失明……”
失明……
这大概是预想的最坏结局,而其他的,他不敢想,光是这一点便让他有些退缩,更何况其他的未知情况。
“只是,失明么?”她问的很轻,小心翼翼的样子。
唐少谦微愣,随即苦笑着摇头,“失明只是我们暂时能预知的,而其他未能预知的情况也太多,所以……”
之后的话他根本说不出来,太过于残忍,也太过于恐怖,他害怕那些未知的不能掌控的事情发生,所以此刻只能紧紧的抱着她,吸取那短暂的温暖。
乔语晨沉默了一瞬,眸中的光渐渐发散后又慢慢汇聚到一处,她突然勾着嘴角笑了起来,唐少谦不解,“怎么了?”
她却退出他的怀抱,瞪大了眼睛问:“那我会不会死?”
如此忌讳的一个词,她竟然说的那么的云淡风轻。
唐少谦一时气极,拉过她的手将她再度拉近怀中,“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他都还没有正式的向她求婚,她怎么可以先他一步而去呢?
乔语晨轻轻的拍了拍这个紧张过度的男人,“我开玩笑的啦,对不起!”
“以后这种玩笑不要随便开!”他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有些冷硬。
她吐了吐舌头,可怜兮兮的说:“知道啦……”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叹息一声,复又将她拥入怀中,就算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几率又怎样,即使是百分之一,他也不会放弃。
如果真的失明,他便当她一辈子的眼睛。
乔语晨再度昏睡了过去,此时离手术安排时间还有不到十二个小时,唐少谦坐在病床前,有些痴迷的看着她的睡颜。
jone推开房门,看见这一幕微微叹息了一声,他听见声响转过头去,扯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来了。”
“谦……”jone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接着微皱眉,有些不赞同的说:“你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你要清楚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
他没有理他,只是目光黯然的滑过他的脸,而后沉默,目光直直的看着床上的女子,半晌才似呢喃般轻声说:“我怕我一闭眼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样悲怆的语气,jone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大雪之际,唐少谦曾经和他说过,如果连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都缺失掉了,那人活着还能有什么意义。
而现在的乔语晨,便是唐少谦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jone轻叹了口气,真希望在乔语晨的心里,唐少谦也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手术还有多久开始?”
他冷不丁的发问,jone看了眼腕间的时间,接着撇嘴,“还有十一个小时,如果你不想她醒来的时候自己累倒,我奉劝你最好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还有十一个小时么……”唐少谦低喃,jone没有听清楚,皱着眉问了句‘什么’,可这男人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压根儿不理会他在一旁的焦急。
早上八点,所有醒来的病人都看着窗外莫名多出来的红色玫瑰发愣,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越来越多的玫瑰开始堆砌整间医院。
乔语晨再度醒来的时候,周围依旧是死一般的安静,只有铭析眨巴着大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妈妈,睡醒了么?”铭析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就像平时她安抚他一样轻轻的蹭了两下。
她笑着亲了亲儿子的小手,哑着嗓子问:“爸爸呢?”
铭析嘟嘴,“妈妈心里只有爸爸了……”虽然话是这么说,小家伙还是在撒完娇以后乖巧的回答,“爸爸在外边和医生叔叔说话。”
她应了一声,而后有些失笑的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小家伙现在都会吃醋了啊。”
“又是吃醋?”铭析扬着脑袋一脸天真的说:“妈妈,我现在已经知道什么叫‘吃醋’了。”
“是么?”她惊讶的挑眉,“莫叔叔告诉你的?”
“不是……”铭析摇头,眉眼间带着些许疑惑,“是霍叔叔说的。”
霍叔叔?
乔语晨微愣,而后才反应过来铭析嘴里的霍叔叔是何许人也。她有些无奈,这孩子身边的大人尽是些顽童。可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铭析才会过的这么快乐吧?没有束缚的童年,她一直都觉得孩子应该无忧无虑的度过。
铭析看她发愣,以为她又不舒服了,小手挥舞着摸上她的额头,随后又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了两下,大概是觉得没什么区别,小小的家伙竟然还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