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崔杰,忽听背后有人在指责他,不由得大怒,猛地转过身来,却看到王屾陪着温书记走过来,刚到嘴边的话,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盛怒之下扭曲变形的脸马上转阴为晴,继而堆满笑,点头哈腰的,“温书记这是要走啊,饭都准备好了。”
温馨看都没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
王屾紧跟在温馨身后匆匆走过,回头看看他,神色严峻,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崔杰脸上的汗刷得一下子下来了,后背是出奇的痒,浑身竟颤抖了几下。看上去温阎王很不高兴啊,这张破嘴,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怎搞的,真是倒霉透了……
车上,温书记冷冷的,一言不发。
王屾从反光镜里看着他,是不是自己做得事出了漏洞,被他看出破绽?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细观他神情又觉得不像,他并没有表示出对自己的不满。
“小王啊,”温馨叫了他听一声。
王屾忙回过头来,“温书记。”
“从昨天晚上的事,你看出了什么?”
王屾紧盯着温书记表情的变化,“温书记,你是说殷县长?”他并没有把话说下去。
温馨却点点头,“是啊,眼看着我马上就退了,现在就想架空我呀,”说着,他长出了一口气,“人家已经迫不及待哦。”
“他们还不至于吧。再说,殷县长才来了多少时候,她没那么深的根基。何况,还是你去市里把她要过来的,就算她真有那个心,也只会深埋在心里等待时机,不会这么直白,对她来说,毕竟时机不成熟啊,她很精明的,不会那么傻。”
“她是精明啊。但是,别忘了她是谁的女儿。所以,她根本不会顾及这些的。龚凡生这些人也明白,都已经像苍蝇似的叮了上去,更激发了她的不安分。”
王屾点了下头,“您是说她已经有这种蠢蠢欲动的心思,他们也在推波助澜?”
“是啊,这些墙头草,整天没有别的事,都在拨自己的小算盘。小王呀,你也该准备准备了,别整天瞎跟着我,就像我老家的一句话,我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别误了你的前程。”
“温书记,您这是骂我呢,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我又不喜欢这个,爱怎样怎样,我的信条是诚实守信,老实做人,不扇风,不点火,凭良心做事,更不背叛。”
听了这话,温馨的脸上立刻有了笑容,“好啊,你小子,就这点好,放心吧,临退前,我会把你安排好的,我已经向市委书记推荐了你,也跟市组织部打了招呼,应县这块根据地,交到别人手里我还真不放心。”
“温书记,您可别为这件事儿为难,我根本没这样想过,您要是退了,我也不打算和他们掺合了,随便在事业单位找个地方清闲清闲。”
温书记爽朗的笑了,“你小子,也就这点不好,不思进取,我已经带你了这么多年,宝全押在你身上呢,你可不许给我撂担子。”
王屾嘿嘿的笑了,“温书记,我真怕使您失望,您这是赶鸭子上架呀,我有恐高症,您把我扶的那么高,万一要是摔下来,一定会头破血流的。”
“摔几次好啊,好钢就得猛摔打,越摔打越坚不可摧,这就像上战场打仗,开始听见枪炮声,有的吓得尿了裤子,双腿瘫软的都挪不动步子,见得多了,也就不怕了,子弹又不长眼睛,横竖是个死,于其趴着死,不如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每当想到这些,温馨两眼就放光,战场上的枪炮声、冲杀声就回荡在耳边,那时的信念多坚定啊,为了新中国,为了共产主义理想,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战场上那是杀红了眼,前面的战友倒下了,后面的战友顶上去,冒着敌人猛烈地炮火冲杀,鲜血染红了大地,战友的尸体漫山遍野……
那是怎样的环境啊,现在安逸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们就知道唱高调,动不动拿原则说事儿,没有老子的生死拼杀,哪里还有你们这些狗屁原则。
“温书记,又想过去了?”王屾小声的问。
温馨打了个愣神,叹了口气说:“人老了,难免怀旧啊。”
就在这时,王屾的手机响了,他打开看了看,是伊一的。“光头的电话,”他说着,像是让温书记知道,马上接了起来“喂,什么!你们不是在医院里吗?慢点说,”王屾看着温书记,神情显得紧张,“被调包了,谁干的,知道吗?不知道?从医院出来又去了趟弯弯的月亮夜总会,你们有病吗,刚出了车祸还没解决呢,又带着那么多钱去夜总会,活该!”
王屾说着,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伊一这个笨蛋,简直是猪脑子,带了五十万块钱去了弯弯的月亮夜总会,被人调了包还不知道。”
温馨哼了声,“你相信他们的鬼话?”
王屾一愣,“您是说他们在演戏,想耍赖皮?不可能吧,他们还没这个胆。”
“他们没这个胆?别小瞧了他们,看我马上就退了,他们也见风使陀啊。”
“这帮臭玩意儿,真是这样,看我怎削他们。”
“算了、算了,情有可原,都是些下三滥的货,以后少招惹他们,”温馨叹了口气说。
“温书记,不能这样便宜他们?”
“咱得识时务呀,这些社会渣滓说不定受到了某些人的暗示,所以,最好别惹他们,免得让他们反咬一口。”
“他们敢……”
“就这样吧,装聋作哑,”温馨说着,闭上了眼睛。
修订于二〇一二年四月一日十四点五十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