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王屾看到那么多钱,禁不住大吃一惊,恐怕银行的金库里也没这儿的钱多,他有点惊呆了。真没想到,天天和他一块儿,他却能瞒过自己积攒了这么多不义之财。温馨看着那一堆钱,表情祥和,很享受的样子。他又逗留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这才熄灯离去。
防盗门重重地响了一下,等了会儿,确定他真的离去了,王屾才落到地上,他实在累了,活动活动手腕子,倚在钱堆上歇了一会儿,撩起毛毯伸有手一摸,都是成捆成捆的钱。我的天,钱摞得差不多跟窗台一样高了,是谁送他这么多钱,县里的大企业有数,没有这么富有的,他满心疑虑,光知道他贪,没想到会这么贪。
摸着摸着,他摸到一个皮箱,停了一下,轻轻地掀开毛毯,一个暗红色的皮箱压在一摞摞的钱上面,随手拨弄了一下开关,箱子开了,打开来,一堆黄灿灿的东西直耀眼,竟是满箱子的金块,还有几十块金表和十几串金链子。看着有点眼花缭乱,心情荡漾,禁不住拿起块金表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试了试,感觉不错,想摘下来,又有点舍不得,还是戴会儿吧,也过过瘾,自己老早就想要块全自动金表。可是,十多万块钱呢,一月才三百多块钱,哪里买得起。
他把表放在耳朵旁听了听,表针跑动声很清脆,很陶醉。玩弄了会儿,还是摘下来把表放了进去,重新把箱子关好,原封不动的把毯子盖上去,还前瞅后瞅的,以免被人看出动过的痕迹。
这得有多少钱啊,他想数数,怎数的过来。该怎么处理,去报案?不妥当,应县可是他一手遮天,弄不好不但扳不倒他,很可能打草惊蛇,他要是把这些脏钱给转移了,再找可就费事了。设法把钱还回去,可是还给谁呀,送钱的这些主儿一定也不是什么好鸟,都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都是人民的血汗钱呢。
这得怎么处理,他犯愁了,太多了。怎么办?他思索着,从阳台出来,又打量着这套房子。房子不是很大,三居室,但卧室很小,也就十几个平方。客厅里除了一套半旧不新的沙发,别的什么也没有,显得很空荡,厨房里更是啥也没有,*作台上还有一层灰。看来,他平日里很少来。温馨买来就是藏钱用的,这个地方恐怕连家人都不知道。
这个老贪儿,平日里可节俭了,舍不得吃舍不得花的,很多时候早晨去他家,都是清水面条和咸白萝卜条,荷包个鸡蛋都是犒劳,书记夫人虽然撒起泼来不管不顾。但是,在家里还是个过日子的好手,一身外衣虽说光鲜,里面的内衣却是有补丁的,特别是穿的袜子,后脚跟上都是补丁摞补丁。温书记就时常穿带补丁的袜子,在应县,这是都知道的事儿,又加上他很贴近群众,到村里走访,要是碰上饭时,人家留他,留得实实在在,他也不走了,衣服一脱,围在饭桌上就吃,大葱沾面酱,他最喜好这一口,吃着人家烙的大油饼,拿棵大葱,沾着面酱,看吃的那个香。
北方有炕上吃饭的习惯,他鞋子一脱,就坐到人家炕上,穿着带补丁的袜子也不怕人笑话,更不嫌脏,大黑碗舀碗地瓜粥,他也喝得很香。
因此,他的亲民在应县是出了名的,连地区里都挂上了号,也传到了省里,那一年去省里开劳动模范会议,他的事迹报告会上,特别是讲到这一节,掌声是经久不息。
听他自己说,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十二岁那年,爹爹因为痨病,一口痰没吐上来,硬生生的憋死了,娘拉了兄妹三个到山区要饭,为了那一口袋地瓜干,把十二岁的妹妹给了人家做童养媳。为此,娘想得天天哭,哭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没过二年就去了,剩下哥俩相依为命,十五岁的哥哥靠给村里的地主做长工挣碗饭给他吃,谁知有一天被抓了丁,从此再没见面。他成了村里的孤儿,靠东家讨一口,西家给一口过日子。
十六岁那年,村里来了共产党,他才有了活路,跟着闹减租减息混口饭吃,后来跟着队伍走了,走南闯北的就是十几年,一直到抗美援朝后,他才回来,本来他是要留部队的,因为是个文盲,啥也干不了,自动要求专业回了村。
他是荣归故里,自个把几百块钱的转业费全部的捐给了村里,村里人信任他,选他当了村长,接着干村支部书记,一步步的走了上来。
本来,他的觉悟很高的,下乡视察工作,自己都付钱,工作上公正无私,干乡党委书记那会儿,人家给他送个西瓜,求他办点儿事。他从人家一进门就没给人家脸色看。人家告辞出来,还没出大门呢。那个西瓜就从墙头飞了出来,摔得粉碎。
从此,没有敢求他办事儿的,更没人敢给他送礼,背后里都管他叫包公。
可是,改革开放还没有几年,他就慢慢的变了,自从嫖了一次后,自从接受了第一笔钱后,他就觉得大半辈子白活了,一个小小的包工头就活的那么潇洒,锦衣玉食,美女陪伴。而自己辛苦了一辈子,几次差点把生命丢了,还生活的这样清贫。
特别是自己手下的那帮人,都高升了,连自己以前的秘书都成了地区领导,下来视察工作,耀武扬威的,虽说对自己也算尊重。可是,他心情很不平衡,论资格,自己可比他们老得多,当年老子在战场上拼命时,他们不过是鼻子下挂着两条青龙的小屁孩。而现在,他们竟成了自己的上级领导,自己反过来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看他们的脸色,这是凭什么,就因为自己是文盲吗?文盲咋啦,没有和自己一样成千上万的人在战场上拼刺刀,能拼出这个共和国,能有现在安定和谐的社会,能有他们的趾高气扬?
哼,他是窝了一肚子火,憋了一肚子气,喝醉了酒,去行署大吵大闹。谁也没有追究他什么,资格老吗,行署专员还亲自把他送了回来。
但是,他的思想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开始追求享受了。因为,他知道,再不享受,过几年退下来,可什么也没有了。
现在,别人还都把你看得高高的,要是退下来,平日里得罪了那么多人,谁还理你。
王屾是把他看的透透的,有心帮他却也力不从心,他疑心特重,对谁也不信任。特别是最近这些日子,他明显的对自己有了戒备之心。忠言逆耳。特别是现在,他是听不进去这些话的,弄不好会适得其反,怀疑自己发现了他什么。敛这么多钱得敛了多少年啊,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说啥也不会相信。应该说,他胃口大开也就是两三年的时间,金钱垒起来的可是断头台啊,他仿佛看到断头台上的绞索了。
不行,说啥也得帮帮他,也是对他的知遇之恩的报答吧。想着,他在屋里仔细的搜索着,沙发上几个旧的塑料皮本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翻开来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一看就是温馨的字体,本子上还有许多圆圈,那是不会写的字用圆圈顶替,到到底啥意思,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不过,上面的人名清清清楚,都是县里的大小头头。这竟是给他行贿的记录。我的天啊,要是那一天犯了事儿,这可是铁证啊,也不知他是聪明还是糊涂。王屾翻弄着几个本子,他忽然有了主意……
修订于二〇一二年三月十三日十四点三十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