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这次来找我又带来什么好东西了?”寸心放下茶碗,一脸好奇的盯着自家哥哥。
“丫头,新天条出世了,看来天庭很快就会免除你的处罚。”到底是要说出来,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他终于成功了…”寸心呢喃一声,盯着茶碗失神片刻,抬头愉悦一笑“这么说我又能出西海了,我都忘了在沙滩上赤着脚走路是什么感觉了…还有我要坐在海边的焦石上看夕阳…三哥过几天你陪我去嘛”说完一脸卖乖的望着敖烈。
敖烈把小妹的失神看在眼里,也看出她有点故意遮掩,心里叹息一声。知道自己小妹现在已经放下了,可放下不代表可以忘记“好,三哥到时候背着你在沙滩上跑着看夕阳…”
“嗯,我就知道三哥对我最好了!”寸心搂着敖烈脖子一脸欣喜,过了一会儿语气淡淡的问“三哥,你能跟我说说他怎么样了?”
敖烈当然知道小妹说的这个“他”是谁,五百年来一开始想着隐瞒那个人所有的消息,后来小妹还是到处打听,没办法瞒也瞒不住,索性都告诉她,免得她道听途说又胡思乱想。
“他听说受了重伤,差点被自己的好外甥用开天神斧劈死…后来听心赶去说出真相,在华山水牢受到咒语反噬,被嫦娥仙子救走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她早晚都要知道。
寸心在听到他受伤时有些心疼,这几年每次听到他的消息几乎都在受伤。“他没事就好了,现在可以跟宠爱几千年的三妹一家团聚,还有嫦娥仙子呢,终于能在一起了”
敖烈看到小妹这么洒脱的模样,有点不放心的问“你真的放下他了?你不嫉妒他跟嫦娥仙子…”
“放下啦,有什么放不下的…八百年了,每天都在想,想的头痛心痛,要再放不下我就是一傻子,再说他跟嫦娥挺好的,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何况这是一直是他所希望的,我应该祝福他”寸心噼里啪啦说了一串让敖烈语塞的话。
只是敖寸心你真的放下他了么?放下了还到处打听他的消息,放下了处处为他着想,放下了会因为他受伤而心痛…
放不下又如何,从成亲时我就希望他心里只有我一个,把全部的爱都给我,直到和离从来没改变初衷。可结果呢,两人不过互相折磨一千年,只剩下精疲力竭和满身伤害。自己一直在说一千年的婚姻中为他付出多少,为他有家不能回,为他差点牺牲性命,曾在西海救过他,与他一起对抗天庭,承担很大风险甚至几乎连累整个西海也要嫁给他…这些都是事实,也都是枷锁。
因为这些事实和枷锁,自己觉得有资本可以要求他只爱我一个,甚至不能有妹妹,兄弟,师傅…有这些可以选择性的忘记他与玉帝仇深似海,忘记他的傲骨,忘记他的原则,只让他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去做。
多么可笑,曾经时刻要求他要为自己着想,可自己几时真正的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他一直觉得自己不理解他,其实一千年的夫妻,一直深爱的枕边人,有谁比自己更了解他呢,可是我又装作看不见,假装不了解,就能够继续去以各种借口理由逼迫他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
在和离的八百年中,母后曾经问我“你为他学习做饭洗衣,下棋泡茶…很多以前不屑或者不愿做的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要把他拴在你身边,让他心里有你吗?但你这些都做了他还是离你越来越远,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呢?因为我能为他洗衣做饭,却不能收敛咄咄逼人的态度;我能为他学习怎么做一个在生活上照顾他的妻子,却不知道怎么学着做一个会温柔的女人;每次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说了算,比如给哮天犬找个伴,让他妹妹去华山,包括接受天庭封赏…
小的事情自己撒娇耍赖他就会依我,大的事情从来都是在自己无休止的吵闹,以报恩要挟和强势的态度中让他低头…比如当玉帝要他去花果山收服孙悟空时,以前的自己肯定会想到这不过是玉帝和王母想让他俩斗得两败俱伤,可自己呢,居然跟他赌气“你不去,我去!”愤然接下圣旨。他说“你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玉帝想借我的手除掉孙悟空,还是想借孙悟空的手除掉我?你太愚蠢了”
现在回首要是他学艺不精,要是孙悟空比他强一点,那是不是自己早就失去他了?不仅如此,连杨婵,梅山兄弟,包括我敖寸心,他的妻子,恐怕已经被玉帝处死了。玉帝不就忌惮他法力强盛,忌惮他治理弱水,在封神之战中战功赫赫颇负盛名,却不为自己所用还跟他有深仇大恨,所以不得不防他,除之而后快;王母呢,她又想的是什么?能在欲界四重天险些说的他放弃仇恨,承认自己母亲所做都是错误的,如此深的心机与智谋,可怜我一直想要他上天做官。
没错,我是想回西海,想要风风光光的回来,从小风光显赫的生活,让我不愿意沦为“天庭钦犯”,让自己被人鄙视,让西海因为有这样的女儿女婿受牵连。为了西海这样的借口说的过去,可为了我自己呢?不是从决定跟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天上地下,三界之中,只要有他在,我不用担心任何问题。他给了我安定的生活,优越的物质,生活上的安全感。我们其他方面都是别的夫妻羡慕的对象…后来为他上天顶罪时不也证明了这一点,无论何时何地,起码他不会让自己身处危险而不顾,只是自己从不愿相信他。
在一千年的婚姻中,他的兄弟,妹妹,以及交情不深的人都把他当做是一个英雄,有勇有谋的大英雄。我却要逼他成为抛弃妻子贪恋权势的小人。也正因为没有把他当做英雄,只当做自己的丈夫,所以眼里看到的永远只是他作为丈夫的不足,比如不够体贴,太过沉默,不够浪漫,不会哄自己,或者他从来只会哄他的妹妹…在自己的想象中想要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有一段浪漫甜蜜的婚姻,这些他都给不了。
后来他懂了,答应我朝游沧海暮苍榆,给我送丁香花求和,偶尔会说几句好听的话来哄哄我,即使他很不习惯…可我却在那时心态已经变了,不再为他讨好自己高兴,关心自己觉得甜蜜,而是想要让他认输,把他送的花都扔出去,想要他满足自己更多更大的要求。
还有一直以来悬在自己心中的一根刺,关于嫦娥…关于他有没有爱过我?这个问题一千年来想问不敢问,不问不甘心,最后终于问出来了,可也没有得到答案。
我曾经问过三哥,我究竟哪点比不上嫦娥?三哥对我说“我虽然跟嫦娥仙子不熟,抛开她的美貌不谈,嫦娥给人的感觉一直是温柔的,知书达理,懂得用自己女性独有的特点去赢得男人欢心,当然她的清高和疏离也是一个方面…总的来说,嫦娥仙子表现出来的性格是大多数男人都想得到的妻子的类型”
母后也曾经说过我“你一直觉得他爱嫦娥而不爱你,除了本身他不爱你这点,你是不是也有意无意的把他推向别人?”
母后说女人有时吃醋要适可而止,我每次吃醋都会抓住不放,回想一下每次吵架除了让他上天做官以恩相要挟外,三句话不离嫦娥;为了新婚的一块月饼闹了一千年。明明不想让他只想着别的女人,可我总是在他面前提这个女人。
母后说“你有没有问过他到底怎么做他才会爱上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总会望月,会喜欢嫦娥?”
没有,从来没有…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明知道他是那样沉默内敛的人,从来不会过多表现自己内心想法。于是我不问,他不说…
我一直纠结的是:他不爱我,他爱的是嫦娥…我从来不会相信自己的丈夫会爱自己,又怎么会去想他为什么不爱我呢,认准了‘他不爱我’自己以为这就是事实。在极度不安焦躁妒忌中只能在与他争吵中以恩情相要挟,使他越走越远;我也渐渐被不安,嫉妒,想要更多的欲望折磨的疯狂,后来自己累了,倦了…不想吵,不想闹…却始终停不了要去爱他。
他是不爱我,可也没拒绝让我爱他,并且曾经试着去爱我。只是我却不懂趁着他想爱我的时候抓住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想要爱我,在我看来他对我的好,对我的付出只是他作为丈夫理所应当,而且只记住了他爱别人,所以眼里只看到他在望月,只觉得他完完全全为了报恩才跟自己在一起,因此感情上特别没有安全感,只要是关于他不爱我的一点证据就会把它放大;殊不知婚姻当中,爱,责任,信任缺一不可…我们的婚姻中只看到了责任。
回首千年步步皆殇,件件事情历历在目,把自己的伤口血淋淋的展现在眼前,而且折射出自己曾经是多么愚蠢可笑…只是明白的太晚,梦醒的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