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都叶家
叶久久忸怩着身子,在门口磨叽了很久,才硬着头皮进了家门。
“傻站着干嘛,进屋。”叶擎轩脚下有一只小奶狗,正张嘴舔着他的脚脖子,小叶子很早之前就离开了,家里的哎呦前些年生病,没两年就走了,这条狗还是从苏家抱来的。
苏家苏大壮的孙子辈,一条漂亮杂交公狗,颜色已经不是纯白,偏棕。
叶擎轩一直搞不懂,苏慕言那小子到底给他家的狗怎么交配的,生出来的狗就没几个纯色的。
因为毛发有些微卷,叶久久就把它取名叫叶小卷,今年还不满一岁。
“汪——”叶小卷已经三个多月没看到小主人了,跑得太急,脚掌在瓷砖地面上打了个滑,以一种正宗“狗啃地”的姿势,趴在了叶久久面前,呜咽着嗓子,睁着乌黑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我们家小卷啊,来,给我抱抱!”叶久久刚刚弯腰准备将它抱起来,就听到一声咳嗽,她顺着那声音看过去,就看到自己父亲正端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
“爸——”叶久久掐着嗓子,娇滴滴的黏过去。
“站好!”叶九霄蹙眉,端着一副严父的模样。
“爸,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你都不想我啊。”叶久久一个劲儿朝他挤眉弄眼,叶九霄权当没看到。
“一出圈就惹事?”叶擎轩冷哼。
“什么叫出圈啊,你当我是猪嘛!”叶久久小声嘀咕,委屈极了。
叶九霄干咳两声,差点没绷住,“你这次不是放假一个多月?”
“是啊,我准备去找元满玩,或者去南城找舅舅和……”叶久久早就计划好了自己的假期。
“你方便出国?”顾华灼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虽然已经年过四十,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身上棱角被打磨得越发圆润,周身气质越发芳华如兰。
“找教练弄了,他不太同意,我才制定了第二个计划,去南城。”叶久久叹了口气,她以前从不知道当个运动员规矩居然那么多。
吃东西有限制,就连出个国,申请都困难。
“我给你找了个更好的地方,好好磨磨你的性子!”顾华灼冷哼,“那个成大师你还记得吗?”
“谁不认识他啊。”大师级别的绘画大家,三岁小孩都知道他的名字。
“他最近要在家修缮古画,缺个人,你之前跟你外婆学过这方面的手艺,我准备把你送过去。”修缮古画枯燥乏味,汪毓涵是开画廊的,肯定对画作的留存保养有独到的方法。
之前为了磨叶久久的性子,曾让她去跟着汪毓涵学过一些。
需要修复的书画,多是相当值钱的,可容不得她三心二意,出什么差错。
“妈,你这不要我的命嘛,我这花一样的年纪,你让我整天对这个一堆死物,我会枯萎的。”叶久久咬着嘴唇。
“让你去南城?你和娇娇家那……”顾华灼不想起以前的事情不来气,这丫头带着汪娇娇家那孩子搞什么离家出走,差点把人家孩子搞丢了。
差点惊动警察。
偏生那孩子就喜欢粘着叶久久,跟个小尾巴一样。
“那么多专业人士,让我去干嘛啊。”叶久久这会儿真是爱玩的时候,刚刚出了集训队,完全就是脱缰的野马,这还没撒开蹄子,就要被关起来,她自然不情愿。
“修身养性!”顾华灼冷哼。
“爸——”叶久久转身向叶九霄求救。
“你妈说的没错,你的性子是该磨磨。”她要是留在盛都,不出三天,绝对会给他惹出一堆乱子。
“不是,爸,那地方我以前和外婆去过,偏僻死了,现在是夏天,老鼠蟑螂那么多,我……”
“你以前不是还徒手抓过老鼠,牵着绳子遛老鼠来着。”叶擎轩轻笑。
“哥——”叶久久气结,那都多久的事情了。
“就这么定了,我和成大师都说好了,后天一早就送你过去。”顾华灼一锤定音,不给她半分反驳的机会。
当天晚上,叶久久进行了一次绝食抗议,愣是没人搭理她,大半夜的没忍住又偷溜出来觅食。
“灼灼,送去那边靠谱吗?韩家那小子……”叶九霄始终不放心,当年叶久久因为韩君迟给了她错误号码的事情,还念叨了好久。
“那孩子在外面开个展,没空去那边,况且久久早就不记得他了。”孩子忘性大,叶久久遇到韩君迟的时候也就三岁左右。
也就那年暑假,念叨了几次,后来就再没提过他的名字。
韩君迟承袭了成大师的衣钵,在绘画方面颇有造诣,十岁就开了个人画展,他现在随便一副信手涂鸦,都能拍到十几万的高价,更别提那些精工细描的画作了。
“那她到现在还抱着鲁班锁,这事儿你怎么说?”
“一个玩具而已,她说那东西能给她带来好运,这么多年,你听她提过那孩子?”顾华灼轻笑,“再说了,女儿这么大了,就算谈个恋爱那也……”
“她才18,谈什么恋爱!”叶九霄一听这话,脸都变了。
顾华灼懒得和他说话,一提到叶久久要谈对象,这人就要和杀人一样。
也不知道以后谁家倒霉催的小子,会被叶久久看上。
叶久久饶是再不愿意,还是被叶家送进了山里。
艳阳如火,山里的石板路却沁凉如水,遮天蔽日的碧树榕枝,在阳光的掩映下,投射下一片片斑驳的绿玉,浓得化不开。
十年如一日的白墙黑瓦,黛青色木门,老树垂杨,还落了几只不知名的雀子栖枝而落,柳枝垂落,轻摇慢舞,摇曳生姿。
房子在在半山腰,盛夏仅有二十多度,温度适宜。
成大春已经快九十了,基本不作画,而是投身于书画保护工作。
书画修复过程繁复,最核心的就是:洗、揭、补、全。
叶久久最要负责揭那个部分,在书画用毛笔、排笔或者热水清洗去污后,用镊子揭去画心的背纸,这个过程最为核心,操作不当,一副名画可能就送了性命。
剩下的补缀和全笔则是成大春和他徒弟完成。
叶久久白天帮忙修画,晚上回去想玩个手机都费劲儿,这边的信号时好时差,想刷个微博都成问题。
偏生顾华灼还警告过她,她要是敢跑,绝对和她没完。
叶久久那晚刚刚洗了个澡,穿了睡衣,踩着木屐拖鞋就跑到院子里找信号。
当她踏上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时,手机上终于出现了一格信号。
“我的天,感动得想哭啊。”叶久久干脆坐在石头上,认真刷起了微博。
而此刻一辆轿车缓缓停在山脚。
“小公子,都这么晚了,要不明早再进山吧。”副驾的男人扭头看着坐在后侧的人。
“才九点多。”他手中抱着一个长型盒子。
“山里路不好走啊,要是磕了碰了,我们不好交代……”
后面的人已经直接推门下山,正副驾驶的人没办法,急忙跟了出去。
“小公子,这幅画,明天我们帮你送来不就好了,您何必要亲自跑一趟。”两个人打着手电,亦步亦趋跟在那人后面。
“是啊,老爷子一直在这里,也跑不了,您何必大晚上过来,也许老爷子已经睡了呢。”
“这大晚上的,走上路真的太危险了。”
前面的人抱着盒子,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屋子门口,抬手叩门。
叶久久坐在石头上,正晃着小腿,听到有人叩门,怔愣了一下,而此刻披着外套的元庆已经从里面小跑出来。
她歪着脑袋,想看看是谁来了。
那人个子比山门还高,微微弓着身子走了进来,一袭白衣,墨发在夜风中招招摇摇,细软温柔,好像月光划破云层,骤然沁出的那抹光亮。
皎洁无暇。
万千光辉谱写而下,他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叶久久身子僵硬,就连呼吸都陡然漏了一个节拍,心跳呼吸被前所未有的放大,好像要突破胸腔,喷薄而出。
在心头横冲直撞,她紧紧盯着那人的脸。
射击运动员良好的视野洞察力,让她能够清晰看到他的模样。
“元庆师兄。”他声音不轻不重,有些低沉,却又清脆悦耳。
叶久久形容不出那是种什么音色,总之就是:好听。
“君迟啊,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忽然过来了。”元庆一直跟着成大春工作,这么多年,也未曾结婚。
“得了一副宋代的名作,有些损毁了,想找外公修补一下,他睡了?”他信步朝着里面走,显然并未注意到不远处坐在石头上的人。
“还没睡呢,都进来吧,这晚上夜深露重!”元庆招呼三人进屋,才关上木门,“你说要来,也早点说啊,吃过饭了没啊……”
几人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叶久久才呆愣得从石头上跳下去。
韩君迟在成大春卧室和他一起鉴赏了画作,一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成大春撑不住了,才打发他赶紧回屋睡觉。
“赶紧睡吧,剩下的事情明早再说。”成大春拍着他的肩膀,“一路赶来,你也累了。”
“那外公您早点休息。”韩君迟说着就退了出去。
入夜的山里,除却鸟雀蝉躁,显得越发寂静。
他的手指刚刚碰到房门的扶手,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下意识转过身,一个少女瞬间就凑了过来。
她离得太近,韩君迟后背紧紧贴在门上,身子僵直,她穿着日系睡衣,细细的吊带,裹着一件外衣,吊带领口略低,白皙的肌肤,柔和细嫩。
“你……”韩君迟不喜和异性接触,眉头紧蹙。
“不记得我了?”叶久久冲他勾唇一笑,杏眼晶莹,漂亮剔透。
“你?”韩君迟记得这双眼睛。
她忽然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好久不见啊,小师叔!”
韩君迟身子一僵。
少女已经抽身离开,“晚安啦,小师叔!”说着就转身离开,韩君迟盯着她背影看了半天,两条白皙的长腿,在白烈的灯光下,直晃得人眼疼。
一个小姑娘家,居然直接凑……
凑那么近!
简直不知羞。
韩君迟红着耳朵,推门进去,关门声贼大。
叶久久回到屋里,趴在床上,乐呵呵的给自家大哥发信息。
“哥,我觉得我恋爱了!”
发完信息,抱着枕头,就傻笑起来,忽然想起以前那个白衣男孩,还给了自己一个橙子来着。
那橙子……特别甜。
可是山里没信号,这条信息没发出去。
等叶家那边发现这事儿已经迟了。
他们是送叶久久过来修身养性的,结果她却来撩汉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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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没有信号,是个修身养性撩汉子的好去处……
叶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