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母这话，凌霄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儿呢？”
李氏一惊，急忙转过头，便看见亭亭玉立于对面小桥之上、笑的温柔但眉眼冰冷的洛凌霄。她对上洛凌霄漆黑无光的眼睛，瞬间觉得自己周围都暗下去了，变得冰冷刺骨。
“二伯母，你怎么不说话了呢？”
李氏一惊，暗骂自己居然被一个小丫头震慑了，她不屑地笑了一声，道：“我说是谁来了，原来是大小姐。你倒来的正好，你的丫鬟，打伤了赦儿，你这个做主子的，若是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
“若是不给您交代，您会怎么样？”洛凌霄款款向前走去，像是蔑视弱小的蚂蚁一般半垂着眼睛看李氏。
围着黄梅和断魂的人群，看见她要走过来之后，都纷纷散开，给她让出道来。
洛凌霄就近打量了一番黄梅和断魂，发现她们除了气的够呛，并没有伤到哪里之后，身上的戾气才稍微消散一点。她对断魂道：“这样就对了，下次若再有登徒子要碰我瑾院的人，不用管是谁，先砍了他的手才是。”
“诶我说大小姐你是什么意思！”李氏被她的话都垮下来了，变得杀意满满。她勾起嘴角，眉眼弯弯，只是眼睛里卷起一团黑漆漆的风暴：“二伯母，若我没说错，我方才已经表明了我的立场了：敢碰我瑾院者，后果，自负！”
断魂适时提剑上前，冰冷的容颜和洛凌霄看上去分外一致。
“谁碰了她们？明明是你的丫鬟勾引还伤了我们赦儿！”李氏干脆胡搅蛮缠，诬赖上了。
“黄梅，你将方才的经过说一遍，让所有人都好好听听，到底是谁有理。”洛凌霄没理她，只是对黄梅道。
这时候黄梅的怒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她看着洛凌霄，小小声道：“小姐，要不就算了。就算争赢了，对您的闺誉……”
“我说，让你把方才的经过说一遍。”洛凌霄微微皱眉，比刚才更严肃了一些。“今日，就算堵上我的闺誉，我也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瑾院的人从不做亏心的事，所以任何人也别想给我动瑾院的人一根头发丝！”
黄梅默然，咬着唇，点点头，站出来一步。
她姣好的容颜在下午阳光中，显得更加动人了几分。洛赦咽了咽口水，有些不自觉地就把目光再次往她身上不停转着。
“方才小姐让奴婢去送礼物到各处院子。路过花园的时候遇上了赦少爷，他本来已经和奴婢擦肩而过了，不知道为什么，又转身再次走过来，将奴婢手里的东西撞倒，却强说是奴婢撞伤了他。奴婢反驳，他说奴婢欠教训，就把奴婢要往假山那边拉扯。这时候断魂正好经过，就从赦少爷手里将奴婢救下，赦少爷对断魂发火，就去抢她的剑。断魂本就没有打算伤赦少爷，但躲闪之间难免有擦伤。后来赦少爷喊叫叫来了其他人。整件事就是这样。”
众人往黄梅的手指过去的地方看，那里的确躺着一个扁扁的匣子，里头的时新宫花和小玩意撒了一地，匣子也磕了一个角去。
“好……好像的确是黄梅姑娘说的那样……当时断魂姑娘是在躲赦少爷不让他抢剑……”
“对哦……我也看到了……后来赦少爷莫名其妙喊说断魂姑娘要杀他，我们才……”
“是，我也是这样以为才帮赦少爷的……”
下人们纷纷窃窃私语，恍然大悟。
李氏脸上挂不住了，她一把抓过洛赦，指着他脸上的青紫痕迹，道：“这也是误伤的？”
断魂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个，是假山。”
的确，洛赦肿的和猪头一样的脸上的伤口，除了青紫，还有沾上的假山的碎沙石磨出的口子。
李氏没想到会是这样，她也是听人说花园里有人要杀洛赦，她才过来的。她立马看向洛赦，洛赦不说话，只是把脑袋垂下去。
李氏当然就一下子明白了真相，心里头把洛赦骂了个狗血淋头。她不是冯氏，没有冯氏那种完全可以豁出去的泼妇情怀，但是洛赦终归是她的儿子。她关上门教育可以，但别人别说教育，就算碰了他一根汗毛也不可以！
所以她虽然态度有点儿软化，仍旧不服气地道：“她们俩就是丫鬟，赦儿要她做什么她还敢反抗？那不就是主仆颠倒了？还是该死！”
“二伯母您又说错话了。”洛凌霄摇摇头，一副看蠢货的表情看着李氏。
“我怎么说错了？难不成她们俩还是祖宗？得我赦儿求着供着她们不成？”李氏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
“倒不至于是祖宗。”洛凌霄面无表情道，环顾了一圈所有人。李氏正想说“那不然是什么”的时候，洛凌霄继续道：“只不过是皇家聘用的女官，比没有一官半职的赦表哥以及白身的二伯母您要位高权重一点点。”
“什么女官！”李氏吓了一跳，再看黄梅和断魂的表情就不一样了。
“二伯母勿要忘记，我娘虽然走的早，但是她仍然是我东云尊贵无二的凤齐长公主！我是她的女儿，继承了王女的身份，我身边的人，当然要在宫里造册才行。此次我入宫为她们已经办理了入册，以后，我身边的两个一等丫鬟和四个二等丫鬟，就分别是正四品风仪女官和从四品尊等女官。也就是说，她们已经不是奴籍，正式是受朝廷俸禄的官员。二伯母，您还有其他什么疑问吗？”
李氏被洛凌霄的一席话给绕晕了，她口不择言道：“你说是就是？我还说我是皇后娘娘呢！”
“放肆！”远处一声暴喝传来。
众人回头，竟然是二老爷洛准。
洛准小眼眯缝，目光在黄梅身上顿了顿，随即像是若无其事一般转走了。洛凌霄冷笑，能生出洛赦这样的色鬼儿子，老爹又能好到哪里去，只不过更虚伪一些罢了。
李氏见是自己夫君来了，立马觉得有底气了，上前就道：“老爷，你看看赦儿……”
“闭嘴，我全部都听见了，不用你说。”洛准一摆手，就要李氏别说话。“你刚刚那都说的是什么东西，要是传出去，那才是要了我们一家的命呢！”
李氏一吓，连忙噤声。
“爹，不是娘的错……”洛赦见李氏被训，忙上来给她辩白。
洛准瞪了他一眼，转头对洛凌霄笑道：“大侄女，今天的事是你堂哥他不懂事，你莫要再怪了。”
虽然说不上多恳切，但是外人看来，长辈能弯腰和小辈道歉，已经是不得了的诚意了。洛凌霄要是再计较，那就是她的不是了。
洛凌霄虽没法，但是还是冷着声音道：“既然二伯父这么说，凌霄自然不会再追究下去。今日之事暂且作罢，还请赦表哥好好管管自己的手，不要长得太长，都伸进了我这个做堂妹的院子里去。”然后招呼着黄梅和断魂，让她们一起走。
李氏见她这个态度，还想发作，但是洛准怒视她，让她只好悻悻不敢说话。
洛准自己却趁妻儿都低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时候，看着洛凌霄主仆三人远去的身影，对其中一身黄衫的倩影久久流连不舍，然后势在必得地摸了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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