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一下,整个穆王府一时惊动,因为此后,靳世昊便再也不是穆王了,而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何淑近日来病好了些,如今她已将府里大小事务一律交给花玉林打理,自己也得以安心调养身子,靳世昊立太子后,何淑理所当然便是未来的太子正妃,待太子登基,她便是皇后,母仪天下。
这些日子,穆王府上下都是一片兴奋与欢喜。除了青芷轩的风惜瑶,惜瑶得到这消息时,只是很平淡地“哦”了一声,似并没有在意。
自上次的事情后,花玉林并没有再过分为难惜瑶,毕竟她知道王爷护着惜年,惜年又极其护着她姐姐,反正从王爷口气里听得出,王爷也不喜欢惜瑶,既然王爷不在意那个女人,花玉林自然不会将她视为威胁。惜瑶虽明面上没有被为难,但吃穿用度明显低于以前,以前何淑管事时,惜瑶还像个主子,如今惜瑶所吃所穿与府里的丫头没有区别。好在惜瑶并不在意这些。
五月初八,这是一个吉祥而特殊的日子,今日靳世昊要正式参加册封,册封太子的礼仪分多项,首先是祭祀,早在前些日子,皇上指派一名礼部侍郎江砚主持了祭告天地、社稷、宗庙的仪式。而五月初八这一天,在正清殿里正式册封,礼部尚书已在正清殿里布置好了仪仗、宫位,皇帝一身明黄龙袍威严坐于龙椅之上,文武百官按次序从殿内一直跪到殿外。这一天靳世昊身着绛纱袍,身后是太子三师、三傅及靳世昊的属官,几人护从着太子从殿外走到大殿中央,随着靳世昊引领百官先参见皇帝。
老皇帝看着殿下的太子,年轻英俊,沉着果决,倒与他当年有几分相似。其实也是这些年他因偏宠刘贤妃而有几分忽视靳世昊了,他的这个儿子,才智谋略等,并不比靳世晨差。
老皇帝传了旨,正式宣布册立穆王为太子,而后宰相花政忠代为宣读诏字,字字铿锵有力,响彻大殿。念毕,靳世晨上前行礼谢恩,接受册命诏书,又回了原位交给身后的从官保管。花政忠又将太子玺印、绶带授与靳世昊。
靳世昊向老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又率领属官与文武百官向皇帝行礼。
礼成后,靳世昊已是正式的太子了。
靳世昊搬入了东宫,而穆王府的人也都入了东宫,何淑正式受封为东宫太子妃,花玉林为太子良娣,何淑与花玉林的身份是勿庸置疑的,只是惜瑶入东宫后,不再是太子小妾,而是受封为奉仪,虽地位与何淑及花玉林差许多,但到底升了一级。
搬入东宫后,花玉林给何淑安排地地方自然是离靳世昊最近最好之处,花玉林次之,相较之下,风惜瑶所住地方又是东宫殿里最东北的角落,十分冷清,好在惜瑶并不在意,她亦不喜欢热闹。
相较之下,惜年的住处安排得更好,花玉林虽不如何待见惜瑶,但对惜年的安排供给绝对不差。
东宫处于皇宫城内,刚搬过去的那一天,惜瑶立在宫城门口,曾回头望了一眼外边碧蓝的天空,有风轻轻拂过脸颊,带动着她鬓边的头发轻轻飞场。
侯门一去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温情一世终成梦,绵绵相思无处提。
如今何淑已为太子妃,自是常要带着花玉林及惜瑶去皇后处请安,何淑是皇后亲自为靳世昊挑选的正妃,故而皇后十分宠爱喜欢何淑,又常见何淑身子不好,也不常让何淑过来了,惜瑶应身份低微,也仅去过鸾凤殿几次,便也不再去了。
皇后对惜瑶映像不算好也不算差,皇后知道惜瑶是惜年的姐姐,而风惜年是当初靳世昊向皇后索要的“生日礼物”,所以皇后对风惜年难免印象深刻一些,何况她的皇孙女靳有月瑶十分粘风惜年,故皇后也多注意了一下风惜年。
风惜瑶既是惜年的姐姐,想来昊儿也是因着惜年的原故娶她的。
老皇帝身子越来越差,理所当然太子监国,靳世昊近来终日忙于政务,十天半月里都不曾到花玉林或是何淑房里,更是没有到过风惜瑶处。
终于,太子靳世昊受封二个月后,老皇帝驾崩,靳世昊正式登基为皇帝。
靳世昊的登基大典择吉日而进行,于八月初七正式进行。
那一天秋高气爽,碧空万里无云,文武百官从正清殿由内而外跪满,新皇登基,远比五初那一次太子登基要隆重,靳世昊身着明黄龙袍,由内侍扶着,在登基宫礼里走上龙椅。
那是权力的最高点。
坐上龙椅,向下一看,由内外面,群臣依次跪拜,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响彻天。
这一天终于到了。
从这一刻起,这就他的江山,这是他的朝庭,他是皇上,拥有无上的权力,君临天下。
殿下跪着的人里,有一身朝服跪拜于阶下的仪王靳世晨,你,终究输了。
只是不知道深宫那个偏僻的角落里,那恬淡无争的女子,会不会看到这一幕?那个男子保护不了她,唯有如今君临天下的他,才是她的依靠。
只是她明不明白?
靳世昊最终还是成了皇帝。
靳世昊的母亲皇后尊为皇太后,宫中原来有等级高且子嗣的嫔妃可随子可出宫,也可移居别宫,封为太妃,其他嫔妃,或守陵,或殉葬以陪先帝。而太子妃何淑册封为皇后,移居鸾凤殿,封后大典不日举行,太子娘良娣花玉林封为花淑妃,移居嘉仪宫,太子奉仪风惜瑶受封风美人,也是一个离鸾凤殿、嘉仪宫及皇上寝宫较外的寄雨轩里,寄雨轩地处偏僻,平时几乎没有人来这里,虽不是冷宫,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且房屋颇为破旧,有些年久失修。不用说,这定也是花玉林给惜瑶“特意”挑选的地方,当然她这样做时,先问过皇上靳世昊的意思,当花玉林将所有住所安排下来,拿给靳世昊看时,靳世昊眼皮都不抬一下,道:“这等小事,无需问朕,你自己决定。”
花玉林暗喜,又拿给何淑去看,何淑知道寄雨轩,知道地方不好,皱了皱眉,有意帮惜瑶换个位置,花玉林似有意无意地说道:“臣妾已问过皇上的意思了,皇上是同意的。”
花玉林既然将皇上靳世昊搬了出来,何淑也就算了,寄雨轩便寄雨轩吧,反正惜瑶性子喜静,那个地方或许她自己也满意也未可知,只是何淑又叮嘱了许多回,让下人将寄雨轩修缮一番,再让内务府备些新的用具,也好让惜瑶住得舒服些。
何淑的猜想也没有错,惜瑶喜欢这样安静的环境,何况寄雨轩虽偏远了些,但也不小,经过一番修缮后,寄雨轩大小也近一个宫殿了。只是入了宫后,宫闱深深,她位份又低,惜年怕是没有机会与她见面了。
因太子宫后妃不多,且离上一次选秀也隔了三年有余,太后下旨,于十月十二日广选秀女,以充实后宫。
这一件事情具体细节主要由花淑妃操办安排,只是遇到些重要的事情,禀呈皇后及太后,两人没有意见后,仍是花淑妃来办。毕竟如今花淑妃是协助皇后管理六宫,说起来是“协助”,其实掌权的就是花淑妃。
选秀由户部主持,所备选者多为13至17岁官员之女,经过一个半月的时间准备,户部造册将备选名单呈给皇上,皇上却似并无兴趣,随手就应允了。
十月十二日这一天上行,一拔经过层层筛选的女子由宫人引入皇宫内殿,由太后、皇后以及花淑妃伴着皇上选,这些妙龄女子个个妆容精致,年轻美丽,有种百花争艳之感,瞧得人眼花缭乱。
太后微笑着点点头,今年的秀女都不错。
然而皇上靳世昊终于严肃冷淡,虽面对一群群娇艳美丽的花般的女子,但终是融化不了他那冷冰冰的面容。
因此次秀女繁多,皇上又无多大兴趣,只坐了一个上午,便将选择权扔给了太后、皇后及花淑妃,自己回养心殿。
御花园里,长得许多菊花,御花园里菊花品种繁多,加上今日秋阳高照,温暖而不刺眼,赏菊也是不个不错的活动。然而一从长得极为茂盛的多重瓣粉菊后,隐约看到一个藕色绣菊的绵缎衣裳一角,那一角衣裳的虽是上等料子做成的,但也是半旧不新的,靳世昊微微好奇,想一看究竟,便放轻了步子往那众粉菊后走去。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女子正蹲在花从后面,她梳着倾髻,发髻上仅戴了一朵淡蓝色绢花,下面垂着三绺细珍珠流苏,耳上坠着两颗简单的珍珠米粒坠,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藕色绣菊花宫装,妆容淡淡,一张脸白净得带了几分憔悴,此时此刻,她并未注意到靳世昊,而是专心致志地蹲在花丛后,花丛后有一支受伤的小鸟,此时的她正在细心地检查它的伤势,却那鸟因翅膀受伤而无法飞起来,她就小心翼翼地将那鸟移入她那白晳的小手里,似想让将它带回去疗伤。
靳世昊的心轻轻一动。
那女子起身,抬头,正好看到一直静静立在她身边的靳世昊。
四目一对。
一双眸子冰冷淡漠,一双眼睛明净清澈。
两人俱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