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来了...”
景渊没搭理小矮胖子,径直进了屋里,眼神一圈扫过,停在了无歌身上。
墨星染挡着无歌身前:“你有事吗?”俊脸上带着天生的贵气,神色拒人千里。
“找你没事,我找她。”景渊抬手指了指无歌。
无歌小身板一抖:“你,你找我干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完,不自觉地往墨星染身边靠了靠。
本以为这句话绝对能激怒景渊,却没想到,他嘴角竟挂上了笑,一张脸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清隽:“没什么,你这性子我很喜欢,想来问问你,婚配了吗?”
“什么?”这句话不约而同从两人嘴里同时响起,无歌与墨星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人,果真是病的不清啊!
竹子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两条眉毛像毛毛虫般拧在一起:“我告诉你,你来晚了!她跟我家公子,娃都有了!”
无歌墨星染两人一听,脸上疑似飘起红云,又想起那日落下瀑布后,那个‘莫名其妙’的亲亲...
“哦?不妨事。”景渊眯着眼睛盯着竹子:“杀了就行。”
竹子被盯的一激灵,赶忙摇手,摇头:“不,你可别误会啊,不,不是我。”
“你究竟意欲何为?”墨星染沉声问到。
“罢了,我还有求于圣女,就不做那煞风景的事了。我来,确实另有一事。”景渊目光移到无歌身上:“有一人,我想赠与圣女。”说罢,打了个响指。
门外走来一怯弱的身影,身上穿了素色纱裙,无歌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你!”
来人正是她救下的稚奴女子,即便身上没了血迹,脸上没了脏污,但那对眼睛,无歌印象很深。
竹子大叫一嗓子,窜到墨星染身后:“是人是鬼?”
想到那‘烟师’化形无常,这面前女子突然让人觉得可疑,尤其是景渊送来的,更是可疑。
景渊看到无歌神色犹疑,大方说道:“圣女无需多虑,她是我景家豢养的稚奴无疑,千真万确。”
“你如何证明?”
“只因在这流沙寰宇内,‘百化烟师’只有一只,属于‘流烟’异族。”景渊神色自如,他正视着无歌,将她脸上一丝一毫变化尽收眼底。
“你是说,要杀我的,是那劳什子‘流烟’?”景渊其人怪异多端,说话不可尽信,无歌一脸狐疑的问到。
“不止。”景渊面无表情,“想杀你的人,多了去了。”
墨星染一言不发的观察着,他发现,景渊的神色不像在说谎:“你们既然早知有人要谋害她,为何还将门口守卫撤离?”
“因为你呀!”景渊满不在意的拂了拂衣袖。
墨星染神色一凛,就听景渊又说:“因为我们的从卫发现了你,以为你是‘流烟’的人,所以想来个瓮中捉鳖,没想到,来的竟是圣女的老相好。”末了几句,透着戏谑。
“时候不早了,今日还请诸位早些休息吧,对了,”景渊看向稚奴女子:“贱·奴,你这条命是圣女捡回来的,从今日开始,你可要好生伺候着。”一改调笑的语气,带了威压和轻蔑。
稚奴女子不敢抬头,低低回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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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景渊这么一闹,几人了无睡意,坐在桌旁大眼瞪小眼。
本来那稚奴女子一脸怯怯的站在墙边,却被无歌热情的拉住了手,按着肩膀坐在了桌边。
“你叫?”无歌问到。
“我叫蔻蔻。”她眼不敢抬,气不敢喘。无歌心疼,好生生一个清丽女子,何以被折磨成了这样。
“蔻蔻,从今日你跟着我,我保证,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今后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定帮你锤的他们屁滚尿流。”无歌一脸豪气干云,像极了山大王纳妾...
墨星染不禁觉得好笑,她一个魔灵都没有的小妖,谈何保护别人。忽而想到在尸西村时,她爆发出那股惊人的力量,脸上笑意渐沉。
蔻蔻怯生生的点了点头,她满怀感激的望向无歌:“谢谢恩人。”
很好,知恩图报是个好品德,无歌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蔻蔻我问你,景家为何豢养稚奴?那景渊为何百般虐待你们?”墨星染突然发问。
“我,我...”蔻蔻显然对别人还有些生分,墨星染一提及景渊,她慌张的看向无歌。
无歌冲她点点头,目光中充满鼓励。
蔻蔻紧咬着下唇,皱着眉,浑身还有点抖,看来回忆起被人虐待的过往,她很痛苦。
就在大家都不忍心再逼迫她时,她突然张口,语出惊人:“我不怪他!”
不怪他?她这一句话,弄的三人一头雾水。
“此话怎讲?”墨星染问到。
“我,我知道,景渊大人脾气是不好,但是,他其实是有苦衷的!他是善良的!”她猛然抬头,眼里满是泪花。
善良?无歌不由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幻听了?还是蔻蔻被打傻了?
“你忘了,他当街打得你血肉模糊,又让那蛇形‘烟师’钻到你耳朵里,弄的你痛不欲生,这你都忘了?”无歌声声质疑,她明明记得那日在流沙集市里蔻蔻被折磨的几乎丧命,不然,她也不会冲动救她。
蔻蔻闻言,泪如雨下:“其实,其实景渊大人他...”她话说一半,陡然惊恐的起身四顾,似乎在害怕什么。
“你别怕,尽管说。”无歌安慰到。
蔻蔻猛的摇头:“不是,我不怕,我,我是担心有‘隐烟’。”
墨星染想起今日尾随了他们一路的隐形‘人’,思忖了片刻:“你俯到无歌耳旁说,她再传达给我。”也是下下策,要真是有‘人’在监视他们,此举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是,他觉得蔻蔻接下来所说的话,对他们可能有些价值。
蔻蔻显得有些局促,她缓缓坐下,俯到无歌耳旁低语:“景渊大人从小身体羸弱,国师说他活不过束冠之年,但景焕大人不知从哪寻得了秘方,说是用我,我们这种未曾与人欢好的女子骨血为引,每月制成药丸服下,就能让景渊大人活下来。”她一口气说了很多,顿了顿,又说:“但有一日,我在暗门内,看,看见景渊大人与一稚奴欢好...”
无歌闻言大惊,她屏住呼吸听蔻蔻继续说道:“我们都心知肚明自己不过就是药引子,但那女子很早就被卖进了暗门,却一直没有被制为药引...直到有一日,景焕大人来了...”
“他将那女子在景渊大人面前,活生生的剥皮抽骨,挖心掏肝...”她说着,牙关颤抖,无歌听到了她语气里的绝望。
“景焕大人,他,他逼着景渊大人,吃,吃下那女子血肉做成的药丸...景渊大人他,从那以后,就失了魂一般,变得残暴...”蔻蔻说完,长吁一口气,伏案不住的喘息。
没想到,景渊竟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无歌垂眸思索片刻,附到墨星染耳旁转述。
墨星染耳畔无歌轻柔的声音响起,温热的鼻息萦绕在他耳边,吐息间,灌到他脖颈里微微作痒。
然而他的眉头越皱越深,听闻这样一个故事,无人不扼腕叹息。
半晌,屋内的气氛都很低沉,竹子小眼神盯着面前三人,摇了摇墨星染的胳膊,不服气的问到:“我呢?我也想听!”
“你什么你,吃你的果子去。”无歌瞥了竹子一眼。
竹子跟蔫了气儿的皮球一般,一脸不情愿的一头扎到了床上,大喊:“我睡了,今天晚上我自己睡床,谁也别跟我抢,哼!”
门外的打更声忽远忽近,已是深夜,蔻蔻爬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墨星染无歌两人相顾无眠,无歌轻声说道:“你说,蔻蔻所说是真是假?”
“大概是真,因为,我确实早就看出景渊身子颓败非常,活不久了。”墨星染有些顾虑,他吹灭了案上的烛台。
缓缓走到无歌身边,凑近她,又说:“但我不知景渊送蔻蔻前来是为何意,难道他不知蔻蔻会将此事告知你我吗?”
无歌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景渊也好,‘烟师’也罢,包括墨星染所说的红衣女,等等等等...
她心里十分迷茫,这些人的举动她猜不出原因,但她清楚的知道一点,就是这一切都跟那个国师,还有她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来,一切都要等她去了冕月国,见了国师方能水落石出了。
“你说,我们还出得去这个阵吗?”无歌低声叹息到。
“当然,别多想了。”墨星染顿了顿,声音喃喃。
他陡然贴近无歌颈间,吐息温柔:“今日景渊说喜欢你的性子,那...你呢?”
无歌听得他温柔如水的声音,脑子有些昏沉:“我,我怎么了?”
“你喜欢什么性子?”
墨星染垂眸,这句话不知为何脱口而出,说完他有些后悔,着急改口:“我是说,你喜欢他吗?”
黑暗里,无歌嫣红的小脸变的煞白,猛翻了个白眼,腾的站起身来:“疯病了吧,谁喜欢那个变态啊!”说完,扭脸滚上了床,抢了竹子的小被子,蒙头睡去。
墨星染看着无歌的背影,神色怅然。
她是妖,万古天千万年来与妖魔一道不共戴天,但是...
墨星染摇了摇头,起身站到门边,不知在思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