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震喝完了第三壶茶,又不好意思地吃了叶雨晴从后厨端来的一盘点心后,阴家的大小姐才终于再次出现。
然而等待终究是值得的,阴如英脱掉了若隐若现引人无限遐思的家居轻纱裙,换上了一身贴身劲装,将黑瀑一般的秀发扎了个简单而清爽的马尾,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脖颈。
在劲装的衬托下,纤腰盈盈欲折仿佛只手可握,胸口微微贲起拱现出人世间最美妙的弧线,修长笔挺的大腿前后交错着走来,带动着纤腰丰臀微微颤抖,胸口的那道弧线更是随之跳起舞来,惹得秦震刚刚才被茶水滋润过的喉咙忽然又有些干燥。
“如英小姐不仅花容月貌,如此身材更是让人叹为观止……”他有些失神,忍不住赞出声来。
阴如英光洁如玉的粉颈忽然泛起了一片微红,她忍不住微微蹙起柳眉。
秦震终于恍然,连忙从石凳上起身,一揖到地:“秦某又……放肆了,阴小姐千万恕罪!”
被他笼络了半天的小侍女叶雨晴立刻发挥了作用:“小姐的美貌本就倾城倾国,连女子见了都会头晕,寻常男子哪里抵挡得住?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吧?”
阴如英看了她一眼,嗤的一笑:“你这丫头,竟然帮着别人说话,是不是他刚刚给了你什么好处?”
叶雨晴微微撇了撇嘴,笑道:“他哪有给我好处,是我给了他许多好处才对。”
秦震咳嗽了一声:“只不过喝了你家三壶清茶一盘子点心而已,小叶子可不要乱说惹人误会。”
小侍女朝他嘻嘻一笑,给小姐让出了空间。
这时秦震才看到阴如英一对紧致粉嫩的洁白玉臂依然裸露在外,纤细笔直的如葱雪指上却套了一双鹿皮手套,再加上一对紧俏的牛皮蛮靴,显然是为骑马所做的准备。
“阴小姐真的要骑马?”他还是问了一句。
阴如英挑了挑眉毛:“我们不妨来赛上一程?”
秦震连连摆手:“城中人来人往,实在不便……”
开什么玩笑,要是在首都纵马撞上撞死了人,你是都察院院长的千金,自然没人敢惹,我这个没人管的穷孩子可怎么办?
阴如英率先走出了大门,早有马夫牵了一匹雪白的小马等候在外,她左脚穿镫而入,右腿借势翻身上马,动作干净漂亮,显然确是经常骑马之人。
她转身正想看秦震如何上马,却惊讶地发现秦震已经在他回头的一瞬间跳上了马背,只好耸了耸肩:“跟我一起走吧?”
她不待秦震答应,靴子轻磕马腹,坐骑便朝前迈开了四蹄,秦震连忙尾随其后,生怕她一个失手跌落下来。
然而他只看了两眼,就彻底明白了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阴如英的骑术远比他那位弟弟要精熟得多,她的身子微贴马背,随着奔驰自然的起伏,丝毫没有跌落下来的可能。
秦震不由佩服地赞叹了一声:“阴小姐静若处女,动如脱兔,真是让人惊讶。”
阴如英清叱了一声:“不学无术的无礼之徒!”
“咦?”秦震挠了挠鼻尖,有些不知所措,“秦某确实学识不多,但自问除了那次看呆之外,对小姐一直谨遵礼法,不知何来无礼?”
“你……”她抿了抿嘴,耳根却没来由如同火烧了一般,勉强解释道,“现在……可没人会称赞女子‘静若处女’了……”
秦震的脑细胞飞快地运转了起来,顿时“啊”了一声,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强行扭转了话题:“说起来,贵府令秦某对朝廷高官的印象确实大为改变呀。”
“哦?”阴如英侧过头来,几缕发丝在风中飞舞,“怎么说?”
他仿佛能够嗅到风中的发香,忍不住又暗自吸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向令尊这等朝中重臣,家中的子女定然是浑身娇贵之气,能坐着和我说哈都算平易近人了,哪里能想到,竟然还有并肩骑马的机会。”
阴如英“咯咯”一笑,声音如环佩脆鸣,惹得秦震心中又是一阵酥麻。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行了不到一刻钟,便在一座高大的围墙外放缓了速度。
“这就是政事院,除了内务院在皇宫以内,基本上各部院都在里面办公。”阴如英并没有在大门口下马,只是向守卫士兵打了一声招呼,便带着秦震从侧面的通道里纵马而入。
围墙内的建筑格局相当宏大,各种造型的殿堂错落有致地建筑在不同的方位,在最中间留出了一条宽达十余丈的通道。而即使以秦震如今的眼力,也很难看得道这条通道的尽头,也更不用说估算出这片建筑群的面积究竟有多大。
“到了。”阴如英在一座院落外翻身下马,将缰绳抛给了守在院外的门卫,顺口问道,“家父在不在院内?”
门卫忙不迭点头。
秦震则亲自将坐骑的缰绳绑在了一侧的拴马桩上,这才跟着她迈进了都察院的大门。
迎面是一座近乎两人高的铜像——其中仅底座就有三尺高。
整座雕像浑然天成,看不到太多雕琢的痕迹。铜像的主题是个一袭麒麟官服加身的中年男子,目光深邃,若有所思,左手握着一卷竹简,右手则提着一只如椽大笔,底座以整块巨石凿刻而出,上面留着一行极其工整的行数,整齐到连秦震这种不懂书法的文盲都能清清楚楚:“吾有字曰‘正平’,愿与都察院诸君共勉。”
“正平……莫非是祢衡?”秦震惊叫了一声。
他并非是从自己对汉末三国的记忆中找到,而是在那本小说性质的《开国风云录》里回想起来的:祢衡就是太祖皇帝委任的第二任都察院院长!
也正是祢衡,彻底开创了都察院工作的新局面,他率领着一帮年轻的干将,将刚刚初创的新中国官场搅了个天翻地覆,在他担任院长的二十余年时间里,都察院堪称是天下最不近情面、最凶残的部门。有人粗略地统计过:因各级都察院检举而降职、罢官甚至丧命的官员总数接近五十万。
“正是正平公,他是历代都察院官员的楷模。”阴如英低声为他解释。
对于这么一位先贤,秦震心中也不禁涌起了一丝敬畏之情,他停下了脚步,举手向铜像行了个极为正式的军礼,而后才随她向都察院内部走去。
一路看到了许多进进出出的都察院官员,他们见阴如英带人进来,既不会好奇地询问来人的身份,也没有刻意停下来与阴如英这位上司家的千金攀谈,大多只是点头致意,便匆匆擦肩而过。
秦震还愕然发现:在都察院的官员中,竟然有几位赫然就是女性!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阴如英一脸的不以为然,“都察院因为常要外出巡检,部里女官不多,户部、吏部、礼部的女官才更多一些。”
秦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太祖皇帝的伟大之处,自己竟然还没有完全掌握!
两个人跨过了四五个院落,这才来到了都察院最核心的内院中,阴如英虽是阴晨的女儿,却也没有贸贸然推门而入,而是低声向守在门外的侍卫们点头:“若阴院长有空暇,还劳烦通禀一下,就说如英陪振威军秦震求见。”
秦震看她一脸正式,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来见自己的父亲而已,不用这么严肃吧?”
阴如英笑着解释道:“家父素来方正,常教导我们公私分明,内外有别……”
“阴小姐,院长请二位入殿。”侍卫从殿内通报完毕后,向他们回话。
阴如英长腿微摆,当先跨进了殿门。
秦震紧随其后,却立刻感觉到一股肃穆而森严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修炼内功数个月,对于一般的寒热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这个哆嗦自然也不是身体上的冷,而是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殿内的摆设并不奢华,几张宽大的案几,几把普通的座椅,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十余组靠墙而立的巨大书架,每一层都分门别类地贴着字条,落满了各种材质的书籍和文献。
都察院院长阴晨就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一面书架前。
很多年后,秦震偶尔回想起来这个场景,依然还会清晰地记起,老人的左手捧着一本薄薄的书卷,右手则捏着一支短短的炭笔,整个人一动不动呆立在那儿,只有双唇之间微见翕动,仿佛神游物外。
他一身洗得有些泛白的玄黑色官袍,在微风中缓缓飘荡,如同是一位从书卷中凌波而下的老神仙,飘逸的神态令秦震误以为恍然如梦境,更生出了一些悠然向往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