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玉泽一接到贺弘逸的信息,知道方思然醒了,立即就从黎子曜所在的重症加强护理病房往普通病房这边赶。
“小公主,你醒了?快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事?你……”他瞪着通红的眼圈破门而入,却看到令人尴尬的一幕,愣了几秒钟,他转身就往门口走,“你们继续,我一会儿再过来。”
“行了,表哥,你快过来坐吧。”方思然红着脸推开贺弘逸,叫住装模作样的表哥,从他那好似慢镜头一样的动作,她已经看出他其实压根就没想走。
“那多不好意思,多打搅你们啊。”话虽然这么说,宗政玉泽却还是走了回来,还一屁股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这个大妹控一靠过来,贺弘逸顿时觉得空间小了许多,感觉就好像被人侵入了自己的领地,十分的不爽。
纵然心里很不情愿,这位贺大少爷却难得的通情达理一回,他主动起身走开,留出空间让他们兄妹二人说说话。
方思然看表哥的呼吸有点凌乱,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表哥,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来快了?你还是觉得我打搅你们了?”宗政玉泽嘴一扁,哭丧着脸,一副惨遭嫌弃的可怜样儿。
“才不是呢。”方思然最怕他这样,明显就是要犯病的前兆嘛,“我只是心疼你,看你的样子是不是跑过来的?我已经没事了,你那么急干什么?”
“我在子曜的病房。”话音未落,宗政玉泽就看到自己被某男瞪了一眼,于是他狠狠的瞪了回去,他又不傻,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能说,他心里很清楚。现在有表妹替自己撑腰,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趁机向她打某男的小报告,“这里有人老嫌我碍事,把我赶了出去……”
贺弘逸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冷哼一声,黑着一张脸打断他的话:“谁让你在一旁又哭又嚎的……太影响我心情了。”
“所以我就去子曜那边了,这样既能帮帮黎伯母的忙,而且离你又不太远。”宗政玉泽没搭理他,除了方思然,这个房间里的任何生物自己都视同空气,“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而且,你一醒过来一定会要求见我。”
“知道她会醒过来你还哭得那么伤心?我就是看你哭得好像我老婆再也醒不过来了,才把你撵出去的。”贺弘逸一想到这个大妹控当时那个样子,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本来他就已经方寸大乱了,再多一个人在自己旁边哭,只会让他越发的心神不定、坐立不安。
“子曜哥哥怎么样?他醒了吗?”方思然见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生怕是在打暗语,为了不给老公和表哥对口供的时间,她打断他二人的争吵,问及黎子曜的伤势。
“医生说最快也要明天。”宗政玉泽没有把话完,其实医生的原话是:最快也要明天才能知道,如果能醒,明天就应该醒了,否则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了。
半真半假,虚虚实实,在向她隐瞒黎子曜病情这一点上,他倒是和贺弘逸不谋而合了。
“那就好……那我明天再去看他。”方思然听他们两个人都这么说,这才安下心来,人一放松,她就觉得眼皮打架,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
“子曜不会有事的,你也好好休息,等人精神点再去也不迟。”宗政玉泽也明白她早晚得知道真相,只是她现在也有伤在身,能拖一天是一天吧,“小公主,你还是躺下睡一会儿吧。”
“好,我确实有点困了。”方思然乖乖的躺到枕头上,无意中看到黑着脸的贺弘逸,“表哥,我这里有弘逸照顾就够了,你去替我陪着子曜哥哥吧。”
“知道了,等你睡着了我就去。”宗政玉泽替她盖好被子,坐回到椅子上,悠哉悠哉的翘起二郎腿,摆明了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了。
“碍事!”贺弘逸瞪了一眼那个大妹控,从床尾绕到另一边,俯下身,轻轻的吻了吻方思然的额头,“老婆,好梦。”
自从方思然睡觉开始,两个男人谁也没再吭声,两道目光都锁定在她的睡脸上,各有所思。
看着她睡着了,贺弘逸向宗政玉泽使了个眼色,走到门口,随手打开了门。
若换作平时,宗政玉泽一定后以为对方是在撵自己,不过,就目前的情况分析,他是有话要说。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病房,还故意走远了一点。
“你把我叫出来干什么?”宗政玉泽倚在墙上,没好气的瞪着面无表情的贺弘逸,言下之意,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什么时候会醒?”贺弘逸不是关心黎子曜,而是对方的恢复情况关系到他什么时候带方思然过去探病。
从她的话中,他可以听得出来,她对黎子曜受伤这件事很是自责。
以她这种心态,若是黎子曜的伤势没有好转,贺弘逸实在不敢带她去重症加强护理病房。
“不知道。”宗政玉泽摇了摇头,他知道贺弘逸指的是谁,在看到自己又被对方狠瞪之后,他耸了耸肩膀,很无辜的说道:“我是真不知道……不过,医生说了,如果子曜明天能醒,那就代表他没事了;如果明天醒不了,我们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连医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了。”
“谢……谢你刚刚没有告诉思然这个真相。”贺弘逸极少向人道谢,尤其还是对着自己讨厌的大妹控,真真儿的差一点就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了。
“不用谢,她是我表妹,我这么做是为了她,不是为了你。而且,你凭什么替她来谢我?我们兄妹之间的事不需要外人来插嘴,你的道谢,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宗政玉泽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这位贺大少爷还真是让人讨厌呢,思然是我表妹,我这个表哥为她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她说谢谢,因为我是她的亲人。
“习惯就好了,现在与她最亲近的人是我。”贺弘逸冷冷的扫了对方一眼,他才没空理会这个大妹控的心情呢。
“在你们还结婚的时候,或许吧。而我,与她有血缘关系,我们永远是家人。”宗政玉泽到现在都不看好他们之间的婚姻,就算眼下再难舍难分、如胶似漆,等到新婚的热劲儿过了,谁知道这位贺大少爷会不会出轨?
“我老婆已经睡着了……不送!”贺弘逸在中间省略了十几个字,既然那个大妹控自己说了,等方思然睡着了他就离开,那么现在就是时候了。
看着贺弘逸转身走回病房,把门关上不算、还上了锁,宗政玉泽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如果里面躺着的不是方思然,如果不是她很需要休息,他一定会破门而入,狠狠的教训那个混蛋一顿。
打不打得过是另外一说,最重要的是自己做为一个男人,必须要有这样的血性。
宗政玉泽脑中回忆起警察来录口供时的情形,一位警官说贺弘逸把那个强暴未遂的男人的小弟弟踢废了。
那个混蛋虽然死有余辜,但贺弘逸下手还真狠呢,可见他当时有多生气。
看在他及时救了方思然,宗政玉泽决定这一次就不与他计较了。
方思然睡得并不安稳,总是做恶梦。
不过,她清楚的感觉到贺弘逸一直握着她的手,每当她害怕的时候,总能听到他在安慰自己。
在她睡觉的时候,护士来拨了针,医生也来过一次。
迷迷糊糊中,方思然听到婆婆的声音,就努力睁开了眼睛,刚好看到贺纪玉琴走到床边。
“妈……”方思然笑了笑,却扯痛了嘴角。为了不让长辈们担心,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以此来做为掩饰。
“你怎么醒了?是我吵醒你了吗?”贺纪玉琴连忙将手中装汤的保温瓶交给儿子,自己扶着儿媳坐起来,还细心的在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让她靠得舒服一点。
“没有,白天我睡不实。”说完,方思然在贺弘逸的注视下红了脸,幸好他没有拆穿自己,要知道以前她睡午觉几乎是雷打不动的。
“是不是被吓到了?还是住在医院里不习惯?”贺纪玉琴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心疼的握着方思然肿得像小馒头一样的手,“我刚刚问过医生了,你身上的伤都是外伤,想出院随时可以。不如我们回家去住吧,可以让家庭医生去家里给你打针换药。”
“妈,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和思然商量,还是等等再说吧。”贺弘逸给方思然盛了一碗汤,感觉太烫了,就拿着汤匙一边搅动一边吹凉。
“那就按你自己的意思办吧。”贺纪玉琴没搭理儿子,他一向霸道惯了,她最在意的还是儿媳怎么想,“如果出院回别墅那边不方便,你们就来大宅住几天吧。对了,我昨天已经让何叔先把夜一接过去了,你就不必担心它没有照顾了。”
这件事方思然已经听贺弘逸说了,有何叔照顾夜一,她真的很放心。
“谢谢妈。”她笑了笑,认真的想了想,打定了主意才开口说道:“我想等明天看看子曜哥哥的情况再决定,他没有出院我总是有点不放心,而且,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在医院进进出出很不方便,万一被记者看到……”
“这些你都不用理会,这次的事也不怪你。就算被记者看到,他们愿怎么写就让他们怎么写好了。”贺纪玉琴丝毫不在意这个,倒是她可怜的儿媳,嫁进贺家才两个月,就在医院里呆了半个多月了,“最重要的,是你,我就是怕你在医院住得不习惯,怎么说哪里也不如家里好。”
不过,说到记者,还真是挺烦人的。
其实,早在慈善协会结束的时候,就已经有记者询问这件事了,毕竟救护车和警车几乎同时开到了协会的大门口,引起了很大的骚动。
当时有那么多记者在场,想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是根本不可能的。
只是事发时出席活动的嘉宾都被要求留在宴会厅,所以知情的人少之又少,记者就算想找人爆料也找不到能爆料的人。这也是到目前为止,没有哪家媒体拿这件事大做文章主要原因之一。
或许有人从贺弘逸和方思然的缺席猜到了意外状况与他二人有关,可做为与贺家产业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关系户,多少要顾忌贺家的面子和势力。
任何人都不敢对记者八卦没有事实依据的猜想,否则极有可能在失去合作机会的同时被贺家一纸诉状告上法庭。
“妈,你不用太为我担心,我会和弘逸商量着办的。”方思然不想再给长辈们添麻烦了,只好拿贺弘逸当挡箭牌了。
“那好吧。”贺纪玉琴看到儿子端着汤走过来,就笑着腾了个地方,她很想看着咱们贺大少爷是怎么伺候老婆的,“对了,你看我这记性,只顾着和你说话了,忘了让你喝汤了。你一边喝汤一边考虑晚餐想吃什么,妈亲自下厨,做好了再送过来。”
“实在不用这么麻烦,我没什么胃口。”方思然从婆婆的眼神看到一丝揶揄的味道,就好像等着看贺弘逸的好戏。
见此情形,她也不好意思当着贺纪玉琴的面儿被人家儿子喂汤喝了。
虽然贺弘逸本人倒不介意,但方思然还是以眼神警告了他,自己拿过碗慢慢喝起汤来。
“越是没胃口就要越要多吃,把肚子填饱了,伤口才会好得快一点。”贺纪玉琴看了看时间,她应该回家准备晚饭了,这一回一来在路上会耽搁不少时间,要是再晚就来不及了。
不等方思然开口,贺弘逸就抢先说道:“妈,你让她先好好喝汤吧。”
“知道啦。”贺纪玉琴白了儿子一眼,好像就他心疼老婆似的,“思然,你慢慢喝,我不打搅你了。我现在就回家,一会儿你想好了要吃什么,就让弘逸发信息给我。”
“婆婆,你真的不用这么辛苦,不如就让弘逸回去取吧。”方思然知道婆婆既然说了,就肯定会亲自下厨,但自己实在不好意思让她再把晚餐送过来,想来想去,只好指使贺弘逸了。
“一点都不辛苦,而且,我不是一个人来,你公公听说你醒了,也说要来看看你。”贺纪玉琴拿起自己的包包,向贺弘逸使了个眼色,“儿子,你出来送送我。”
贺弘逸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就跟着她出了门。
看着他关上了病房的门,贺纪玉琴压低声音,正色说道:“儿子,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妈,我送你去坐电梯吧。”贺弘逸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和自己走远一点再说。
贺纪玉琴点了点头,没想到自己的蠢儿子考虑得还挺周到。
二人走到电梯前,贺弘逸选了一个好位置,可以看到病房的门口。
“我刚刚来的时候,刚好遇到警察在护士站打听思然的情况,他们一听她已经醒了,就要过来录口供。”她看了一眼电梯,并未急着按下行键,“我怕她刚醒情绪不稳定,就让他们明天再过来了。你看,需不需要我通过关系,让他们晚几天再过来?”
“妈,思然比你想像的要坚强,而且,她还有我在身边。”贺弘逸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随即想到在母亲面前任何掩饰都是徒劳无功的,他尴尬的咳了一声,继续说道:“不过,你今天让他们先回去的做法很对,我也不想看到他们突然闯进来。我确实需要时间和她好好谈谈,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好,那这件事你就自己看着办吧。”贺纪玉琴虽然知道儿子办事稳妥,但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只是有一点,你可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了。”
“我知道。”贺弘逸已经在考虑如何和方思然说这件事了,既使母亲不说,他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伤害。
“那我就先回去了,记得问她想吃什么。”贺纪玉琴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好,我会在你到家之前发信息给你的。”贺弘逸懒懒的挥了挥手,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妈,拜托你一定要早点来,别把我老婆饿坏了。”
送走了贺纪玉琴,回到病房,他看到方思然正对着空碗咂嘴。
“还要喝吗?”他走过去,从她手上拿过汤碗。
“嗯。”方思然抿着嘴,回味着嘴里的味道,她看到贺弘逸只倒了一碗,就向他建议道:“妈煲的汤太好喝了,你也来尝一尝。”
贺弘逸只笑不语,端着汤碗坐到了她的面前,笑着说道:“我们两个一起喝。”
“你要不要这么肉麻啊?”方思然脸一红,向后躲了躲,她向小餐桌瞄了一眼,“不是还有碗嘛。”
“我就是要和你用一个碗,来嘛,让我喂你。”贺弘逸将汤碗送到她嘴边,把她笑得神魂颠倒,只能按他说的做了。
整碗的汤几乎都被方思然一个人喝了,他只喝了一口,比起自己喝汤,他更喜欢看着她喝。
等她喝完了汤,他将她想吃的食物发了信息给贺纪玉琴,自己又坐到了她的面前。
他一句话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脸上的伤越看越让他心疼,可是她害羞的模样却让他越看越心动:“老婆,我们要不要继续之前的……”
“什么?”方思然眨了眨眼前,她早已经被他的笑容迷得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这个……”贺弘逸舔了舔嘴唇,渐渐向她靠了过去。
“你这还算是向我征求意见吗?你……唔……”方思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吻夺去了话语权。
考虑到她脸上有伤,贺弘逸吻得很温柔,他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本能冲动。
难得与她和好如初,这一次,他要更加珍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