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雨润忙阻止道:“小姐,那里危险!还是等相公回来吧!那儿现在可是连兵甲不敢进去,您这身子骨,若是进去了,哪里还出得来?”
蹭地从床上下来,舒眉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小葡萄、执弟还有照儿都在那儿,我哪还能等得?!不行,得马上进山,那孩子原本一天离不开我……”说着,走到雨润跟前,问道,“林二哥人在哪里?你派人把他找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雨润一见这阵仗,顿时慌了神,挡在她面前劝慰道:“小姐,不能这样。老爷派我跟相公过来,就是要寻找你们的。您哪能还往危险地方闯?原先,我们皆以为,您也在温岭山里。”
“什么?爹爹不知道我北上了?”顿时觉得头大,舒眉问道,“萧大哥没跟尚武跟爹爹见面吗?”
“尚武?”这句话把雨润问糊涂了,她一脸茫然地问道,“尚武怎会来南边?”
舒眉一时跟她解释不清楚,又问起蒋勇来:“……他什么时候进山的?带了多少人进去?”
雨润答道:“今天一大早就进去了,离开时他还不知小姐您回来了。”
听了这话,舒眉心里稍稍平复了些,想来,是爹爹得到消息,特意托蒋勇过来救人的吧!
雨润见她不出声了,以为对方被自己劝服了,忙劝止道:“小姐,此时夜已经深了,不用再派人去找林小将军了吧?”
缓缓转过头来,舒眉踌躇片刻,道:“你还是让人把他叫来吧!还有些其它的事我想问他。”
雨润无法,只得走出帐篷,到门边交待去了。
没一会儿。林盛宏的声音响起:“文家妹子,听说你找我?”
听到他的声音,舒眉走到帐篷门口迎接。
“二哥,听说萧大哥和尚武没到金陵,你可知道,齐四爷是跟他们怎样交待的?”
“他们没到金陵?那他们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了,要把东西交给爹爹的,好……“林盛宏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什么,忙停住了嘴巴。
当初。齐峻跟他商量好了,为了策反南楚朝中那些摇摆不定的文臣武将,他提议由尚武将遗旨和玉玺直接交到文太傅手中。让他父亲以及唐家众将商议,该如何绕过薛严几家,将局面给扭转过来。只要四皇子顺利登位,当初严家为扶项昶上位,特意阻他进城。还设计他遭遇杀手的事,才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见林盛宏有如此高的警觉性,舒眉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不着痕迹地暗示:“想来二哥也知道,小陛下如今神志不清,南楚这边有皇族血脉的。就只剩一人了。若是照儿找到,南楚朝堂乱成一团的局面,就可以得到缓解。咱们辛辛苦苦取回的东西。才能真正发挥作用。不然,说什么都是空的……”
林盛宏沉思良久,最后缓缓点头:“你所说的不错!不仅要他平安,施先生也不能有任何闪失。”
舒眉趁机提醒道:“萧大哥的妻儿也在温岭,我想。他之所以没到金陵,可能跟咱们一样。听到地动的消息,直接奔进山里救人去了。”
林盛宏点头:“你猜的不错!如今只能这样解释了!”
舒眉趁机说道:“二哥你看,他们都进山了,咱们在这儿干等也成不了事儿,还不如也跟着进去,说到对温州府地形的熟悉程度,连萧大哥也赶不上我。毕竟,在那儿我住了大半年。”
听到她还是执意要涉险,林盛宏摆了摆手:“不行,要进山也是我去!有你二哥在,哪里轮得上让妹子你去冒险?”
“现在已经不震荡了,哪里还有危险?”见他也不肯带自己,舒眉一下子急了,忙劝解道,“况且,我从小跟爹爹游遍岭南,山里的情况,没有人比我更熟的。”
林盛宏还是不肯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成!虽然大震没有了,可余震还不停歇,你一直在昏睡,不知就在一个时辰以前,这里还发生过好几次余震!”
“余震我也不怕,以前我不仅遇到过地动,还碰到过山里的泥石流,不一样顺利逃脱了。之前,在金陵龙泉寺时,明尘大师帮妹妹算过,说那次悬崖捡回一条命,我后面再也不会有什么大的灾祸了。”
林盛宏摇了摇头:“怎么不会有?咱们这次在德州,还有燕京的宾归客栈,若不是运气好,你我差一点就逃不出来了!”
“那点事儿也叫危险?”舒眉嗤之以鼻地说道,又拿话激他,“二哥,若不是你许久不上战场,胆子变小了吧?!”
“我胆小?”林盛宏气得七窍生烟,“若不是担心你的身子骨,我早就进山了。现在好了,有蒋太太在这儿照顾你,我算没什么负担了,明日清早就进山……”
一番软磨硬泡,还是没能说服对方,舒眉只好作罢。
不过,她留了个心眼,等林盛宏回去后,叫来帐外安排侍候她的小丫鬟,守在林盛宏的帐外,只要他一出门,就及时来禀报自己。
翌日,天还只有蒙蒙亮,舒眉重新换上先前的那套男装。
当雨润起来,到舒眉来探望时,哪里还找得到她半个人影?!
“姑奶奶到哪里去了?”望着跪在地下瑟瑟发抖的始作俑者,雨润怒目而视。
“禀太太,姑奶奶说,她跟林二将军约好了,清早要去见岳大人,奴婢也不好拦着她。”小丫鬟一个劲地磕头,将舒眉临出门时的交待,全数给倒了出来。
“见岳大人?”雨润听得一头雾水,“她一个病号,若要见岳大人,何必亲自前去,连我都不带上的?”
小丫鬟一愣,接着解释道:“奴婢当时问了,说等太太您过来。陪她一道去。可她说,您刚产下小公子,身子还没养好,哪里能让您过度劳累!”说到这里,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瞥了雨润,然后垂下头来。
雨润不由气闷。
昨天晚上,她把林二将军找来,以为对方已经劝服舒眉了。谁也没曾想到,根本没人劝止她,今日清早。小姐留了封书信,孤身一人离开了。
想起小丫鬟刚才所言,小姐竟身着男装出门的。雨润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也刚做了母亲,自知理解小姐急欲寻子的心情。
可那里凶险万分,哪里是她一孤身女流能进入的。
不说如今尚有余震波及,就是她能顺利入山,遇到那些饿疯了灾民。还不知做出什么事了。
雨润越想越后怕,再也不顾上什么礼节,随后就寻到了赈灾钦差岳大人那里。
“你说什么?文家姑奶奶独自进山了?她怎么能这般胆大,那里哪是她能去的地方!”听到雨润的报告,岳亚宁再也平静不了,忙命人去叫同僚来商量。
而就在此时。尾随林盛宏进山的舒眉,正艰难地跋涉在破坏殆尽的山道上。
开始跟出来时,舒眉跟林盛宏他们一样。骑了一匹马跟在后面。可越走到里面,山道破坏越发严重,到了中午,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来。
舒眉没法子,只得找了座被破坏得不成样的山洞躲雨。
这一歇就是大半个时辰。等她再次上路时,哪还有林盛宏那般人的踪影。
山道泥泞湿滑。那匹马显然没走惯山道,好几次把舒眉从背上掀了下来。这样一来,这头坐骑不仅没给她带来便利,反而成了负担。
将马匹牵进一片树林后,舒眉开始徒步登山。
又独行了半个时辰,她总算遇到了守在道边乞讨的灾民。
“先生,行行好!我孩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你能不能给点吃的……”刚从拐角出来,舒眉就被一位衣衫褴褛的大嫂挡住了。
闻声舒眉抬头望去,那妇人怀里孩子,大约三四岁的样子,四肢如同芦柴棒,头颅像斗大的蝌蚪。
她不由微微蹙眉,心里暗忖:眼前这孩子,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显然不是灾后饿成这样的。想来,以前就食不裹腹。
想到这里,她俯下身子,望着那妇人问道:“大嫂,你们遭了灾,为何不去寻知府知县他们?我进来的时候,就听说有官兵带了救灾的粮食进了山。想来,他们会先联系当地官员,将人集中起来后好分配食物吧!”
听到舒眉这样一说,那位农妇垂下头,呐呐地说道:“每次遭灾,哪有官府的人救什么灾?能支了粥锅,让人喝几口清得可以见人影的米汤,就已经不错了。”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蹿来一老汉,附和道:“是啊!这位小哥,你是不知道,咱们这儿也不是头次遭难了,每次盼官府来赈灾,最后都变成了自救,到后来,连田地减租这基本的救民之举,都被官府盘剥得名存实亡,咱们方圆百里的山民,日子是越过越苦了。”
这番抱怨让舒眉很是意外,之前被陆家所邀,也曾出门到过下面的乡镇,倒没听说过这些事。
现在听他们这样一说,舒眉不由想起,那次在街头,她被恶霸当街讹诈的事来。看来,鱼肉乡里的恶人,不只那温氏兄弟一家。
不过,她眼前帮不上忙。眼前最紧迫的,是她得赶紧找到舅父他们,找到儿子和照儿他们,一切才有转机。
想到这里,舒眉收起异色,朝那位老者揖了一礼:“这位老伯,您知道县衙那帮人,都转移到了哪里?我一路寻来,怎么没见到半个官兵在救人啊?”
那老汉摇了摇头:“两天时间了,还哪能还有人活着?就算施救,怕是也刨不出活人来了。再加上先前一场大雨,更加没活路了。”
“老伯你这就错了!对于压在泥石底下的人来说,这场雨怕是能救他们一命,让他们多撑一段时日!”舒眉反驳道。
“这位小哥说得没错!这场大雨来得很及时!”她的话音刚落,背后就有一男子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