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想要亲见萧大小姐的才学,望萧楚愔能不吝赐教,一展琴艺。中?文网?w?w1w?.88?11z?w8.
这话一出,屋中登时显惊,萧楚恒的身子直接抖了僵,因没留神,这杯中烫滚的茶水直接溅溢在身上,湿了衣裳也烫了手。而萧大少爷则更是夸张,也不知那句话何处惊了这萧家的大少爷,那已经入了口的茶竟在那一刻直接喷出。
口中喷茶,人也叫这一口呛了连声闷咳,好一番重咳之后好不容易才压了惊性,楚杰当即扭了头看着柳如烟,带了几分惊诧问道。
“如烟姑娘,你方才说什么?”
“若是有幸,不知可否请萧大小姐一展琴艺,好指点如烟一二。”
这句话不管搁在何处,听起来到也没显不对,只是此事若是搁在萧楚愔身上,却足叫萧家几位少爷露了惊。不觉自己这话何处不妥,可萧家两位少爷的面色却显得急怪,当下别说柳如烟,便是寒烨也露不明。
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倒由柳如烟开口问道:“怎的?两位少爷竟是这般反应,莫不是,不可?”
这可与不可,实在难说,若是要讲,不过弹上一曲,也没什么不可的。只是柳如烟此刻要请教的是自家长姐,这可叫萧家两位少爷犯难了。
下意识移了眸朝着长姐瞥去,因着微低着头,神色半掩暗下,故而萧楚愔此时的面色两位少爷瞧得不甚真切。可便是再如何的不真切,柳如烟此时的求请,还是叫人难的。
萧家大小姐才学之上的确惊伦,便是那素来眼界最高的萧二公子,在才学之上也是真敬自家长姐。才学,当是无话可说,不过这无话可说的也只局限于诗词歌赋,除了这诗词歌赋外,旁的一切萧家家主几乎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若是说以前的长姐,倒也称得上才色双绝,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满腹经纶。可如今的长姐,自从叫他们气得魂归上了阎王殿寻了一遭回来后,这变的不只是性情,连着旁的一切也都变了。
做生意的手腕以及本事,那是不用说的,京都上下哪家商号现下听到萧家家主的名号,不是惊了叹。便是那满腹的经纶,也是登造峰顶,常俗之人难与比肩。这生意,跟经纶,确是远过往,不过赶的也仅是这两样,至于旁物,饶是此时记想,萧家两位少爷也只剩呻叹的份。
琴棋书画,现下的萧大小姐就没一样拿得出手的。这琴,不管是哪样的琴,只要有弦,在萧楚愔的手下都只能出弹棉花的声音。至于那棋,不是萧家两位少爷叹感,怕是普天之下再难寻出第二个人能弄清自家长姐下的到底是什么。纵是聪慧如二少三少爷四少,在与萧楚愔下了棋后,到现在也没整明白长姐为何如此偏好五子横连,对于将五枚棋子连串成一条线极度中意。
这琴和棋,姑且还可以搁到一旁,可这书和画。
一想到这两样,那头疼的呻、吟更重了,几乎是一声长哎,两位少爷更是不明了。往时落笔成画,娟秀小楷的长姐,如今画的那一手鬼画符究竟是什么。
比起画,他们甚至都觉着长姐的字,看上去更像画,
琴棋书画,大家千金一向皆擅,可惜萧楚愔却一概不识。平素罕着用到这些,故而就算不识了,也没大碍,毕竟谁将这琴棋书画当饭吃的。
可如今,柳如烟竟开口赐教,这一番赐教的话,确乃惊人。
不自觉的微咽了口水,随后小心朝着长姐那处瞥去,楚杰此刻的心已是七上八下,团揪成结。萧家大小姐如今一样皆不擅,这可是萧家内部自个的秘密,当无外泄的意。故而瞬间默静,楚杰楚恒清晓根由,不过寒烨和柳如烟可就不知了。
见着两位少爷面色怪诡,而萧家大小姐又垂低着头不知再思什么,柳如烟那处已是蹙疑。微是疑思而后看审,审视落后柳如烟问道:“敢问如烟此请,可是不妥?”一番询,却无平素烟柳之巷的女子那般带了慎谨之态,而是询了一句,而后片顿之后再道。
“还是,如烟身份微低,入不得大家之眼,没资格请得萧大小姐指点一二?”
前一句,话到不过,可后一句却有几分对针之意。柳如烟也是个自视清高的主,如今以低微自居,若是今儿萧楚愔不弹上一曲,怕是真得叫人觉了她视柳如烟为卑微之物,不屑与之琴交。
柳如烟此意究竟为何,实难审猜,可从她这一言一语中却也听出,断非善意。毕竟柳如烟的琴艺实在堪绝,世间罕有人能赶,如今以她之长求得萧楚愔指点一二。
若是弹好了,倒也是一笑而过的事,可若是弹不好,恐是面子里子皆挂不住的恼事。
往时琴艺堪绝的长姐,这琴曲上的造诣都比不得柳如烟,更何况现下只会弹棉花的她。
柳如烟,却非善意,而萧楚愔那儿,已是抿唇朱唇,面色沉凝。这个女人,打从一开始就瞧她不顺眼,从她踏入这间雅苑并且与寒烨攀谈到现在,那种抵触的嫌恶便不住散溢而出。
萧楚愔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自知这是何意,虽是心中觉着这一份针对有些可笑,不过眼下却也得犯愁未上。人家这战帖已经下了,若是不接岂不是叫人小瞧了萧家,可若是接了。
这琴上的弦她是怎么拨声怎么一样,压根成不出曲,就在萧楚愔因思对策咬默无声时,那处的楚恒却在这个时候展颜笑了。
一笑便是不倾城,那种风流潇态也是依笑尽显,便是人笑眼佻唇勾扬,轻浮笑调眸中藏,一展风流颜笑后,楚恒看着柳如烟说道:“如烟姑娘这是想请得一人指点一二吗?”
“正是。”欠身应拜,楚恒的笑更深了,折扇启,萧楚恒说道:“既是如此,那便本公子指点姑娘一二,如何。”
“萧三少爷?”
“正是。”笑眸转,人说道:“少爷我虽没有惊艳世俗的琴艺,不过这琴倒是自幼由长姐亲授,便是未得精传,也是学得七八分。既然如烟姑娘想请我家长姐弹上一曲,正好,少爷这兴也起了,今日便代劳。如何?”
柳如烟,的确美得脱俗,叫他一眼便醉于其中,可纵是再如何脱俗的女子,终归不能与自家长姐相比。若是美人,当捧于手中护着,可若是这个美人明显与长姐之间可能闹出点什么。
那抱歉,萧家三少断是站在长姐这般。美人无价千金不可求,可长姐,却也是独一无二的。
原想请得萧楚愔弹上一曲,看看这位萧家家主是何人物,竟能镇得京都,叫人谈之惊颂。便是那上位的寒烨,在提及的时候也是满目赞赏,另眼别待。
她自视已是世间稀物,左右难寻可与自己比肩的女子。可便是这样的自己,也从未得到那人的另眼。偏生这萧家家主,何德何能竟有如此厚待。
早从寒烨口中知得萧楚愔,柳如烟便已满心奇警,如今当得见,自然不会放过这等辨甄的机会。怎奈机会有,却有人不乐着给,断想不到萧楚恒会有这般笑插。因了他的这一番话,柳如烟稍了一分顿。
人稍默,眼垂眸,便是想说什么,人还未开口时却叫楚恒先了一步截了。
看着柳如烟,眼中的笑就未消过,就那样倾情而视,楚恒问道:“怎的,莫不是我这萧家三公子,也同样入不得如烟姑娘的眼?”
“如烟怎有此意。”
“既是如此,那我便向如烟姑娘讨教一二,如何?”
话已至此,想来萧楚恒这一曲也是弹定,便是微身颔应,柳如烟转身吩咐外头的丫鬟备琴。
美人配美琴,这柳如烟人美,曲美,这琴自然也美。虽不及他收于屋中的焦尾湘琴,却也是世间少罕之物。当下抚琴,曲从指间溢出,萧楚恒忍不得赞道:“如鸣声脆,春意朦胧,悠然似溅玉,声颤似吟龙,好琴。”
一声叹,精髓尽赞,倒也叫柳如烟露了几分诧色,这厢才开始正了眸眼认真审扫这位萧家的三少爷。
萧家的几位少爷,纵是今日之前从未见过,不过他们的名声也算如雷贯耳。一直以为萧家的几位少爷皆是空有一副风流样,却无半分真才学的浪荡公子。可如今看来,这谣传到非真实,至少这位萧家的三少爷,却有几分真才学。
如此赞夸,引得柳如烟生了几分钦佩,当下再礼,柳如烟说道:“多谢萧三少爷谬赞。”
一句话,语刚落,琴声已从楚恒指尖溢出。不似柳如烟的琴声那般委婉流畅江南水乡,萧楚恒这一曲宛带情愁,声声脆脆直叩心扉,惹得一身情忧。
便是一曲落后,室内早已静默无声,而萧楚愔也是露了几分惊。
她倒是从来不知,自家三弟竟非那纯浪之人,指下的琴竟能叩人心扉。萧楚恒的琴,音色上绝对透心,全然不输于柳如烟,到也叫萧楚愔叹了。
不过再一细想,自家三弟素来浪混烟柳之所,平素见的也都是才色双绝的花魁娘子,若是手头上没点真本事,光是靠着那一股子风流跟一双勾魂的眼眸,哪能敛尽京都众位花魁娘子的春心。这般一想,到也意解三分,觉了他这般琴艺也是理当。
琴曲落后,人也静消,便是众人皆凝神而不语,寒烨先一步开了语,赞道:“早闻四公子叹过,三公子的琴艺已是登峰造极,人世稀罕,如今一闻到非虚言,的确妙赞。如烟,这琴艺上,可是佩了。”
前一句是说给楚恒听的,下一句则直接瞧上柳如烟,便是寒烨这话询后,柳如烟欠身回道:“萧三少爷惊伦,如烟佩服。”
“如烟姑娘言重了,不过区区一曲俗曲,如烟姑娘谬赞了。”
“可非谬赞。”楚恒这话落后,寒烨已笑接道:“四公子素来可是左右逢嫌的,不过在三公子琴艺之上,倒是不止一两次赞过。”
“四弟他会开口赞我?”
怪不得萧楚恒不信,实在是闻了寒烨此语,在回思一下自家四弟的脾性,他是怎么想怎么觉着那夸赞自己的话断无从四弟口中飘出的意思。当下连着叹摇,一番不信,倒叫寒烨说道:“三公子这是不信?莫不是三公子对自己的琴艺没了自信?”
“不是我对自个的琴艺不自信,而是旁人赞我皆可能,便是楚瑞?还是算了,他不口出讽言已是奇事,还多次夸赞,寒公子这诓人的话往后还是寻个切实的,才好叫人信了。”
楚瑞那一张嘴,损人还差不多,赞人,谁会去信?倒也是因了三少这话,惹得屋中连连笑叹,楚杰忍不得说道:“四弟那一张嘴,真能生生将人挤兑死。不过却也得实话实说,三弟的琴,的确非一般俗物。”
若是旁的,到得重审一般,可若说这琴艺,萧家大少爷倒也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一番笑,倒也乐融,只是这乐融说笑下,柳如烟却应笑说道:“如烟学琴这样些年,听过的琴曲也是多的,若是要说从结琴到学琴,便是三少爷方才那一曲最震如烟的心。今日得幸可听三少爷一曲情愁,是如烟之幸。便是不知今这极幸之日,如烟可否再添一幸听萧大小姐也亲奏一曲。”
柳如烟要的,是萧楚愔的琴,虽说楚恒的琴声已是堪绝。可不能亲耳见识萧楚愔的风采,她这心里头总是不舒坦。
话已落,人到不显明态,只是笑着续道:“方才萧三公子不是言道,公子的琴艺乃是萧大小姐亲授,十分未得紧习了七八分。七八分的琴艺,便有如此造诣,如烟是真叹服,故而冒昧一求,望萧大小姐不吝赐音一曲。”
萧楚愔的曲,她势必要听。一曲落后原以为这一件事也就这般带过,谁知柳如烟竟是话锋一转再度提及。
这个女人,实在缠人得叫人讨厌。
就在萧楚愔因她再提觉着甚是不悦时,那处的寒烨却在这时出声唤道:“如烟。”
仅是两字,不过一名,声甚至都谈不上重。可就是这一句唤,却叫柳如烟的眼中闪了一份暗隐,咬了唇,不知因了什么。便是齿叩朱唇,半晌后复了面色,一番歉拜,柳如烟说道。
“是如烟逾越了,还望萧大小姐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