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瑶是在那天德军带走犹太人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这时候的柏林其实也并不安全。当然在那些德国军人眼里,柏林当然是最安全的地方,珍娜的想法也一样。没有什么地方会比家里更让人感到安全了。但作为一个了解了那么一点历史的人来说,现在整个世界上都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
实际上,朱瑶讨厌现在的柏林。无休止的“希特勒万岁”,冲锋队还有黑衣党卫队在大街上的身影都让她烦闷。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朱瑶也不得不说,希特勒是个具有优秀演讲口才的领导人物。在他的每次演讲的时候,下面的那些热血青年总是被他的演讲打动,热血沸腾,对他陷入一种狂热而又盲目的崇拜。
朱瑶没有去真正的感受演讲现场的气氛,但在柏林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报纸里,几乎每一天都在歌颂着这个在德国人眼中救世主一样存在的人物!
珍娜的调动请示很快就批复了下来,实际上做为隶属红十字会下的医院,这些医护人员的调动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珍娜被调回了柏林的陆军医院,虽然那里的工作并不见得比现在的工作轻松,但对珍娜来说,能够回到熟悉的地方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
调令下来之后,珍娜很快就离开了。
珍娜离开之后,整间医院便只剩下了朱瑶一个德国人。其他的护士和医生因为上一次的犹太人事件对朱瑶和珍娜一直没有好脸色。朱瑶也并不打算与他们做更多无谓的解释。每天在做好自己的工作之后,她就会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珍娜离开以后没多久,朱瑶也接到了新的调令。是一份派遣她去巴黎的调令。
虽然对历史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但二战中巴黎不设防的故事她还是听说过的。对于能够去巴黎见识一番她还是高兴的。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卡尔究竟在哪里。
朱瑶简单收拾了一下很快就坐着火车离开了华沙。
华沙的火车站早就被德军接手了,看到朱瑶的德国人的身份证明之后,那名负责检查的士兵冲她灿烂一笑,言语温和的说道:“祝您旅途愉快,女士。”
朱瑶僵硬的点了点头,牵起嘴角扯出个微笑回应了。
轮到后面的波兰人时,刚刚还阳光灿烂的士兵脸色攸的一下就变了,脸色冷得都能够结出冰冻了。
朱瑶也不敢多看,快步的进了车厢。
就在车子要开动的时候,一对党卫队突然冒了出来,冲着车厢中的众人喊道:“我们得到消息,这趟列车上面藏了可恶的犹太人,如果你们不主动说出来的话,这趟列车今天就不开了。”
车厢中的众人都议论了起来,有人试图分辨,却在下一秒就被党卫队的枪支给爆了脑袋。
那名死去的男人就在距离朱瑶两三个位置的地方,血液喷溅出来的时候,温热带着腥气的滴到了她的脸上。朱瑶闭了闭眼睛,胃里止不住的泛起恶心,趴到车窗外面就吐了起来。
死了个人,车厢中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党卫队的人接二连三的涌进车厢,开始四处翻腾起来。皮箱等等东西都被掀翻到了通道上,可是众人却只能看着,敢怒不敢言的缩在一边的角落里。很快,前头的车厢突然传来枪响,接着有德军的呼喊声传来,这节车厢里的德军转身就去了另外一节车厢。
朱瑶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摸过包里的一瓶水喝了一口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车窗外,党卫队真的搜到了犹太人,现在正押着他们往卡车的方向去。
“这里有护士和医生吗?”去而复返的德军站在车厢门口问道。
朱瑶本来打算跟其他人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混过去了,可是旁边的一个波兰妇女突然指着她说道:“长官,她是个护士!我看到她的证件了。”朱瑶一愣,狠狠的回瞪了回去,恨不能堵住她的嘴,可是没有用,那个德军已经向她走过来了。
“你是护士?”卫兵冷凝着一张脸,冰蓝色的眼睛里仿佛不带丝毫温度。
朱瑶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然后理了下裙摆才站起来说道:“是的,长官,我是个护士。”
“很好,跟我走。”卫兵偏了偏头,率先跨步出了车厢。
朱瑶提着自己的东西,再次的瞪了一眼那个揭发了自己的波兰妇女,然后跟着卫兵的脚步出了车厢。
一出车厢,朱瑶就被塞到了一辆卡车的前座。司机是个看起来年纪略大的大叔,朱瑶看不出他是德国人还是波兰人,不过能够为党卫军开车,是德国人的几率应该更大一些。
卡车一路颠簸,朱瑶也不知道自己要被哪里去,那种对未知世界的恐惧深深的笼罩着她。她清了清喉咙想要和司机攀谈两句,可是司机却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于是朱瑶乖乖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党卫队的残暴她应该早就有所觉悟的,对于给党卫队开车的司机她也不应该抱有任何的期望。
悻悻闭上嘴巴的朱瑶靠着车厢闭上眼睛就假寐了起来。在卡车的颠簸中,她渐渐陷入了沉睡。等到被人摇醒的时候,卡车已经停在了一处封闭的地方。
从外面看,完全看不出里面的情景。周围都被用铁丝网拦着,就连上面也用铁丝网罩上了。冷风一吹,朱瑶心里忽地咯噔一下,这里不会是关押犹太人的集中营吧?
被德军从火车上搜到的那几个犹太人看到面前的集中营的时候面色唰的一下就变了。其中有一个年龄还小的孩子,突然跑到朱瑶的身边,扯着她的裙角仰头哀求道:“姐姐,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去那里面。”
朱瑶低头,看清了孩子稚嫩的面孔。朱瑶的心止不住的犯疼,这些无辜的孩子究竟有什么罪呢,竟然就要被关押在这样的地方,甚至也许都活不过这个月……
嘭的一声枪响,那个孩子手中还抓着朱瑶的裙角,眼神却渐渐的涣散了,身子一软,握住朱瑶裙角的手无力的滑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