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六年,东曜第三任帝君被废,由太上长公主亲口赐废。
一时间,皇位空悬,长公主代为执掌朝政。
京都六年初冬未至,东曜洛华公主与怀王世子择吉日喜结连理,天下来客,全城涌动。
苏念早在几日前就已迁居公主府,碧桐居被青衣阁保护起来,苍蝇都飞不进去。
苏婉站在已完全属于她的丞相府,水目幽幽地看着相府门前空荡荡的街道,往日里这里最为热闹,可今日,都涌去公主府了吧。
苏念出嫁,天下轰动。
呵。
苏婉微微轻叹一口气,正要转身走回府内,一回头,便看到昔日太子侧妃苏月一身素衣站在自己身侧。不由得将心中怒气尽数撒在苏月身上。“呵,这不是曾经的太子侧妃吗?怎么今日如此空闲得来我这小小相府晃悠?”
面对苏婉的嘲讽,苏月丝毫不在意,只是浅浅淡淡地看着前方,浅笑道,“苏念今日出嫁,西夏皇帝亲临贺喜,北漠可汗亲自前来,南楚离琴公子也是备厚礼前来,别的达官贵人就更别说了。如此庞大的婚宴宾客,莫说东曜,哪怕是云辰,史无前例,恐怕也是后无来者。”
苏婉愣了愣,冷冷看着苏月,“你想说什么。”
“你可后悔与她作对。”苏月见苏婉一副不清不楚的表情,又继续道,“你觉得,你还能蹦哒多久。”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也就这点出息!”
苏月却是不以为意,从袖中取出一张烫金帖子递到苏月眼前,“这是苏念成亲的婚帖,我有,你没有。”
苏婉愤愤不堪的看着苏月,那目光,恨不得要把苏月抽筋拔骨。而她更想的是,将那帖子给撕碎,踩踏在脚底。
苏月笑了笑,“你也不必这么看着我,我未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也未曾做过什么对不起苏念的事。自她初回京都那日,我毁了她容,她却能依旧风生水起,我便知道,你,我,我们所有人,与她都不是一个水平面上的。必败无疑。”
“所以你什么都没做?”苏婉发现,她其实并不了解苏月。
苏月摇摇头,“我唯一做的就是,安安静静,不争不夺,相信我,就算你死了,无依无靠的我还活着。”
苏月拍了拍苏婉的肩膀,留下这样一句话,走下阶梯,朝公主府方向而去。
苏婉看着昔日善妒好面子,喜争夺的庶妹苏月如今一身素衣裹身,背影清疏,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从苏念回府开始还是嫁给前太子夜天栩之后?亦或者,她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苏婉微微低头,她如今拥有了一切,拥有贵妇身份,拥有整个相府,拥有了一切寻常女人所没有的却又比不上苏念的一切,可是,为何,她还是感觉自己输了,一败涂地地输了。
*
京都公主府。
公主府早在先皇在世之时就已建成,本是打算给林祖母的,可是还未曾与林祖母交付,林祖母便已出走无音讯。
如今阴差阳错地赐给了苏念,也算是修得正果。
公主府占地面积大,将近五个相府那般,可惜苏念也只是住上几日便要嫁进怀王府了。
据说,真正的怀王夫妇也会在今日回到京都,毕竟是裴子墨成亲的大日子,怀王夫妇怎么也得回来的。更何况,东曜老皇帝已经被废,流放北漠,北漠又是慕岩的地儿,出不了什么差错,现在的日子,才真正算得上悠然。
如果老皇帝没有扣押苏念,而是安安分分地等裴子墨凯旋归来,一旨赐婚就完事了,非要逼得他们给反了。
苏念终于明白《水浒传》里所谓的官逼民反又是有多少无奈。
林祖母如今已然是朝政风云的执政者,不过苏念出嫁的日子,可不能不到场。
林祖母给苏念绾一头乌黑发丝,按理来说,新娘子应当将黑发尽数绾起,可是苏念执意要绾少女头。
她说,今日过后嫁作人妇,再也梳不得这般发髻,新婚之夜,让她任性一次也好罢。
林祖母无奈,只得顺着苏念。
今日的苏念一身红装,是宫中皇后才有资格着身的珠明宝玉凤冠霞帔,苏念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弯柳眉,星辰眸,琼玉鼻,樱桃嘴,小脸略施粉黛,白里透红,更添一抹娇色。而她圆润的耳垂,坠着一对金制宝红玉耳环,衬得那肤色更为白皙如玉,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还有那金丝流鉴的嫁衣,上面绣着的凤凰栩栩如生,是宫里所有一等绣娘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绣,预备着待到苏碧桐出嫁之日让苏碧桐穿着出嫁的,可绣到一大半,苏碧桐就一身简略红衣给嫁给苏兆成了。
这不,苏念出嫁,一赐婚,绣娘们便开始废寝忘食地继续绣,本是绣孔雀的嫁衣硬生生地以高超的绣工给按照林祖母的要求绣成了凤凰。
凤凰是大忌,除了皇后这般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有资格拥有以外,谁人敢用?发饰,首饰,服饰,用了都是死罪。
可是林祖母却是给了苏念这个特权。
她说过,苏家的女儿出嫁,决不能委屈了去。
苏念微微站起来,华贵的发髻微微垂下几缕发丝,发中央的金凤凰尊贵而耀眼,雪白的珍珠碎粒儿洒满了发髻,额间的桃花华盛晶莹魅惑,让苏念有了一种别样美。
苏念身材极好,这嫁衣穿在身
材极好,这嫁衣穿在身上也是显得身材凹凸有致,玲珑俏人。
林祖母看着平日里总是一袭白衣的苏念清新淡雅地忽然妖艳了起来,竟是更美了。她看着多年前还迈着小腿儿跟在身后淡淡喊着“林祖母”的小女孩已长得比她还高,出落得芙蓉一般,竟是油然而生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林祖母眼角微湿,揉了揉眼睛,手背果真是有些水意的。
苏念见状,难得抹得嫣红的唇微勾,安慰道,“林祖母这是做什么,念儿出嫁林祖母可是不愿了。不愿了,念儿就不嫁了,好好在公主府伴着林祖母。”
林祖母一听就急了,苏念说的这是什么傻话?!“傻念儿,林祖母就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伴的,嫁给子墨,好好做你的世子妃。”
苏念亦是笑了笑,“自然是好好做。”
裴子墨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她要是还劳累奔波过得不好,那还就真的对不起她自个儿了。
林祖母默了默,是啊,苏念算得上是幸运的,她早年与夫君相爱,奈何夫君战死沙场,只留下她独自一人与腹中苏碧桐,而后又被先皇恋上,痛不欲生的过往。
而苏碧桐,说是母女,还真的是实打实的母女,那先皇的儿子竟是也恋上了她的女儿苏碧桐,同病相怜的母女。
苏念真真是幸运,幸得裴子墨倾心相对,又得天下荣耀于一身,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女子有此殊荣?
林祖母感慨地握住苏念的手,“念儿,林祖母想着你今日出嫁,日后见面时间不知多少,你又要养胎,现如今还有什么不解之事尽管问,林祖母必然将知道的全告诉你。”
事情都已尘埃落定,已没必要再劳烦苏念步步纠察。
苏念闻言微微一愣,林祖母怎么突然说这个。“祖母,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她的确很多事情不解,可是为什么以前林祖母就没有想着告诉她呢。
林祖母笑了笑,“近来国事繁忙,我亦腾不开身,你有何不解之事,便问吧。以前未曾告知,是因为祖母不想你卷进这些恩恩怨怨之中,如今苏兆成那畜牲也死了,什么恩恩怨怨的,都过去了。”
苏念点点头,的确,苏兆成死了,终究是他自己作死,苏婉也是狠得下心,虽然二人并非亲父女,可是至少在苏婉的认知里,苏兆成养育了她十几年,没有生育之恩,那也有养育之恩。为了解心头之恨,竟是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毒手。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娘当年那么优秀,与爹那么相爱,怎么会嫁给苏兆成了,而且还是怀着我下嫁给苏兆成,太匪夷所思了。”如果说苏碧桐没有丝毫苦衷,苏念是不信的,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苦衷,能够让苏碧桐和南宫浩天都束手无策呢。
林祖母眼中掠上一抹愧疚之色,叹了叹气,才说道,“也是怪我,那时候先皇还活的甚好,可是却退位于太子,想着与我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可是我哪里肯,便外逃。”
“外逃之时被苏兆成用计封了一身武功,还用我威胁外出游历的碧桐下嫁于他。以碧桐和浩天的能力,苏兆成着实是不足为惧。可是你娘有了身孕,本就身子虚弱,再加上南宫浩然使诈诱发你娘体内火凰真气,你娘本就没什么武功,光靠那点内力闯天下,这么一出事,她也不得不下嫁苏兆成了。”
“而浩天虽然心急,亦可强行将你娘带回南宫世家,可是你娘怀着你行动不便,又有我拖累,生下你之后身子更是虚弱,不便行走,否则就会立即暴毙。浩天无法,只能进了神医谷,潜心研究减缓你娘疼痛还有给你娘补身子的药,谁知道终究是挨不过你七岁啊。”
一代凤女生,便有一代凤女亡。
苏念还没来得及消化林祖母说的这些话,林祖母便赶忙接着道,“所以,成亲之后便快些去寻云辰龙脉,将凤女命格完全融于体内,便不会传给胎儿。”
苏念点点头,却是眸色微深。原来,神医谷竟是为了给苏碧桐治病,给苏碧桐研究药方才建立的?看来,那个爹对苏碧桐用情也是够深的。
林祖母目光暗了暗,想想她那个优秀的女儿,香消玉殒得也是可惜,否则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苏念看林祖母这眼神就知道林祖母在感怀,不禁想起那个超长待机的MP3,额冒三根黑线,对那个MP3的待机时间之长再次感到恐怖。不过一瞬,苏念便又愁了起来,到底该不该告诉林祖母,苏碧桐还活着?
想了想,苏念还是作罢了。
如果林祖母一直认为苏碧桐已经死了,难过也已经难过过了,如今生活已经步入正轨,苏念也不想打乱林祖母的生活。更何况,若是林祖母知道了苏碧桐还活着,又无法见到苏碧桐,那不过是徒添失望和难过罢了。
若是苏念能够将苏碧桐找到,而且可以将苏碧桐带回来,再告知林祖母,那林祖母便只会惊喜了。
苏念将想法暗藏,对林祖母笑了笑,“林祖母莫要伤怀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今日是念儿的大喜之日,祖母难道要哭丧着个脸吗。”
林祖母闻言连忙摇头,看着苏念那明媚的脸,因着有身孕变得愈发红润,双眸也撇去了不少沧桑,“念儿,嫁给子墨,是你这一生,最好的归宿,莫要错失了。”
“不会的。”苏念可以保证,她虽然走过一趟现
走过一趟现代社会,可是她骨子里很封建,至少对结婚这一块,是很封建的。
在她的认知里,两个人结婚了,有过夫妻之实,那就必然是一辈子夫妻了。更何况,即便没有夫妻之实这层关系,苏念和裴子墨还有着跨越时空都化不开的爱,那是不能衡量,无可比拟的。
手微微抚上腹部,太医看过了,腹中胎儿已两月有余,胎位什么的,都很正常。听闻苏念在有孕期间曾日夜颠簸到南楚寻裴子墨,太医亦是吃惊不已,直直称赞苏念乃神人。
不过苏念却是怀疑,是不是因为是凤女的孩子,所以这娃的生命力十分顽强。
手摸着的肚子还并未多显形,胎动什么的更是还早,可是不知为何,苏念就是感觉孩子的心跳,孩子的每一寸呼吸她都感觉得到。
也许这就是一个母亲的神奇之处,丝丝缕缕都与孩子相关联,密切不可分。
林祖母见状,慈爱地笑了笑,感慨道,“这孩子也是坚强,被你那么折腾都还能好好的,我苏家之福啊。”
一直都听林祖母说什么“我苏家的女儿不能受委屈”,一直都是苏家苏家,苏念不禁想起苏碧桐和苏兆成乃同一个姓,是巧合吗?“林祖母,我娘姓苏,苏兆成也是姓苏,这是巧合吗?”
“你娘随他爹姓,你娘幼时就已出落得婷婷玉立,是难得的美人,更何况碧桐名声在外,苏兆成那是仰慕已久。我也不知道他原来在南楚是叫什么,反正我知道的是他潜伏到东曜,改为姓苏就是因为碧桐姓苏。”林祖母谈及苏兆成时,眼里闪过一抹厌恶。
苏念也明白,难怪苏兆成在苏碧桐在世时对林祖母那么好,原来是本着林祖母是苏碧桐亲娘的份上,而苏碧桐死后,苏兆成也没了必要再对林祖母好,又不能毒害,只能放任自流。“林祖母,那为何苏兆成明知道是蒋氏毒害我娘,他那么爱我娘,为何又对此事置之不理呢?”
“苏兆成一直以为碧桐与浩天在私通,尤其是生下你之后发现你与他一点都不像,就愈发冷淡碧桐了,可是因着还爱,又不舍她受委屈,月银是并不少,就是不来看碧桐。”顿了顿,林祖母又道,“蒋氏之事他自然知道,可是碧桐已死,再计较蒋氏,蒋氏身后的族人必然对他不利,而且明知你不是他亲生女儿,他自然还要借蒋氏之手,除了你。”
苏念心下了然,她的猜测果然大多都是对的。苏兆成明知道一切,七年后初见她那抹疼爱,不过是看到她长大以后出落得和苏碧桐那么像而已。
“小姐,苏小姐来了!”
门外传来青玉的声音,苏念不禁微微蹙眉,苏小姐?哪个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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