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天色尚未黑暗,柴令武便将大家请进了客厅就坐。
就坐之后,李翼似乎也觉得柴令武不能相信,解释道:“云筝与那些青楼女子不一样。”
柴令武道:“不都是青楼女子么?”
李翼:“……”
“还是我来说吧!”杜荷知道李翼嘴笨,当起了解说员:“云筝姑娘乃是名门之后,祖上是隋朝大将军史万岁。”
史万岁是一员猛将,勇猛凶悍、勇冠三军。他早年的时候,因为不满突厥抢掠中原,对突厥展开了反抢掠。三天两头单枪匹马深入突厥的营地烧杀抢掠,突厥无论多少人,都没有敢抵挡他的。每次都能掠夺大批羊马,威震突厥。
史万岁是隋朝公认的第一猛将,因为过于骁勇善战引起杨素嫉妒。杨素此人对隋朝有大功,但为人却心胸狭隘,排除异己,诬告史万岁,以致史万岁惨死。杨坚明知杀错,却也不悔改,依旧昭告天下宣布史万岁是国贼,令杨素抄家,史家故而家道中落。
而古代名伎与后世不同,并不是那种以身体为生的女子,而是歌女属于表演歌舞的女子。这类人往往是名门之后,自幼习得琴棋书画,才华横溢,但因家道中落,无以为继,不得已投身青楼。
其中尤为出色的便如后世的女星一样,受人追捧。但由于自幼得到良好的家教,比那些女星洁身自爱的多。
史云筝就属此列,也就是俗称的卖艺不卖身。
介绍完毕,杜荷示意李翼来说。
李翼道:“一年前,我去逛东市,途经一家琴行的时候,突听店里传来一阵萧音。我对音律一窍不通,但我偏偏就听清楚的琴音中所蕴涵的意思。我当时完全沉醉在琴声之中,只感觉那琴声似乎在给我讲述一个动人的故事一般。”
他脸上露出淡淡微笑:“琴声讲述一个年轻女子坐困高楼,空有满腹才华却不得不向命运低头的故事。我不知不觉就走了进去,在内堂中我遇上了她……”
房遗爱笑道:“然后就动心了,一发不可收拾。”
众人大笑!
柴令武跟着大笑,也看出李翼陷进去了。
李翼恼怒的瞪了房遗爱一眼,但终究道:“我不是没见过漂亮女子,但云筝却给我异样震撼。我还记得她一双凤眸闪烁异样神采,毫不畏羞的直盯着我,一双眉羽英姿飒爽,鼻梁高挺。她那樱桃小嘴抿在一起,给我一种坚强感觉。见我也不惊慌。只是询问缘由。当时我就心神大乱,一颗心怦怦直跳,在她逼视下,我步步后退,撞坏了几张琴。”
“哈哈!”
众人笑得东倒西歪,脑中浮现出李翼满头大汗,手足无措的模样。
李翼有些懊恼的掐住了身边房遗爱,后者连连求饶,道:“好了好了,不笑就是了,你继续…嘿嘿…”
李翼道:“不得已,我将真实的感觉告诉了她。我现在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尤其是那双闪闪发亮的美丽大眼睛,充满了兴奋之色。于是,我们就聊了起来,她弹奏,然后我说自己想法、感受,彼此竟有着一股难以言语的感觉。”
柴令武笑道:“这就是知己!”
“知己?”
柴令武道:“高山流水觅知音的典故你知道吗?”
李翼点头道:“听云筝说过。”
柴令武道:“你跟她就是俞伯牙与钟子期。”
“原来如此。”李翼恍然,接着又说道:“后来我们分别了,彼此都没有互通姓名。此后我虽常经过那家琴行,但是再也没有遇到她了,心中却不时挂念。直到年前中元节庙会的时候,我们再度不期而遇,她当时被几个地痞流氓调戏,我出手救下了她。这才彼此互通姓名,我才方知道她是云筝,秋水阁的花魁。”
“我不喜欢那些烟花风月之所,但听她自表身份后,我想起了当初的琴声,忽然同情怜惜她起来。此后我们约定时日常常见面,我有心为她赎身,娶她,但不知从何开口。因为我娘并不同意,她说我真心喜欢的话,可以先娶家世匹配的人为妻,然后再纳云筝为妾。”
柴令武点了点头:也怪不得李母,这时代的门户之见相当严重,青楼花魁虽多出名门,但毕竟沦落风尘,她们的命运大都是嫁于他人为妾,能够成为正妻的例子少之又少。这道理跟明星很难嫁入豪门是同一个道理。
李翼是大唐军神、卫国公、尚书右仆射的嫡孙,若是真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岂不成为天下笑柄?
李翼叹了口气,道:“我只喜欢云筝一个人,不想委屈她,但母亲又不同意,真的很为难。对于母亲,我也理解。毕竟,祖父乃是出将入相的大人物,我又怎能以一己之私累了他老人家之清誉?”
柴令武心头一动,道:“你可以跟李老夫人说啊。她应该支持你吧?”
红拂女当年是杨素府中的舞女,杨素是当时朝中最有影响力的权臣,凭着南征北讨,战无不胜,而功高震主,深受文帝猜忌。
杨素本身亦非易与之辈,手下能人辈出,尤其是在暗处隐藏着一支实力极为强悍的杀手部队,用来排除异己。红拂女名为舞女,实则是训练有术的杀手,而且是其中翘楚,极精刺杀之术。
论及身世,红拂女比史云筝好不到哪里去。而且江湖人特别豁达,理应不会阻挡才是。
这时,老大李风在旁边说道:“祖母大人既不支持,也不反对,让二弟自己选择。”
柴令武叹了一口气,他算是明白红拂女的意思了,出于自身的经历,她支持李翼;从家族名声上说,她不支持李翼,毕竟今非昔比了,李翼不是以前李靖,李家现在也是顶级豪门,不是以前的破落户。
现在摆在李翼面前的,无疑是一个进退两难的二难选择。
见李翼眉头紧锁,满脸沉痛,不禁道:“这种事情,怎么不早一点跟我说?”
李翼苦笑道:“你生了大病之后,一直替国家、圣上分忧,做着一件又一件举世瞩目的大事,年底,又与祖父他们训练大阅兵的将士,这些天,又在自立门户,我怎么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你!”
“你…”
柴令武也不知说什么了,他看似忙的不可开交,事实上,清闲得要死。
而他的这些朋友,都是一种性格,他们对于朋友的请求会全力以赴。但自己遇上困难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麻烦朋友的。
柴令武思忖了一会儿,望着李翼道:“事到如今,过去的就算了。你今晚把兄弟们都聚在一块儿,一定是有变故发生了吧?”
李翼点头:“昨天我与云筝聚在一起。她察觉到我的心事,似乎知道了我的为难,于是,又弹了一曲,这一次的琴音不同以往,似幽、如慕、若凄、还怨。几种特别的感觉和欢快的主调糅合在一起,却不会给人突兀的感觉,感觉就像弹出了我的心思一样,当时我就不由得听得痴了。”
柴令武问道:“什么曲子?还记得吗?”
李翼一脸无奈:“我也不知是什么曲子,不过我记下两句。”说着他五音不全的哼了起来。
柴令武一头黑线,听不出是什么名堂!
众人亦是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