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一片男人的嘶吼飘荡在梅花楼的上空。
圣官派信上说的是半个月以后让楚玉泽在溧水在天下英雄的面前将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将会根据事实的真相对楚玉泽做出相应的处置,其实楚玉泽给他们翻译的意思就是:小子,你最好乖乖跟我们合作,要不然你就要被全江湖正派追杀了。
当然王琪他们还是不太敢这么想的,毕竟圣官派多年来在江湖人心中代表的就是高于朝廷高于一切的维护和平的存在,是正义的化身,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如今虽然有些动摇,一时也难以完全撼动。
楚玉泽是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常年都在尔虞我诈中扮演不同的绝对,对人的心理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他已经从圣官派这个名字上嗅到了邪恶的味道,那封信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双关意思。
既然人家已经下钓饵了,作为一个合格的鱼就要乖乖上钩才对,更何况人家似乎还真的有他做“坏事”的证据不是。
看,他是个多么善解人意的人,多为别人着想,如今他就是抱着无比热忱的心和无上的敬畏以及绝对的崇拜提前来到溧水。
溧水是南方城镇,有着不同于北方的热烈和奔放,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一丝温婉和柔媚,来到这里,即使你的行程多么匆忙,也会在身边那些绵软中慢下来,这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要慢半拍,人们走路都是一步三顿,互相交谈也是低语慢柔,这是一个比别处都要慢半拍的地方。
想当然尔,本就懒散的楚玉泽在看到这一切之时就决定了,这地方好,适合修身养性,干脆买下一座院落。
每日不过是吃吃喝喝,或者出门看看风土人情,不到十天就已经熟悉了周围的邻居,连溧水那里的酒菜最好,那里的糕点好吃,那里的绸缎布料好…全部知道,更甚至谁家姑娘貌美如花,娴熟大方适合娶回家,那家儿子不成器,那家婆娘给汉子戴绿帽子,那家男子在外面养着外室都打听的一清二楚,楚玉泽可是充分发挥了八卦的热衷,将溧水鸡毛蒜皮的事都弄了个清清楚楚,每天出门都有各处的大妈,媳妇儿,小贩,茶摊老板,酒馆小儿,官差小兵,府衙师爷等不同的人上前告诉他今天的新鲜事,基本上全溧水所有的八卦消息他都能听到。
恢复一身白衣男子的风莲同样被调动出所有的八卦因子,溧水城内什么时候进入一直鸟都会在很快就传到他的耳朵里,要说这慢半拍的地方,这些事情传递起来也不是慢的,可见任何时候,人都会有好奇心,都会对八卦感兴趣。
当然,提供消息的各位邻居也没有消灭对他们两人的好奇,两个俊朗的少年,一黑一白鲜明的反差,举手投足间那非一般百姓的气度,也引的家里有那待嫁女儿的人家更是如同看到最合适的女婿般靠近他们,上到他们来自那里,下到有什么爱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再到睡觉习惯都一一提问,更有明里暗里问他们生辰八字的,直觉发现和自家女儿是那么的相配。
这更是导致了城外寺庙香火这一段时间特别的旺盛,寺里的和尚都在感谢他们的到来,每日都在佛祖面前一边祈求一边忏悔,祈求的是他们不要太快离开,不要太早和那家女子订婚,让忐忑的人们能多来求签;忏悔的是和尚是出家人,不应该为这些红尘俗世烦扰,应该一心清修才对。如此矛盾的心情充斥在寺里这些和尚那可怜的心里,如同一边是火一边是水,身心受着无比的煎熬。
不管和尚怎么煎熬,也不管溧水慢半拍的人们如何期待,反正楚玉泽和风莲都还是过着自己懒散又充实的生活,风影秘笈已经修炼了大半,如今二人的修为更加是炉火纯青,比藏风崖上高了不是一个两个等级,果然这人人抢夺的秘笈确实是好东西,这么好的东西如果轻易给别人那就不是楚玉泽的风格了,所以在熟记内容之后,在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的时刻,那本引起清风堂灭门,天鹰堡和飞虎门大开杀戒的小红书在一片红艳艳的火光中化为灰烬。
火焰映照中,楚玉泽和风莲的脸也红扑扑的。“钱多钱少那没事吧?”
“一切正常,要不要调钱金钱银过来?”风莲已经不再为这些名字抽嘴角了,要知道,爱钱的楚玉泽对培养的手下起名字也离不开钱,而且全部是这种稀奇古怪的名字,开始的时候,风莲每次听到都会在额头挂下一片黑线。
“暂时先不用了,还有三天,这三天里应该全江湖都会聚集来了,先看看。”
火光熄灭,室内一片黑暗,夜,恢复宁静,不,宁静只是表面。溧水城外一片人头闪动,树林里的动物都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远远避开了。
曙光闪烁,白昼代替黑暗,又一天到来了。
溧水城迎来了第一批客人,那是在城外徘徊了一夜的几派高手,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可是他们是被圣官派邀请来溧水的,所以即使城外杂草丛生,也不敢在夜晚中入城,这是对圣官派的敬畏。
同样的,也得适应溧水的缓慢,如果有人随意破坏的话,谁知道会不会惹怒圣官派?
所以即使来了这么多带着兵器的人,溧水的百姓也依然慢半拍的生活,只不过客栈大有供不应求的态势,尤其在第二日傍晚简直已经到了要有人睡在大街上了,还好最后有圣官派的人出面将那些没地方可去的人带到了圣官派的别院里,城外一座山庄。
楚玉泽和风莲这几天都没出门,却已经将城里发生的一切都了解了,还是感谢那些八卦的邻居们。
第三日正午就是正式关于听云观和南澈灭门事件的商议了。地点自然是城外的山庄了,圣官派的地盘,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都很自觉的没有发生任何的争斗,即便是仇深似海,在这几天也都是谈笑相对,可见圣官派的威信有多高。
圣官派所属山庄自然不同于一般,正门上是两个金光闪闪的“圣庄”,黑色的大门,灰色的围墙,靠着墙里是高大的树木,门前两个面无表情的红衣男子,查看过请柬才能进入,态度傲慢,只是机械的检查,就这样的两个人也已经让江湖上这些人每一个都抱拳行礼,当然人家两人是一个回礼都没有。
圣庄占地极大,庄内到处是珍奇的树木、花草,奇石铸就的假山,每一处都透出浓浓的奢华,和无上的尊贵,即使是个端茶的丫鬟也是一身的绫罗,那浑身的气派不比大家闺秀。
这是多年来,武林中人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近圣官派,看着眼前的一切无不乍舌,也为自己能有幸来这里而自豪,江湖上无人不仰慕圣官派,几乎没有几人真正见识过圣官派,如今他们却踏在圣官派里,这是多么难得。
一行人被请到一座巍峨的宫殿,宫殿上方悬挂着“圣殿”两个鎏金大字的匾额,殿内分三级,最上面是一个黄金镶嵌宝石的卧榻,后面站着四个蒙面的青衣女子,下面一层设有八个位置,再下面是十二个。
众人被分派在台下,那里有足够的席位,每个桌面上都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酒香飘荡,光闻一闻就知道这是难得一见的雨花醉,雨花醉乃世间最美的酒,也是最醉人的酒,酒量再好的人也抵不过三杯,也叫三杯酿。这天下即使有再多的钱也难买到雨花醉,酿这酒的人是个古怪的人,每三年酿一次,每次只酿五坛,其中有两坛还是他自己留下的,所以说一般人根本就买不到,如今在圣庄,居然每个桌面上都有一壶,圣官派果然不同凡响。
“圣使到。”殿外一声呼喊,众人纷纷偏头看去,只见一阵风吹过,眼前飘过一个身影,那个影子直接落于第三级。
“欢迎各位光临圣庄,我是圣官派十二圣使之一银蛇圣使。”一身银色衣裙下是一个曼妙的身姿,脸颊边画着一条银色的小蛇闪闪发亮。
“圣使好。”下面一群人不约而同出口打招呼,十二圣使之一啊,刚才那如风飘过的身影,可见轻功了得,这还只是之一,如果十二位加起来的话,果然圣官派深不可测,否则也不能长久以来维护武林平和了。
“各位无须多礼,圣官有事不能前来,今日由本使招待各位,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包涵,这些年圣官派鲜少涉足江湖,对江湖上的人和事也有一些陌生,烦请各位自报一下家门也让本使有个认识。”
“多谢圣使,圣官有要事我等岂敢烦扰,在下陀螺帮掌门苍寒子。”
“在下射虎门门主季言礼。”
“老衲…”一个月白僧袍的和尚,刚开口就被银蛇圣使打断。
“这位是少林高僧,本使认得,是空元大师,有劳大师远来,来人,给大师换素斋,你们怎么能给大师摆放这些俗物?”银蛇圣使一声怒斥,顿时有几个丫鬟上前认罪,动作快速换上一桌素斋。
“阿弥陀佛,老衲一介出家人,居然能得圣使认得,阿弥陀佛。”
“呵呵,其实本使和大师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大师不记得罢了。”
下面则是每个人依次介绍门派,身份,大约有顿饭光景,全部介绍完毕,这次前来的正派人士居多,毕竟圣官派是维护武林的,请的大部分是正道,飞虎门和天鹰堡这两大最近几年崛起的亦正亦邪的门派自然不在邀请之列,自然其他那些欢悦派,万恶谷等邪魔歪道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介绍完毕,是一些不必要的客套,银蛇圣使招呼大家先品尝美酒佳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等把桌子上换成水果点心,银蛇圣使才抿一口茶,站起来。
“各位,想必各位都知道圣官派邀请大家前来所为何事?”一句话,下面的人都停止了喝茶,吃点心,一双双眼睛都看向银蛇圣使。
“这些年圣官派不过问江湖事,前几天收到消息说正派之中居然在几个月之内有两个门派被灭门,圣官很重视这件事,经过调查,这两个门派都和两个人有过节。”
“阿弥陀佛,圣使,听云观灭门乃是因为掌门析箜道长监守自盗,贼喊捉贼,对武林后辈痛下杀手,嫁货与人,最后技不如人才被杀,而当日发现真相之后,听云观众弟子冥顽不灵,这才被武林同道诛灭,整个事件中,被无辜牵连的是黑白双煞才是。”空元大师当日也是听云观目睹了事情的发生,对那两个人还是很有好感的。
“是的,圣使,当日我们也在场,风影秘笈是从析箜道长身上掉出来的。”
“哦,那么南澈剑派是怎么灭门的呢?”银蛇圣使低头思考一下,问出另一个问题。
“南澈掌门残害门下弟子,纵使门下弟子在胡川残害百姓,抢夺,侮辱良家女子,是被朝廷派去的四王爷率兵攻打,掌门魏雄天掉下悬崖。”这些正派还不是那么黑白不分的,这个时候都把事实说出来了,名门正派做出这种事,也不能怪朝廷插手。
“那看来这两个门派灭门都是自身的原因了?和黑白双煞没有关系?”
“是的,尤其南澈之事,黑白双煞都没露面,一切都是四王爷主持,而且黑煞已经在之前把南澈魏芷艳受伤的手臂治好。”
“那看来黑白双煞能够发现听云观的阴谋,也是侠义之人,不知如今他们身在何处?”
“圣使想见他们吗?”
“是的,武林后起之秀,能有如此侠义心肠,本使自然想见见。”
“圣使有所不知,黑白双煞其实是一介生意人,胡川就有他们开的梅花楼,江州有醉花楼,二人都是热衷开青楼的性格,喜爱钱财。”
“哦,本使也有所耳闻,原来是如此性情,那可知他们师出何处?”这个才是圣官派比较关心的,听说那两个人的武功很诡异,看不出哪门哪派。
“老夫有幸在藏风崖见过二人出手,黑煞的招式变化多端,一把银剑使的出神入化,看不出出自那里;白煞的招式其中有些像是慕容家的慕容十三式,不过慕容家多年不涉足江湖,不能断定是不是慕容家的人。”
“嗯,那有机会本使倒要见见这二人了。”银蛇圣使决口不提之前所谓的圣官派掌握有南澈和听云观都是被黑白双煞设计灭门的证据,似乎对武林有这样的后起之秀是多么的欢喜,而圣官派对这中有侠义心肠的少侠更是会多有照顾一般,一番谈论下来,众人更加对圣官派这样正义的门派佩服,也表明以后有机会见到黑白双煞一定转告让他们前来拜会,一时间大殿之上,一派正义,光明,慷慨激昂的情景。
“黑白双煞到。”远远一声底气十足的通报打断大殿上热闹的人们,连同银蛇圣使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
“本少爷神往圣官派,一时间随意走了走,来迟了。”楚玉泽懒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旁边是白衣的风莲,二人此刻背对太阳,灿烂的阳光照在二人身上,从大殿内看去,两个黑白的身影仿佛自阳光中走来。
众人有一瞬间恍惚,银蛇圣使则眯了一下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