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蹲在院中,看着蜿蜒在村中的小路,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与父母往日生活的情景一幕幕在脑中闪过。父亲敦促自己修炼时眼角挂着的笑意;每次发现自己跑进厨房偷吃时,母亲都会面脸笑容的看着自己,不再是小时候的责骂;听到师傅要收自己为徒时父亲与村里人说起全身都带着自豪;第一次离开家乡前往师门时母亲眼中那份弄弄的担忧和不舍……
回忆着,回忆着……终于在某一时刻想起这些陪伴自己的至亲现在无缘无故的被人带走,生死不明,陈星胸膛起伏越来越大,眼中渐渐有了红色的血丝。
“为什么?村里的人靠山吃山,与世无争,除了用山中的药材与外界做些交易,换些生活必需品和来年的稻谷种子之外,基本与外界与没有交集。难道就是因为那些吸收了一丝月华的药材吗?”
“为什么……”缓缓的站起身来,双充满血丝的陈星,终于向这个天地发出了自己的第一声怒吼。
声音渐传渐远,最终消失在群山之中。
听到吼声得小松慌忙从地窖来到院中,看到此时院中的陈星,就要跑过去,可没跑两步就突然停下了脚步,又一次看着眼前的刚认识不久的伙伴,眼中充满恐惧。它感到一股杀意在陈星体内慢慢开始苏醒,周身的空气温度都下降了不少,炎炎夏日,烈日当空,空气中却有了一丝凉意。
正在小松被此时的陈星惊住不敢上前,只能着急的在原地吱吱的叫着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陈二叔也跟从出地窖中出来了,此时的他已经平静下来。看着眼前不止是父母的骄傲,更是全村骄傲的少年,想要上前安慰,刚要迈步,一阵凉意袭来,生生止住了脚步。
站在原地的老人,感觉此时的陈星有些可怕,但仍然畏畏缩缩的说道:“星…星儿,你怎么了,你可不能再出事啊……”说完这一句,陈二叔也开始哽咽起来,再也无法接着说下去。
内心激动的陈星,一遍遍的责问着自己,如果自己不上山,如果自己不进入树内空间,如果自己没有受伤,如果……种种的如果,像一颗颗巨石,狠狠地砸在胸口,让陈星喘不过气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内心涌起了无限的自责。此时未经世事的少年终于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了一丝明悟,可这明悟的经历人的一生中又能经历几次?
听到身后传来二叔畏惧中带着关心的声音,开始内省风起云涌的陈星,终于回过神来,眼中开始有了一丝清明,在原地又站了一会,起伏的胸口渐渐的平复下来,喃喃的对自己说道:“是啊,站在这里乱吼乱叫有什么,爹娘此时生死不知,连去了哪儿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陈星转过身来,先是看到了一脸惊恐的二叔,接着又看到正在原地呆呆看着自己的小松,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腰,艰难的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对小松说道:“发什么呆,怎么?不认识我了?”
“吱…吱吱…吱吱吱….”小松鼠,看着眼前难看的笑脸,一直手一个劲儿的指向刚才陈星站立的方向。
“好了,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吓到你了,向你道歉!”
看着又重新恢复正常的陈星,小松愣了愣然后,又飞快的爬到肩膀上站着。
来到陈二叔身前,“二叔,都是星儿的错,如果当初不是我一时任性在夜里上山迷了路,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在长辈面前的陈星,完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希望像往常那样得到长辈的责骂。可是,等来的,确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老人迟暮般的苍老。
“星儿,你刚才……”
“二叔,没事,刚才是我太激动了,一时没控制住自己,不用担心。”听见老人要问起刚才自己的状况,陈星连忙打断解释道。
“哦,没事就好,你长大了……”说到这里,老人欲言又止,嘴唇颤颤的动了动,终是没有接着说下去。
“是啊,自己已经长大了,许多责任要自己扛。爹娘,你们等着星儿一定会就你们出来的。”虽然陈二叔没有说下去,但陈星知道,二叔想让自己去找到村子里的人,救出他们。毕竟,自己是村子这么多来出的唯一一个灵修,更是此时陈二叔的希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二叔,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村子里的人都救出来的。”
“好,好,好啊,你真的长大了”,听了这话,陈二叔激动的说道,双手扶着陈星的肩膀,有些颤抖,眼角中有泪光闪烁。
好像想起什么事情,正要放下双手的二叔,重新抬起头来看着陈星,满脸担忧的道:“星儿,那天看他们的样子,应该都是灵修,你可一定要小心,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要学会隐忍,不能冲动。”老人看着陈星的眼睛,顿了顿,双手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如果……如果村民们已经死了,你一定要保重,不要冲动啊!”
“放心吧,陈叔,我有分寸的,毕竟我已经长大了嘛。可是,我走了,您一个人怎么办?”看着平日身体硬朗的二叔,此时颤颤巍巍样子,陈星有些心疼。
“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走是走不了了,也不想走了,就让我老死在这片土地上吧。”说完,重重的拍了拍陈星越发厚实的肩膀,“放心,在你带村民回来之前,我会好好活着的。放心吧。”老人最后的一句放心,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看着对自己声声叮嘱的老人,感觉到自己又有些控制不知情绪的陈星,深吸一口气,说道:“陈叔,你要好好活着。”说完,不再犹豫,转身离去,没有回头,身后的老人没有半点声音。不是不能,是不敢…….
看着渐渐走出院子的陈星,老人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叫住了陈星,说道:“星儿,那三个白衣人有用雾气遮住了样子,我看不清,但是我当时从地窖的门缝里看见他们每个人的袖口上都绣着一朵云。一定要保重啊!”
停在原地,没有转身,静静的听着。待老人说完,又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来到自家门前,走过院门,走过老黄狗平日趴着睡觉的地方,走过院中的自己平日练字的石桌,缓缓的推开屋门,静静的跨过门槛,一件一件拾起散乱在地上的东西,将他们重新摆回原位。就这样,从正午到日落,从客厅到厨房,陈星一言不发慢慢的收拾着,如行尸走肉,没有灵魂。
月明星稀,陈星坐在自己房间的窗沿上,一如发现自己吸收月华的那晚,看着夜空,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河水依旧让月光碎了一地,可自己现在就只是自己了,父母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村子也不复存在了。
回想起这段时间,离开师门后的遭遇,内心中不禁问自己,这是梦吗?接着,还不待回答,微凉的夜风袭来,带着一丝清醒。
一直沉浸在父母、师傅呵护中的陈星,终于,一夜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