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顾肴半是玩笑地说:“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长瑄礼貌地颔首,“顾伯父说笑了。”
顾肴从书案前离开,走到长瑄面前,长瑄见势也起了身。
顾肴握了握他的肩膀,笑道:“慕容兄没选错人。”
他十分欣赏地看着长瑄,但话锋明显转开,“这段日子,你就留在陵安,多和云惜相处相处。以你的才思敏捷,应该早就猜到你父亲让你来陵安的另一个目。”
顾肴真是越看越喜欢长瑄的性子,现在长瑄在他的眼里可不是当初那般孤傲又冷僻的形象,相反都是沉稳内敛的优秀。
如今局势动荡,也不知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他想着云惜也不小,早已到了婚嫁的年龄,眼前又有这么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女婿人选,他可得好好地为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作打算。
长瑄自然明白顾肴的意思,“先前我已经听过家父提及与顾家许下的婚约。此次来陵安,也是为了这件事。”
“贤侄知道就好。虽说这是两家长辈一早便许下的婚约,但若是你与云惜对彼此都无心意,我们也不会勉强你们。”
顾肴虽希望两家能够保持世代友好的关系,子女结亲更能亲上加亲,但这远不致于要让两个孩子束缚自己的心意。
“长瑄明白。还请顾伯父能多给些时日,让我和云惜多了解彼此。等确定云惜的心意后,长瑄自会告知顾伯父。”
“好。”顾肴轻轻的拍了拍长瑄的肩膀,说:“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南楚的事,日后再议。”
“长瑄告退。”
后院里。
今晚的月色不错,云兮趁着怜儿回房后,自己偷偷找来梯子,想爬到后院的屋顶上赏月。
她难得有这么清闲自在的人生,当然得好好享受一番。有时候阿雅那套“活在当下”的生活理念,有时候确实很好用。
这不,长这么大,她还没爬过屋顶赏月,以前只在小说和电视剧里才能见到这样的场景。
如今她既然来到这个江湖世界,不妨就效仿一下古人,反正就一层楼,应该,应该摔不死吧?
云兮正踩着梯子往屋顶上爬,怯生生的念头一出,她便忍不住向脚下望了望。
“还好,还好,不是很高,姐可是吊过威亚的人,这么点高度不算什么。”
云兮安慰自己的话音刚落,脑海中猛然浮现威亚断掉的画面,顿时身体有些发软。
咽了咽口水,尽量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稳了稳身子,胜利就在眼前,再往上迈几步就到屋顶了。
她小心地扶着梯子,慢慢地往上爬,屋顶就在眼前。心里一喜,丝毫没注意到被她踩在脚下的裙摆,结果准备迈下一只脚的她很荣幸地再一次被自己给绊倒。
只是这一次摔向地面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啊——”她猛地闭上眼睛,不会摔个半身不遂吧?
长瑄离开顾肴的书房后,正打算回屋休息。
路过云兮的梨园时,发现一个白色的身影鬼鬼祟祟的朝后院的方向溜去,他便跟了上去。
到了后院,他才看清那身影的样子,分明就是裹了件白披风的云兮。
长瑄就静静地看她在那里东找西找,也不去打搅,像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终于,在一个堆积杂物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把竹梯子。
那梯子比她的身形足足长了一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立起来。
看她的样子像是要爬到屋顶上去。
长瑄抬头看了看夜空,除了满天的繁星和一轮圆月,也没什么特别的。她那么费力地到屋顶上干什么?
就在他以为云兮终于以龟速的身姿爬上屋顶时,她居然在最后一步时被自己裙摆给绊倒,眼看着就要从梯子上摔下来。
长瑄想也没想,几乎本能性地冲过去,一把接住某人已经吓得发抖的身子。
他抱着吓得迟迟不敢睁眼的云兮,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盯着怀里人儿,嘴角泛过一丝笑意。
“你打算一辈子都闭着眼睛?”
这声音好熟悉?
云兮猛地睁开眼睛,她眨巴了几下无辜的大眼睛,望着近在眼前的俊脸。
反应了许久,长瑄将她放下来,云兮才拉回思绪,顿时脸就红了。
“谢谢你啊。”还以为下半生就要躺在床上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长瑄拾起地上的白色披风,动作轻柔地给云兮披上。
“赏月啊,你不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吗?”
云兮被长瑄的动作弄得小鹿乱撞,脸色微烫,她摸了摸脸颊,暗想,还好是晚上,应该看不太出来,不然得多丢人哪。
长瑄见她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脸,还以为她不舒服,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事。”
简单的两个字,似是安慰云兮,又像是让自己放心。
云兮愣在那里,目光落在长瑄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色原因,今晚的长瑄看上去格外温柔。
长瑄也静静的与她对视,眼神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那神情坚不可摧,好像要把人看透了去。
只是两人的心思各不相同。
云兮之所以敢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长瑄的眼睛,是因为她在愣神儿,脑袋一片空白。
而长瑄,注视着这个与他可能会有姻缘的女子,神情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个女子是什么样的心思,虽然知道自己对她的感觉与常人不同。
但他清楚这种感情意味着什么,是寻常人的欣赏和喜欢,并不是能够相守一生的爱恋。
“还赏月吗?”长瑄打破静默的气氛。
云兮猛地点点头,她朝他笑着,月光柔和地洒在她的脸上,他仿佛在她的眸中看见了星和月。
“一起吧。”她拉着他袖子,往刚刚放梯子的地方走去。
他反手拉住她扯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问道:“你想去哪个屋顶上?”
云兮指着一个屋顶,自顾自地说着:“那个。那个屋顶的角度好,周围也没什么树遮着。”
“我带你上去。”长瑄话音一落,转眼已将云兮抱在怀里。
“啊——”云兮一惊,本能地勾住长瑄的脖子。
躺在长瑄的怀里,她只感觉到刚刚已经平复的小心脏此刻再也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现在可好,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耳朵也跟着发烧,她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耳朵一定是红的跟兔子的耳朵似的。
长瑄轻轻一跃,两个人便已到了屋顶。他将还在蒙圈状态下的云兮放下来。
云兮望了望四周,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屋顶上,这不过才几秒钟的时间。
她欣喜地对长瑄说:“你好厉害。”
“顾伯父没有教你武功?”
顾肴的武功如此高强,怎么他的女儿连基本的轻功都不会。
长瑄望着眼神呆滞的云兮,眼角都带着笑意。
“武功?”云兮念着这两个字,猛地一拍脑袋。
对啊,她怎么忘了,这是江湖世界,人家刚刚用的是轻功啊。
“哇,今晚的月色真好。”云兮岔开话题,她随便找了个地儿坐下,还不忘拉着长瑄也坐了下来。
以前的顾云惜会武功吗?
应该不会吧,都没听怜儿提起过。
云兮在心里胡思乱想着,眼睛却盯着满天的繁星。长瑄也不追问,没多久,忧思就被她抛在了脑后,眼里、心里都是眼前的美景。
在上海待的那几年,她只能看见散落人间的星星,那光亮带给人的感受完全不是此刻的舒适和清幽。
每一盏被点亮的“星星”,都意味着一个没有休息的夜晚在时间的偷窃中消失。
云兮屈着腿,将手肘撑在膝盖上,两只手都托着有些婴儿肥的下巴。
脸上露出全然放松的表情,嘴角弯起的弧度代表着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长瑄就坐在她身边,静静地陪着她。上一次,像这般无所顾忌地赏月是在何时?
思绪穿透幽暗的夜空,回到一个山明水秀的小屋。
门前的木亭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手里拿着玉笛,她身后的小娃娃约莫三岁的样子,一直嚷嚷着让娘亲吹曲子。
那名年轻的女子,牵着孩子的手坐在石凳上,自己立在一边,手执玉笛。
于素手玉指一起一落间,悠扬动人的旋律回荡在整个木屋周围。
小娃娃眉眼俱笑,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不曾离开面前这位温柔又美丽的娘亲。
她也一直看着这个眉眼之间都像极了那个男人的孩子,清澈如月的眸中溢出了相思泪。
一曲未终了,虚弱的身子终于摇摇欲坠,再也坚持不下去,而她
还在担心年纪尚幼的孩子该如何背负自己的命运,独自生活下去。
回忆停在女子倒下的那一刻,长瑄收回久远的思绪,暗红色的眸中隐藏着丝丝苦楚,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腰间的玉笛上。
脑海里浮现出年轻女子吹着玉笛的样子,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轻轻地捻着挂在玉笛上星铃剑穗的白色挂绳。
“你会吹笛子?”
耳边传来云兮的声音,长瑄这才抬眼,他淡淡的点头。
云兮一笑,“那你能不能吹一个曲子?”
眼里尽是期待,长瑄神色微顿,却没有半分犹疑。
他拿起腰间的玉笛,在云兮的注目下轻轻地吹着那个熟悉的旋律。
云兮呆呆的盯着身旁认真吹曲的少年,用眉眼如画这四个字来形容此时的他,一点也不为过。
她发现他有一双纤长的手指,虽不是富家公子那般白皙温润,却让人感到坚实有力,那两次他搂过她的腰间,她便清楚地认识到了这点。
------题外话------
我在想我写得是不是太无聊???
谢谢大家还能坚持看下去T^T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