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样貌俊俏,惊艳,一双眼睛更是灵动,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柳味发现她是女子的时候,有点惊讶,不过并未声张,只是静静的听着她的介绍。
“在下柴风,邢州尧山人士,因为未及弱冠,所以还没有字。”
柴风说完,柳味谈笑,偶然间看到晋王神色微凝,不由得心头一沉,心想这晋王莫不是看出了这人的女子身份,若是真看出来了,可就不妙了,柳味可不想看到一个女孩子因为贪玩男扮女装,而受到惩罚。
不过那晋王也只微微凝眉,而后便笑着请众人入座了。
柴风在这些人当中最是活泼,坐下后向柳味笑道:“柳兄才名在下早有耳闻,只是一直苦于无法一见,今日还请柳兄不吝赐教。”
柳味微拱手,笑道:“柴兄弟谬赞,在下不过徒有一虚名,赐教是不敢当的。”
吕蒙正略显拘谨,一开始并未怎么讲话,乃至后来大家先饮了几杯酒,聊开了,这才活络起来。
而这个时候,欧阳炯笑道:“几位都是少年才俊,今日我们就不品评旧词了,不如让王爷给个题,尔等每人作一首出来,大家相继品评,如何?”
吕蒙正颔首,道:“全凭王爷吩咐。”
李沆淡然一笑:“请王爷出题。”
晋王想了想,正要开口,旁边的柴风突然抢先道:“以往作词,皆是以什么为题,这多少有些不好玩,在下提议以词牌名为题,王爷,您觉得怎么样?”
柴风说完,一点也不以为意,晋王微微凝眉,可最终还是点点头:“也好,既然如此,就以浣溪沙为题吧。”
晋王说完,大家便陷入沉思,这时,柴风又突然道:“欧阳先生德高望重,是否应该先为我们晚辈作一首来,好让我等瞻仰临摹呢?”
欧阳炯没料到柴风会突然来这个,于是便望了一眼晋王,晋王淡笑:“如此甚好,欧阳先生不如先作一首来。”
欧阳炯年纪虽大,可才情却是不输他人的,因此也不再推脱,略一沉思,随即吟了一首来:
落絮残莺半日天。玉柔花醉只思眠。惹窗映竹满炉烟。
独掩画屏愁不语,斜欹瑶枕髻鬟偏。此时心在阿谁边。
欧阳炯吟完,又细细品味了一番,越品似乎越是喜欢,竟然忍不住露出笑意来,欧阳炯的这首词并未脱花间词的风味,又带着五代十国所特有的艳质。不能说不好,只是很难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欧阳炯是前辈,像柳味这些人少不得恭维一番,然后拿一些好的句子多加品评。
这样一首词说完,吕蒙正已是有了灵感,当场吟出一首来,吕蒙正才情不输欧阳炯,一词出,连晋王也有些吃惊,本来晋王对这吕蒙正根本就没听说过,侍卫找他来也不过是应景而已,不料他当真是有真才实学的。
这样听着,晋王也忍不住连连颔首赞许起来。
吕蒙正一首词罢,李沆微微一笑:“有了!”
于是李沆便也吟了一首词来,李沆在历史上颇有文名,是倡导古文运动的先驱,著有《河东先生集》,他的词比之吕蒙正更胜一筹。
吕蒙正的词虽说不差,可太过中规中矩,可李沆的词却有一种激昂,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是什么都敢说的。
晋王又是一惊,心想自己的侍卫无心找了几个人,竟然为大宋找来几个栋梁之才来。
吕蒙正和李沆两人吟完,晋王便将目光投到了柳味身上,好像对那个柴风一点都不感兴趣,这可让柴风有点生气,于是连忙笑道:“王爷,在下还没作呢?”
晋王又是微微凝眉,不过最终并未发作,道:“那你就作一首吧。”
柴风淡笑,然后也作了一首,她的词比不上欧阳炯和吕蒙正以及李沆的,不过好在细腻,有一种婉约之感,读来倒也不失为一首好词。
不过对于柴风的词,晋王并未多加赞许,只对其词意用词之类的做了评价,然后言明要多加努力才是,柴风听完虽有不乐,可还是接受了。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将目光投到柳味身上,众所周知,柳味的才情是传遍了大江南北的,就以那首鹊桥仙和水调歌头,便足以登临才子之位,他的词,想来是不俗的吧。
柳味被众人看着,却也不急,淡然笑道:“几位都作完了,那在下就凑个数吧。”
说完,起身吟道: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柳味吟完,众人皆是听的如痴如醉,那柴风更是忍不住道:“赌书消得泼茶香,这当真是神仙眷侣般的生活,真是令人欣羡。”
柳味沉思不语,赌书消得泼茶香当然是令人欣羡的生活,若能跟心爱之人如此,当夫复何求了吧。
此词乃纳兰性德的悼亡词,不过那是贴合纳兰性德的生活来说的,此时由柳味吟来,则像是向往往日那种淡雅生活。
众人对这首词的评价很高,只是评价虽高,却总觉得这首词怪怪的,因为上阕太过悲凉了,晋王见此,问道:“可是驸马跟郡主的关系不好?”
柳味淡笑,道:“没有,比以往更好了,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柳家酒庄重开,在下比以往更为忙碌,跟郡主聚少离多了些而已。”
柳味这么一解释,就更加的贴合词意了,此时聚少离多,自然就想念当初的那种惬意生活。
几人这样连续作了好几首词,时间已是慢慢过去,柳味一点没有露出着急神色,反而越写越过瘾,跟吕蒙正、李沆两人更是意气相投,大有约好下次再聚的意思。
如此直到一名侍卫跑来在晋王耳边小声报告说柳家酒庄的马车已经没了的时候,晋王才突然提出时间已经不早。
几人纷纷提出告辞,而那柴风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却突然被晋王给叫住了:“柴风留下。”
开封府慢慢安静了下来,酒桌上满是残籍,晋王望着柴风,有些生气:“胡闹,一个女孩子家凑什么热闹,还在京城酒楼跟人家品评诗词。”
柴风有些委屈:“父王,女儿也不过是想替大宋发觉几名人才嘛,那吕蒙正和李沆,父王不是对他们挺欣赏的嘛!”
“胡闹,发掘人才那是朝廷的事情,是你一个女孩子该关心的事情吗?”
柴风更是委屈,最后将目光投向苏另看,满是祈求,苏另看淡笑,道:“王爷,凤郡主也是好心,所幸并未出事,而且还真发现两个可用之才,如此就先放过她吧。”
晋王微微凝眉,但最终还是没有惩罚自己的这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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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开封府的时候,已是申时,秋天日短,天边已有暮色,且好似有黑云低垂。
柳味上得马车,向柳家酒庄赶去,他很清楚今天晋王叫他来的用意,也清楚自己身边随时都有探子跟踪。
马车在向柳家酒庄赶去的时候,在一人群拥杂的地方停了片刻,而后又继续向柳家酒庄赶去,几名探子微微凝眉,最终还是跟了去。
而就在那几名探子跟去后,人群中慢慢走出一人来,他嘴角露出一丝淡笑,而后在附近找来一匹快马,急匆匆向城门赶去。
风有些冷,云更低垂,男子刚出城门,天空中便响起一声惊雷,接着下起雨来,雨并不大,可刮在脸上却有些生疼。
男子并未因秋雨而有任何停留,因为他知道在前方,有人在等着他。
柳味之所以在晋王请他去开封府的时候没有迟疑,是因为他早算计好了,让酒庄的人送花琼仙离开他的确不放心,可有一个人他却是放心的,秦云。
秦云知道自己杀了潘惟德,他们两人之间可以说是没有秘密的,那么请秦云帮忙送花琼仙出城是一点问题没有的,就在那些探子跟踪马车疲于奔命的时候,花琼仙已经乔装打扮跟着秦云离开了酒庄,但他们并不是坐马车离开的,而是大摇大摆的走着离开的,那些马车,不过是柳味用来迷惑那些探子罢了,当那些探子将注意力都放在马车上的时候,谁又会注意一个装扮成酒肆的南汉刺客呢?
马车越多,那些探子越是疲于奔命,他们就越会认为柳味要用马车送人,而柳味恰恰是利用了这点。
如今花琼仙已经离开京城,且在他们约定好的地方等他。
快马如风,在城外已满是落叶的林间小道上疾奔,大概一炷香后,柳味终于到了约定的地点,京城外的五丰庙。
五丰庙很小,以前还有几个和尚在里面借住,只是后来因为后周皇帝柴荣下令驱赶僧人,五丰庙才落败下来,如今更是破败的不成样子,简直连遮风避雨都是强求。
柳味将马停在五丰庙前,学青蛙呱呱叫了几声,直到听到里面的回应,这才快步向庙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