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师父和我解释着关于尸瓮的来历时,阳朔先生却是在那两个尸瓮前,扑通跪了下来,并哽咽着喊道:“爹!娘!孩儿不孝,直到现在才回来看望你们两位老人家!”
说完,阳朔先生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他缓缓站起身,将尸瓮旁摆放的一根满是灰烬的蜡烛点燃,那根蜡烛原本应该是白色,但现在看起来却是黑色了,而整个屋子也布满了蜘蛛网和深厚的灰尘,但阳朔先生的眼里,只有那两个尸瓮,直勾勾地盯着尸瓮看了半天,他怒不可遏地挥拳砸了一记桌案,顿时掀起一抹灰尘飞了起来。??中??文 w≈w≥w≥.≠
“他们竟然敢这么对待你们,竟然用尸瓮来装你们的尸骨……”阳朔先生咬牙切齿地怒道:“那些人这么对你们,就不怕遭到报应吗?!哼!希望他们都还活着!”
听到阳朔先生的愤怒之言,我不免有些胆寒,这一刻的他,似乎才是他的本性,暴戾而又疯狂。
师父缓步走了进去,开口说道:“此法自古有之,当时这临江村的村民们皆是染上了瘟疫,尸体被这般处理,想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阳朔先生闻言,突然怒狠狠地回头,大声叫道:“他们就没有父母?!如果他们的父母尸体被人肢解并化成一滩浓水装进坛子密封,那他们何以自处?他们心里会是什么感受?!我的父母一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但仅仅是染上一场瘟疫,便这般对待,天理何在?!”
师父皱了皱眉头,道:“躯壳本就有生住坏灭之无常,一旦人死,躯壳就算保存的再好也是无用,而当时瘟疫盛行,为了避免别的村子感染瘟疫,这个隔绝的法子,恐怕也是当时的人唯一能够想到的,想必如果有别的办法,他们也不想这么残忍的做这种事情,阳朔先生心有愤慨可以理解,毕竟身为人子见到父母死后变成这样,是人想必都深受打击,但我等皆是修行之人,不可被世俗之眼所蒙蔽而乱了心智才是。”
阳朔先生闻言,突然咬牙切齿的还想说什么,可他的表情一下子顿住了,很快,他的情绪竟是诡异的平复下来,话语微微温和地说道:“杨道长这番话,如拨云见日,倒也是极有道理的,说起来,也是我情绪过于激动,唉,让杨道长见笑了。”
情绪转变的这么快,让我不禁吃惊,但我总觉得阳朔先生并不像是真的想开了,只是在师父面前强烈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罢了。
师父微笑着点头:“阳朔先生能够这么想,乃明智之人,但不知阳朔先生如何处理令尊与灵堂的尸骨?”
阳朔先生扭头看了一眼,突然沉声说道:“我想用火,一把火,烧成灰烬,了断了这段尘封的往事!”
师父听到阳朔先生的话语,迟疑了一下,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回头向我说道:“二狗,我们也把村子里其他人家的尸瓮一同拿出来烧掉吧,现在掩埋已经没有什么必要,逝者已矣,不应该还留在世间与人以话柄。”
我浑身一颤,吃惊地问道:“师父,难道现在就烧?”
师父顿时瞪了我一眼,道:“你说呢?”
“呃……”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现在黑咕隆咚的,村子里又杂乱无章,要把所有尸瓮聚集在一起,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可师父的意思我也不明白,又不敢追问个清楚,弄得我有点尽退两难。
“现在自然是不行。”好在阳朔先生及时的搭话,并说道:“尸瓮有聚阴之效,而且里面曾被人倒过化骨水,化骨水乃是奇毒,在里面天长日久,已然以聚阴而凝成阴毒,一旦尸瓮被不小心打碎,将会是很大的麻烦,还是白天再做这些事情吧,再加上白天阳气兴盛,阴气衰败,在正午阳气最盛之时,烧掉这些尸瓮最为合适。”
师父点头,并回头瞪了我一眼,道:“难道你就没想过这些?”
“我,我哪里会想这些啊!”我撅着嘴抱怨一声。
师父再次喝斥道:“那你会想什么?”
“我,我……”我一时语塞,尤其是花仙在场,师父竟然一点也给我面子,每次都把我数落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的,师父这是什么脾气,就不能对我好一点,气死我……“师父让我想什么我就想什么……”
我气呼呼地说道。
师父当即摆手:“你现在到村子外面去,找个能露宿的地方,今晚看来也去不了莲台镇了,只能在村口找个地方对付一宿,明天处理了村子里的事情再说。”
“哦……”我撅着嘴,敢情师父在这里等着我呢,想让我干活早点不说,非要把我弄得一点面子都没有,才告诉我干什么,真是的!
“呵呵!要说我这个家现在已经是破旧不堪,住人恐怕是不行了,今晚也只能在村口找个地方露宿一晚,明天把村子里的事情解决干净,我们再一同前往莲台镇了。”阳朔先生歉意地笑着说道。
既然阳朔先生也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只得把他们用剩下来的火把拿起来,然后举着火把走出了房门,而此刻花仙就在门口站着,我急忙说道:“花仙,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吧?反正这里你也帮不上忙?”
哪知花仙根本没有理会我的意思,而是依旧微微低着头,恭敬地站在门口等着阳朔先生的吩咐,我一看花仙根本不理睬我,不由得叹了一声,拿着火把走出了院子,唉,现在是没人愿意理会我了,就连师父也把我往外面赶,让我找什么露宿的地方,要说这也算是阳朔先生的家乡,我们是客人他是主家,哪有让客人自己去找露宿的道理?
而且我还得找到供应我们四个人露宿的地点,花仙我自然愿意帮她找,可阳朔先生就免了,我才不乐意帮他找什么露宿地,不过我如果不找,师父肯定又会骂我。
越想越是郁闷,我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觉得这村子里前前后后都是一样,气愤地飞起一脚踢了一下地面,哪知一个什么东西竟是被我踢了开去,好像还湿漉漉的,因为我很明显感觉到我的鞋子都有点被打湿了。
我好奇地举着火把上前看了一眼,恁娘的!不看还好,我真觉得我有点贱贱的,什么都好奇,不好奇直接走出村子多好,这一看差点把我吓尿,那被我踢开的一个椭圆形的东西,竟,竟然是一个巨大的蛇头!
而且那蛇头竟然还是血淋淋的,伤口处的肉,烂糟糟的,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把揉碎的结果,简直太恐怖了!
我吓得往后急退两步,这,这是怎么回事?对了,这个蛇头的大小,好像和我刚进村子时所见到的那条大蛇的模样类似,难道就是那条大蛇?而且这个蛇头上面的血还在流,可见这条大蛇刚死不久,我挥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后背只觉得冷飕飕的,我用力咽了咽唾沫,恁娘的,这个村子也太邪乎了吧?!
四下里看了一眼,原本还不觉得怎么阴森恐怖,现在再次看去,并想到那些被肢解的村民尸体都在一个个尸瓮之中装着,我浑身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层又一层,我很想马上离开这里,很想马上去村口,但我吓得双腿已然如筛糠一般,颤抖着挪动不开半步,只因那蛇头的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