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份,大事一桩接着一桩,珍珠桥惨案和校长下野的余波尚未平息,锦州发生的一切,又让所有国人大跌眼镜!
因为,张少帅,又,跑了!
战前气势汹汹,在锦州囤积重兵,说要与日寇决一死战,哪知道事到临头,十几个火车皮连夜开进锦州,将八万人马全部运回山海关,锦州,不战而拱手让人!
更让全体国人义愤填膺的是,日寇占领锦州,伤亡仅仅只有100多人,张少帅这八万人的战绩,还比不上长春的土匪和保安团打死的日本人多!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国人皆曰可杀,张少帅无奈,也学着自己的好大哥常凯申,使了个以退为进之计,辞去了国民政府海陆空三军副元帅一职,宣布下野。
复兴社特务处,行动六组的办公室里,耿朝忠将手头报纸撕的粉碎,紧接着,“喀喇”一声,茶杯也被摔在了地上。
门外刚要敲门的戴雨农秘书何志超顿时愣在了哪里,悬在半空中的手又慢慢的缩了回去,想了一想,又跑回了戴雨农的办公室,向戴老板汇报情况。
“怎么,方组长又发脾气了?”戴雨农看到何志超进来,满脸无奈的问道。
“是的,东北战事不利,方组长的脾气也是一天坏过一天,这几天,他那个办公室,根本就没人敢进去。”何志超低着头说道。
“是啊,何止是方组长,这几天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戴雨农沉吟着,“算了,你还是叫他过来,客气点。”
片刻后,耿朝忠出现在了戴雨农的办公室。
“怎么了?小方?还在为东北的事情恼火?”看到耿朝忠阴着脸,对着自己勉强挤出的笑容,戴雨农的肚子里不由的有点同情。
这小耿,还是年轻啊!
东北的事情,虽然大家心里面都不爽,人人也都窝着一股子火,可是像耿朝忠这么发泄的,还真是不多。
“没事,”耿朝忠勉力控制着自己的脸色,“只是这十二月份,真的是一个好消息都没听到。校长下野,孙科上台,东北战事不利,就连我这联络古顺章的事情,也都遇到了麻烦。”
“怎么了?还没找到中间人?”戴雨农关切的问道。
看来,这小耿发火,不单单是因为东北的问题,还是手头的工作出了问题才是真的。
“没有,这古顺章本来朋友就不多,以前认识的,都是**,现在认识的,还都是党调处的。我总不能找**和党调处的人当中间人吧?这件事还真是不容易,我都打算亲自登门拜访了。”耿朝忠皱着眉头说道。
“也不是,这古顺章,还是有几个朋友的。他以前在上海混帮会,被巡捕房抓了进去,后来还是赤党出面营救,这才加入的赤党。你可以从这方面想想办法。”戴雨农说道。
“想过,我打听到了,古顺章有一个堂兄叫顾行轩,是上海青帮的通字辈大佬,下个月有个生日,我估摸着古顺章可能会过去。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跟古顺章搭上线。”耿朝忠开口道。
“你这不是有办法吗?不行就去趟上海!”戴雨农开口道。
“可是,我在南京还有游无魂的一摊子事,有点离不开。”耿朝忠回答道。
“游无魂的事先放一放,那个不急,古顺章的事要紧。你准备一下,这就去趟上海,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戴雨农心里明白了几分。
这耿朝忠是想去上海,又怕他不同意,这才故作难色。
“上海的帮会人物,我不熟悉,顾行轩的寿辰,我是不得其门而入啊!”耿朝忠愁眉苦脸的说道。
“哈哈,”戴雨农大笑道,“这事简单,上海政工局局长杨虎和我有几分交情,我让他帮忙代为引荐一下,尽量让你去参加寿辰。不过为了方便起见,你最好也拜杨虎为老头子,加入一下青帮,也方便你在上海的活动,如何?”
校长麾下的杨虎、陈群,王柏林都是青帮通字辈,和张啸林,黄金荣是同辈,比杜月笙还高着一辈,此三人,是校长和青帮之间的联系纽带,上海的很多事情,都是通过他们来完成。
耿朝忠听到戴雨农答应介绍杨虎,心中也暗自高兴,有了这层关系,自己在上海的关系也可以逐步展开,这可是难得机会!
“不过,此行的来意,你不可向杨虎说明,”戴雨农沉吟着,“杨虎此人出身青帮,与各方面的关系都很复杂,与党调处的关系也不错。你可以请他帮忙,参加顾行轩的寿诞,但绝不可说明是想见古顺章,这件事,你得把握好。”
“卑职明白,还请戴大哥放心。”耿朝忠连忙点头。
“对了,你身上的钱够不够?不够的话,处里可以赞助一部分。拜会杨虎,可少不得一笔仪程,我估摸着,没有一千大洋,那是根本拿不出手的。”戴雨农看着耿朝忠,微笑道。
“不用不用,前些日子抓那个日本老鬼子,还是有所斩获的。”耿朝忠连忙摇头。
听到耿朝忠如此坦诚,戴雨农也满意的笑了笑,这小耿,上几次抓捕周春林和童谷,所得部分,绝大部分都上交给了自己,私自截流的部分,也都分给了属下,并不多吃多占。
这点,戴雨农还是很满意。
至少比起王天木,这个耿朝忠,对金钱方面的**要克制的多。像王天木去了趟东北,回来就在南京最好的街区买了套房子,特务处里,很多人都有意见。
想到这里,戴雨农从抽屉里拿出一根小黄鱼,递给了耿朝忠,开口道:
“还是拿着吧!上海不比南京,那个花花世界,钱可不经花,拿的少了,屁事都办不成。这跟小黄鱼你先拿着,如果不够,到了上海再给我打电话。”
“够了够了,”耿朝忠接过小黄鱼,满脸感动的神色,“戴大哥如此厚爱,小弟无以为报,必当竭力效死!”
“好了好了,你也是当过科长的人,眼窝子不会真这么浅吧?”戴雨农似笑非笑的说道。
“咳,”耿朝忠咳嗽了一声,“卑职虽然也当过一段时间科长,但是时间太短,还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倒让大哥见笑了。”
“去吧!假模假样!”戴雨农笑骂了一句,这家伙,装什么相,以前自己派王天木过去拉拢他的时候,这家伙回礼就是一块劳力士手表,那价格,足足有两千块大洋!
耿朝忠呵呵一笑,退出了办公室。
从赃款中私自扣留一部分,充作活动经费,这是民国警务部门惯例,戴雨农对此不会多说什么。
民国是关系社会,人情往来,结交拜会,处处都要花钱,这笔钱不可能算作公务费用,但又确实是工作需要,再加上,戴雨农用人之际,也不可能让手下一点甜头倒吃不到,所以对此事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自己可不能因为戴雨农不闻不问,就多吃多占,否则落在戴雨农眼里,恐怕会得来一个贪得无厌的印象——拿赃款的事情,耿朝忠绝不相信戴雨农不知道,至少,随便找王剑秋和谢炎问一问,那几个人就铁定会把自己卖了。
总之,有些事情,还是做在明处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