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雅不觉侧过头细细看了看闵华的侧脸,只觉得闵华凝重认真的样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清俊迷人。刚刚闵华在说“我知道”三个字时,着实吓了古雅好大一跳,自小时起,她的心思都没有能够瞒过闵华的,但唯有这一次,闵华猜错了。
又或者是这一次她的心思太过于大胆了,或者闵华不曾注意过古雅的感情,所以才会猜错吧。但到底,古雅仍然深深在意着母亲的事情。
许多的情丝缠在一起,扰乱了古雅的情绪,越接近答案的时候,她竟会越害怕。她低下头不再去看闵华,而是出神地看着那燃烧着的火焰,千头万绪集结于心,一时不知如何理清。
“雅儿,你心里在担忧着什么吗?”闵华看着心事重重的模样,温和地问道。
古雅的目光仍然聚在那红色跳跃的火焰之中,听着闵华的声音,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坠落,她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些紧张,有些……害怕。”
害怕?闵华微微一怔,古雅优美的侧脸,映着火焰的红晕,宛如天边的红霞般鲜艳而清美,细看之下,古雅与她的母亲静柔真的很像,如今这般静静地看着古雅,不去理会时间的流逝与飞转,她这样坐在火边凝思的模样,染着火焰的红晕,透着一种别样的艳美清净,仿佛就像是二十前年,静柔情窦初开的静柔,坐在火边凝视着热切燃烧着的火焰,清丽绝伦的脸上映着红红的颜色,透着一种少女特有的娇羞恬美。
“闵华,我喜欢上了一个中原人。”二十前年的静柔,就像是如今的古雅这边坐在火边,凝视着火焰带着些娇羞与美好的期待,对着当初的,还是孩子却过分早熟的闵华说道。
当初的闵华,虽然只有八岁,可是却将静柔的心思看得透彻。那年的飞蛾冲向火焰,为了一丝光明葬送了自己,小闵华看着扑火的飞蛾,有一种孩子的声音,却又深沉的话语说道:“静柔姐姐,你爱上那个的人,永远不会像你爱他那这样爱着你,他太危险了,你若坚持,将会像是这只飞蛾一样,不顾一切而又充满希望地追寻到最后,不过是扑向一团看上去热烈温暖,实际上却无情的火焰。”
静柔何尝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闵华虽小,却是他们族里出现的天才,加上几年的变故,原本绝顶聪明又配以适当的人情世故,尤其是在历经了那场战争与屠杀之后,让这个天才过分早熟,对外界过分地以绝对理智看待。
静柔很心疼他,她伸手抚了抚闵华的小脑袋,美丽里眼睛里蓄着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温柔,“闵华,我知道。”
“你知道还……”
“闵华,我知道爱上他意味着什么,但是我不会后悔。闵华,你要记住,就算这个世界上给你再大的伤害,总会有温暖的地方,因为希望总会是存在的,不要怀疑,不要憎恶。因为未来,是你自己的,永远不要封闭自己的心,这个世界总会有你所珍视的东西,珍视的人。”
静柔是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子,也是闵华最尊敬喜欢的女子,在他的心目中,静柔是最美丽的,在经历战争的血腥与屠杀后,静柔的心中终始存在了一份美丽而可贵的希望,她的心永远那么冰洁。在别人都对充满失望,拒绝希望时,她的仍然坚定地相信着,微笑着。
她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心灵,最美丽的笑容。
就连被那个男人抛弃时,她也从未怨恨过那个男人。明明死得那么凄惨,她却仍然微笑。只是因为她相信着世间所有的美好与希望。
她就是这样一个带着传奇般的伊古族女子,一个永远也让人忘不了的女子,司徒静柔。
事虽已隔多年,她已也在地下沉睡了多年。然而她的女儿却仍旧留在世上,与她一样历经了不少磨难。司徒静柔在怀着古雅时,那个男人已离开了她,她曾微笑着对闵华说道:“我的孩子出世后,若我不幸而亡,闵华,我的孩子就交给你了。她会代替我陪着你,照顾着你,你不会是唯一的伊古族后裔,这个世界上还是会有和你一样的人,所以闵华,不要放弃希望。”
不知当初司徒静柔在说这番话时,是否会料到她会早早的死亡?
闵华有些恍惚,揭开时间的面沙,眼前的古雅似乎变成了司徒静柔,仿佛是司徒静柔又坐在了这里,对着热烈的火焰,细细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多么令人怀念的一幕,她的本身,仿佛就是代表是世间的美好,能在少年时候遇到司徒静柔,应该是他的幸运,因为她教会了他,学会相信,学会珍惜。
古雅似乎感觉到了闵华的目光久久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她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闵华正看她看得出神的目光,那眼神里带着些恍惚、怀念、温和与宁静,仿佛是透过古雅,看到了另外一个身影。这是古雅第一次看到闵华以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她有些意外,也有些紧张。
这样久久的看着古雅,明显让古雅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古雅微微尴尬唤了两声“师父”,古雅这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将闵华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古雅那张静雅温柔的脸上,染着一晕微微的,醉人的酡红,大约是那火光映照出来的吧,令她这张清雅的脸上泛出一种少女特有的娇态,宛然就是二十多年前司徒静柔对他述说心事的模样。
“你和你母亲,很像。”闵华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古雅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之前闵华的失神,也是因为闵华在看着她时,想到了她的母亲“静柔”。其实她隐隐约约能够猜到,她与她的母亲“静柔”容貌是很相似的,因为当初古维镛看到古雅时,不止一次说到她与她的母亲很像。其实她能想象古维镛当初对母亲的情根深种,若非如此,古雅近年来得到的古维镛的疼爱,大概也是利益于她的这张她她母亲相似的脸吧。
“我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古雅对她的母亲充满了好奇,她这样问着,也知道她的母亲一定很出色,不然怎会引无数英雄尽折腰?这样的母亲,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闵华凝视着古雅的脸,静默一会儿,方说道:“一个很温柔善良的人。”
温柔善良只是一个简单的褒义词,但古雅可以想象,在他的心目中的静柔,“温柔善良”几个简单的字,完全不足以形容她的母亲。
她能有这样一个母亲,也实在是她的幸运。
古雅低下头来,夜晚的风吹得有些大,古雅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件外裳披上,刚刚起身时,一样东西从古雅的身上掉了下来,那是一件圆条形的东西,掉下来后便朝着火边一路滚去。古雅转头一看,却是当初凌铃铃送给她的哨子,眼看着那哨子要滚入火堆里,古雅吃了一惊,也顾不得其他,竟往那火里扑去。
火燃烧得虽然不大,却也不小,古雅的头发又长,身上往前一倾,那如几数青丝便向着火里倾泻,眼看着火就要点上去了,古雅吓了一跳。
也就是在这时,闵华突然起身,右手闪电般探出,将古雅拉了回来,古雅一个不稳反身跌在闵华的怀里,与此同时,闵华以左手扶着古雅,右手自古雅发鬓上一探,将古雅发上三枚细小的发簪拔出,向那火边一掷,只见几分银光掠过,那小小的发簪都叮入了地面上,恰好排成一排,阻止了那只圆哨滚入火堆。
古雅见那圆哨没有滚入火里烧掉,不由地长舒一口气。
怎么说那东西也是凌铃铃送给她的,凌铃铃是关心她,才将那哨子给她,她若将它给烧了,总是对不住凌铃铃的。何况这东西是凌铃铃以前用来联系师父的,她就更不能让这哨子被烧了。
正想着,忽然注意到有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古雅一抬头,便瞧见了闵华的下巴,此时此刻她正在闵华左手扶着她,正将她揽在怀里,古雅从未与他如此亲近过,心里突然紧张到了极点,脸上一热,在他的怀里竟一动也不敢动。
而此时的闵华并没有注意到他与古雅的亲近,他虽揽着古雅,可眼睛并未看着她,但是瞧着火边的那只被三枚小簪子挡住的哨子,看了一看,他松开了揽住古雅的手,便半蹲着身子拾起那哨子,细细的端祥着。
至始至终,他的脸色都是那么淡定自然,并没有丝毫的尴尬与异样。大概是他心里坦坦荡荡,所以并没有古雅的那女儿之态吧。
古雅定了定神,在闵华身边解释道:“这哨子是我离开古府之前,铃铃留给我的,说我若想联系师父,吹着这哨子便可。”
闵华点了点头,又将那哨子交回古雅的手里,道:“这是铃铃小的时候,我送给她的东西。她既然给了你,你便留着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