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王府的人办事很得力,很快地,一辆大马车就将周夫人和古婉如接入了汝南王府。
丫鬟领着周夫人和古婉如进来后,古淑如先将那些丫头都遣了出去,周夫人仍是锦衣华服,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仿佛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般,神情出奇地平静,可是脸上那份憔悴却怎么也掩饰不了。而古婉如的眼圈始终是红红的,脸上总残留着几丝泪痕。
看到这一幕,古淑如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古淑如连忙让周夫人坐下,向周夫人道:“母亲,你受苦了。”
周夫人脸色冰凉,看了看古淑如,她的脸色才缓缓平和下来,她拉住古淑如的手,紧紧握着,说道:“淑如,你有孩子了?这是真的?”
古淑如点了点头。
周夫人那憔悴的脸上终于泛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道:“这就好。”
古淑如忍不住抽泣起来,都这个时候了,母亲还在为她着想。周夫人见古淑如哭得伤心,便拉着古淑如的手道:“淑如,你也不必哭。我现在才看清你爹爹的真面目。原来我与他做了多年的夫妻,竟是一点儿情份都没有。经历了这件事,我才知道我自己以前做了多少傻事。”
古淑如越听越悲伤,用绢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母亲,您别这样说,要怪就怪古雅那贱人!”
周夫人听到“古雅”这两个人,身子就是一颤,一丝愤恨从她的眼里流露出来,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竟然败在了古雅那丫头手上!真是可笑,可笑……
古淑如早已让丫头们给周夫人准备好了房间,又安慰了周夫人好一阵子,方让秀容带着周夫人回房休息去了。周夫人走后,古淑如就与古婉如两姐妹说起话来。古淑如将府里发生的事情向古婉如一一细问起来,这一问,古淑如才知道如今府里的形式有多紧张。
古淑如看着古婉如这懦弱的模样,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就想不明白了,母亲争强好胜,她也争强好胜,怎么这婉如偏偏就这样懦弱?气归气,到底姐妹情深,想着古雅在府里如此猖狂,这古婉如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的,古淑如琢磨着古婉如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倘若古婉如当真不适合古府里的明争暗斗,那么就给古婉如找个好的归宿,省得给她受委屈。
然而似古婉如这样的性子,该嫁给谁才好呢?古淑如本以为自己怀不上孩子,就让古婉如也嫁给宇文惜诵,这样也好有个照应,可是既然现在自己怀上了,就得另谋出路了。古淑如对古婉如这个妹妹一向疼爱,也怕她受委屈,她挑选了许久,终是觉得宇文惜诵的弟弟宇文惜墨最为合适,一来宇文惜墨也是个风流才子,又长得俊俏,且身份不低,最主要的是自己也在汝南王府里,日后她也可以照顾照顾古婉如,不叫古婉如受委屈。
古淑如看了看古婉如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怜惜,轻轻地拍了拍古婉如的肩,说道:“婉如,我知道你难过,我想了许久,府里的那些明争暗斗的生活到底不适合你,既然这样,你也到了适嫁的年龄了,趁着我现在世子妃的身份,还能帮你想个法子。让你早点离开古府。”
古婉如一听,惊得一下子抬起头来,道:“长姐,你在说什么?”
古淑如瞪了她一眼,道:“我还有说什么,在给你想办法,你觉得你现在在古府里斗得过古雅吗?”
古婉如眼睛颤了颤,又缓缓低下头来,小声嗫嚅道:“我……我们并没有斗……我们相处得很好……”
“很好?”古淑如冷笑一声,道,“你们若相处得很好,那母亲现在怎么会过得这样难?你现在又为什么整日哭来哭去?”
古婉如的眼圈又红了,抬头看着古淑如,水汪汪眼睛里愈加显得可怜兮兮,只听她悲伤地说道:“长姐,你告诉我这些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先是母亲病了,然后雅儿又病了,母亲的病又突然好了,雅儿却快死了,晓秋又说是母亲下的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长姐……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古婉如无助地说着,越说越伤心,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住地从她脸上滚落下来,哭到最后竟有些噎气了。古淑如心疼妹妹,便伸手将古婉如揽入怀里,一面轻轻拍着古婉如的肩,一面温柔地劝慰道:“婉如不怕,姐姐在这里,没有人会欺负你……”
古婉如在古淑如的怀里放肆地哭着,她记得小的时候她害怕时姐姐都会在她的身边,都会温柔地对她说“婉如不怕,姐姐在这里……”
每当古婉如听到这个声音,心里就觉得莫大的安慰与温馨,所有的那些恐惧感都从她心里驱除。如果可以,她真想一直和姐姐呆在一起,这样她就不会觉得害怕了。哭了好一会儿后,古婉如才渐渐止住了哭泣,古淑如用帕子轻轻地帮古婉如拂去泪水,古婉如抬头看着古淑如,眼睫毛上还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儿,古婉如认真地问道:“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古雅做的?”
古淑如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和些,以免吓着她这胆小的妹妹,她帮古婉如理了理头发,说道:“你不要怕,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古婉如紧紧握着古淑如的手,道:“姐姐,你告诉我,古雅她真的陷害母亲吗?”
古淑如点了点头,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三年前古雅的自尽与母亲有很大的原因,现在她想报复,自然是准备向母亲下手。你就不要再天真了,她表面上虽然总是微笑着,可是你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吗?说不定她恨透了我们。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实在太可怕了。”
古婉如的眼睛微微颤动着,有一些复杂从她眼里闪过,三年前的事情吗……古婉如的心突然沉了下来,四周仿佛是冰山一样的寒冷。
古淑如见古婉如如此,以为古婉如是害怕了,便又安慰了古婉如几句。不料古婉如的眼睛有坚定一闪而过,只听她说道:“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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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日暮了,一轮血红色的残阳悬挂于天边,染红了半边天的云霞。
古雅站在阁楼上,伸出比白玉雕成般的手,将那扇窗子推开,驰目望去,只见天的那边夕阳如血般停在天幕上,艳丽得有些令人眩目。
古雅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直到珍珍走进了阁楼,站在古雅的身后唤了一声“小姐”,古雅才回过神来,却并没有回头,目光仍然落在天边的那轮夕阳上,悠悠问道:“查到了吗?”
身后传来了珍珍的声音:“章梅生现在住在西郊,以买字画以生,却无人赏识,日子过得极苦。不过此人身上有着几分文人傲气,日子再苦,也从不妄自菲薄。半年前有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常常去找章梅生,还暗中接济他,依我估计,那姑娘便是晓秋了。”
古雅点了点头,叹道:“所谓恃才傲物,穷苦人中,但凡身上有几分傲气的人,身上必有过人之处。我曾经由紫云之手看过章梅生的诗作,是有几分才气的。”
说着,古雅将目光从天边收回,转身看向珍珍,微笑着问道:“那么,那位木芙蓉姑娘?”
珍珍的眉头明显一皱,有难色自珍珍脸上闪过,只听珍珍道:“京中姓木的有名望的人家我都略略留了个意,却并没有查到有个叫‘木芙蓉’的女子。”
古雅脸上带了些疑惑,不由地“哦”了一声。又见珍珍脸上似有些犹豫之色,似想说什么,古雅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珍珍听古雅如此说来,方才说道:“不过前些日子,听闻京城有个叫藏娇楼的地方,那里的老鸨木金花养了个长得十分标致的女儿,那女子的名字,好像就是叫做芙蓉。听闻那女子有着倾国倾城之容貌,比京城最大的妓院百春园的名牌姑娘还美。不过那也只是传言罢了,并没有人真正去看到过那芙蓉姑娘,后来那芙蓉姑娘的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风流公子慕名而来,那段时日藏娇楼也因为那芙蓉姑娘一夜走红。但当那的富家公子都聚在藏娇楼后,但出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妓女?古雅的秀眉微蹙,问道:“什么事情?”
珍珍说道:“那芙蓉姑娘却突然失踪了。这事情一传开,那些慕名而来的公子们气愤不已,别人都说是那藏娇楼的老鸨胡说八道,说那倾国倾城的芙蓉姑娘根本就不存在。这事就渐渐平息了,至于那芙蓉姑娘,人人都道并无其人。”
古雅心情渐渐沉了下来。
这件事情当真怪异得很。
二哥哥所喜欢的那木芙蓉姑娘,应该不会是这藏娇楼的木芙蓉吧?若果真是,那二哥哥爱上一个妓女……这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古雅正在沉思时,有小丫头从外面赶来报,说是二小姐来了。
听到这消息,古雅和珍珍惊讶地对视一眼,古婉如此时此刻不应该在汝南王府吗?怎么这么快就回古府了?古婉如亲自到零星小筑,却是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