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与汉军正面,弓箭弩矢与投枪在空中划出无尽的射线,几乎遮蔽了天幕。
刘备再次将他的冀州强弩,背嵬营强弩放在了阵列前面,呈三段阵列。
只是这一回叛军部队学乖了。他们避开了守在中路的刘备所部。仅仅保留了些许轻骑兵进行牵制骚扰。
而且这些轻骑都很聪明,只在强弩有效射程范围之外,大概一百二十步距离游弋,不再靠前一步。
就算刘玄德派人骂阵,他们也只当没听见。
与刘备固守的中路不同。他两翼的材官部队,成了叛军的重点攻击对象。
大批下马的叛军轻骑兵手持骑弓,与原本的弓手以及叛军中非常少见的弩兵部队一起,组成了强大的远程投射部队。在一阵阵的箭雨侵袭下,材官盾矛手——也有一些是盾戟手维持着自己的阵型。
尽管他们的盔甲逊色于主力禁军,然而盾牌齐备。
尤其是第一,二列配备橹盾的重步兵,对于远程投射打击的防御力很强。
同时汉军中的弓弩投射部队,也在坚决还击。
在察觉到,敌人不会攻击自己的嫡系主力之后,刘备将他的强弩部队拆分,前往两翼援助友军之后,叛军部队更是伤亡惨重。
但是这不算什么。
是的,不算什么——他们仍旧顶着帝国的远程火力,连续不断地冲击着材官盾矛、盾戟的方阵。并且派遣轻骑,尝试着绕过正面,攻击方阵的侧翼。
与刘玄德的步槊方阵不同。帝国临时征兆的材官兵士训练不足,战术也更加落后。
他们仍旧在使用大规模的步兵方阵编制。
这是在军队训练度不足的情况下的必然选择。
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
“一旦攻击对方脆弱的侧翼,那么敌人的方阵就算废了!”
叛军中的韩遂、马腾如是想到。
——同时,面对西域超长枪大方阵的董仲颍,也是这么想的。
在连续不断地远程火力攻击,对步兵方阵的正面进行突击的同时,实际上两支军队的中路,以及左翼平原一带的战争,决定胜负的仍旧是骑兵——
只要能杀透敌人守护方阵侧翼的骑兵,就能攻击敌人方阵脆弱的侧翼。就能获取这场战争的胜利!
在这样的信念下,羌骑连续几次攻击了守在中路两侧的骑兵——然后铩羽而归。
就像是张温不肯将北军五营的精锐步兵派出来一样,为刘备守备两翼的,也不是北军五营的屯骑,越骑。而是征兆而来的三河骑士。
当然,就算是三河骑士,仍旧足以抵挡普通羌骑的攻击——
在经历了中原,黄巾之乱的几次大战后。这些征召骑士的经验与耐力也有成长。
在汉军弓弩的支援下,他们连续不断地,抵挡了羌人骑兵的冲锋。一次次将他们杀退回去。战场上鲜血淋漓,羌汉骑兵的尸体铺了一地。空气中的血腥味浓的几乎散不开。
眼看着这一幕,刘玄德松了口气,但又略感不安。
“是否要拆分预备材官部队,去左右两翼?”
这个时候,他身边的曹孟德提出了一个建议:
“步槊克制骑兵,这样的话……”
刘备制止了他,缓缓地摇了摇头:“那样的话,敌人主要攻击的,就该是我们的正面了。”
“……”
曹操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话,想必是认为刘玄德说的是正确的了。
与此同时。眼看着己方部队劳而无功,北宫伯玉再一次愤怒了:
“他妈的!打刘备的主力打不过!打这些农夫都打不过吗?!废物,真是废物!”
“是否要派湟中胡?”他身边,李文侯这样问道。
“……”
北宫伯玉沉默了一下,而后重重的点了点头:“上!湟中胡!给我冲破这些汉骑!!!”
“看!玄德!看他们的旗号!”
当湟中义从胡出现在战场时,羌人们高举起手中的兵器,高声欢呼起来。
眼看着这一幕,刘备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
“子龙。”
他喃喃自语:“该是你出场的时候了。”
……
与此同时。
在叛军拼命想要攻击汉军中军前锋的侧翼时,董卓也在做同样的努力——
因为推进速度不够快,所以在刘备、孙坚两部与叛军交锋后又过了一会儿,董卓所部才与西域联军展开战斗。
尽管在之前自信满满。然而在交手之后,董卓却感觉到了非常大的压力。
西域联军的超长枪方阵密密匝匝,一层层的长枪刺来,避无可避,闪无可闪。更糟糕的是面对这种攻势,正面对敌的董卓所部,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配备的刀剑无法伤害到敌人。他们的骑矛,戟与槊的长度也不足。
无论是杀伤力,还是带来的心理压力都非常之大。
凉州兵很悲哀的发现,他们手上能对敌人造成威胁到,只有远程投射武器。
“射击,杀了他们!”
在军官们的怒吼声中,他们的弓弩几乎满负荷的运作着。士兵们无视了肌肉发出的酸痛,以及几乎被勒断的手指发出的抗议。飞快的消耗着他们的箭壶里的存货。
在连续不断的密集弓弩射杀下,枪阵前方的兵士不断伤亡着。他们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每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停下来,然后将受伤的家伙拖走到后面去——
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就该有轻装的散兵,以及剑斗兵帮助枪阵驱逐这些敌人才对。
至少在亚历山大的时代是这样没错……但是很遗憾,西域联军中似乎很少看到这些部队——
远程的投射部队的确有。
那是他们获得北方游牧技术后,进行编练的兵种。
但这些手持复合弓的部队数量实在太少了,很轻易就被凉州骑兵压制。
至于那些为枪阵提供掩护的轻装剑士,他们的命运也是一样——
但是,随着枪阵一点点的推进,董卓所部注定要与他们进行白刃战。
而白刃战的结果。也注定是董卓所部被碾压,吞噬。
缓缓前进的西域联军,就像是缓缓前进的土石流,或者岩浆流一样。虽然缓慢,却无可阻挡的吞噬着前方的一切。
倘若是自己单独作战的话,那么董卓这一会儿可以考虑撤退一段距离。
因为他的麾下都是骑兵,机动性远远优于西域联军。只要车开一段距离,然后继续射击。这样一点点的打,拉,就能将对方的军队累垮。
但是不行。
他必须保证自己的位置,防线不被攻破。否则的话,中路的己方主力就会暴露出来。被敌人攻击。这场战争也就败了。
“可恶,可恶!”眼看着这一幕,董卓的压力变得更大——这之前,他寄希望于侧翼突破来着。凉州骑兵也向西域联军的骑兵部队发起了连续几轮冲锋。
训练有素的凉州骑兵高声呐喊着,几乎一个照面,就冲垮了西域城邦引以为傲的公民骑兵——这是西域城邦中的有产者,富人们组成的部队。就好像汉室两家子组成的骑士部队一样。
只是很遗憾。他们看起来完全没有他们的希腊前辈那样骁勇善战。
这些黄头发的士兵挥舞着刀剑,与凉州骑兵拼命砍杀着,对峙着。战场上枪矛与刀剑折断,破碎的声音与武器划过人体的声音混在一起。紧接着被濒死者的惨叫压过。
——当这些公民骑兵逐渐被凉州骑兵压制时,董卓满意的点了点头。
但是紧接着,大批披着破烂的皮袍子的草原游牧骑兵出现了。凉州骑兵再次陷入了苦战——
“乌孙人!”
但是眼看着这一幕,董卓便咬了咬牙,大喊着:“李傕!郭汜!你们死哪里去了!”
“将军!”
在他身边,李傕,郭汜上前一步。
“冲,带着飞熊军,把那些乌孙人宰了!我要你们冲垮对方的侧翼!”
“是的,将军!”
领命之后,两位西凉悍将以最快速度回到自己的军阵中。
在那些衣甲,盾牌上绘着飞熊图案的精锐骑兵簇拥下,李傕、郭汜展开了阵型。
“混蛋,混蛋。”
“将军。”
眼看着董卓还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身边李儒忍不住问道:“飞熊军乃我军中精锐。李傕,郭汜也为凉州悍将。乌孙人虽然勇悍,却必然不是李、郭二将对手。将军为何还要烦躁?”
“玄德所部。”
董仲颍看了他两眼,而后说道:
“玄德所部遭受的攻击太多,俺是担心他们——已经酣战半日了,按理说,这时候张温该派生力军去接应,替换玄德所部才对。然而那张温这没有动静——
他难道不知,倘若中路崩溃的话,我大军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吗?”
“是否可以派人去催?”
“催了,怎么没催?!”董卓更加气急败坏:“但这王八蛋根本不派兵——他他妈的说俺老董只要守住自己的阵地就行。竟然嫌弃俺老董说三道四!”
“这……”李儒愣了愣,然后无奈的说道:“那也没办法了,将军。现如今唯有相信玄德公所部坚韧。我军则要快一些攻破敌军侧翼。”
“只有如此了!”董卓一挥拳头,大喊着:“擂鼓,助威!”
随着鼓声雷动,披挂各式铁甲,略显杂乱的飞熊军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