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和高若涵最后决定是在大年夜当天动身去了海南。毕宇辰没跟着去,因为两个人女人,他也不想夹在当中,就跟着送他们去了机场,一直看着她们进去开始登机了,才挥手离去。
临走时,还和高若涵有些依恋不舍的样子,两个人到一处拐弯看不见的地方,隐秘地说了些什么,出来时,高若涵脸红扑扑的,好像上了层胭脂般灿烂。蝴蝶看了,眼睛都直了。
毕宇辰最后很一本正经地对蝴蝶和止鸢挥手说:玩得开心点,我在上海等你们回来。
止鸢嚷着:毕叔叔,毕叔叔,我会拍好照片给你看的。
蝴蝶一拍他脑袋,说:我们还会带礼物回来的,怎么忘记说了?
止鸢立刻兴奋地补充着:毕叔叔,我们会带礼物回来的。我会带一个好大好大的海螺回来。
毕宇辰哈哈一笑,说:好的,我等着。
止鸢说:毕叔叔,我还会带好吃的回来。
毕宇辰笑得更欢了,有些合不拢嘴,说:好啊,不过你自己多吃点,不过还是提醒你们一句,你们也不常吃海鲜,还是要小心点卫生,药带了没?
这句是问一边在东摸西摸的高若涵。高若涵一愕,随即说:哦,带了,带了,咦,责责,你看见我手机放哪里了吗?
蝴蝶一听,吓了一跳,就问:刚才还见你拿在手里的,怎么不见了?再找找——
高若涵一通乱摸,最后在背包的一个小侧袋里摸到了,展颜笑了说:看,在这里,刚才上洗手间时,忘记塞在了这里。这还是今年新买的苹果,好几大千哪。
蝴蝶不由摸了摸心,说:你别吓我,我知道是你新买的手机,所以也被你吓住了。
毕宇辰最后和高若涵说:你们路上小心点,跟着导游,别乱跑了。还有,回来前给我个消息,我来接。
高若涵满脸甜蜜地说:放心吧,都那么大的人了,我当年一个人去非洲也不见得被拐了。你担心什么?
毕宇辰又说:对了,你别在外面喝酒了,我知道你喜欢喝点酒,一喝又容易上瘾,要喝回家我陪你喝。
高若涵简直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声音都开始发腻了,推搡了一把毕宇辰,娇嗔着说:好了,你个大老爷们,怎么啰嗦。回去吧,我们也走了。
看着毕宇辰一步三回头地离去,蝴蝶在那里不由惨叫:好了,高阿姨,别撒狗朗了,我都快被噎死了。你就体谅体谅我们单身狗吧。
止鸢在一边有些起哄,说:外婆撒狗粮了,外婆撒狗粮了——
高若涵呵斥了一声:好了,小孩子别瞎起哄。哪里撒狗粮了?
说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前来。
三个人随团便上了飞机。止鸢那个兴奋就别提了,简直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最后还是蝴蝶看着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把摁住了他,低低训斥:你老实点坐着,听见没?不许乱跑,你不乖,到时候人家把你单独扔下去,我们去海南了,把你一个人留在机场的拘留所里,我可不管了。
蝴蝶假意一本正经,出门在外,对她来说,最头疼的就是带着半大不小的孩子。所以一路上都得提高万分警惕。平时蝴蝶对止鸢一向比较随意,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只要不犯什么大过错,基本不会多责骂和管教他。但眼下,万里之行,马虎和大意不得,所以少不得黑下脸来训斥。
这从家里到机场,一直到上飞机,就没少训话,搞得止鸢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又耷拉了脑袋,垂头丧气的样子。
高若涵就看不过,埋怨蝴蝶:好了责责,就放放他了,别说他了,小孩子不都这样?
止鸢毕竟第一次出这么大的远门,那个兴奋劲就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哪里安静得下来?
止鸢毕竟小,一下就被吓住了,立刻瞪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望了望蝴蝶,见她不像是开玩笑,不由老实了。乖乖坐在那里,只拿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东瞅西望,看个不停。对他来说,无论看什么都是有趣的,新奇的,陌生的。
恰巧有个三十来岁样子看着有些滑稽的男人,似乎很喜欢止鸢,上来时就注意到了这个古灵精怪的男孩,就冲着他做了个怪脸。
止鸢也就对着他也做了个怪脸。
那男子似乎很开心,又做了个怪脸,止鸢看不明白什么意思,接着也吐着舌头做了个怪脸。
那男子就坐在前面几排靠走廊的地方,在放行李包时,还对止鸢扮怪腔。
止鸢就拉了拉蝴蝶的衣袖,悄悄说:妈妈,那个人总是看我。
蝴蝶顺着他说的瞟了眼,那男子一看就立刻扭过了头,看座位去了。蝴蝶没发觉什么,就说:你美的,谁那么喜欢看你了?
止鸢不依不饶地说:妈妈,我没骗你,他和我扮鬼脸。
蝴蝶正和高若涵忙着说话,无暇理会他,就不耐烦地说:你别理他就是了,你自作多情干什么?
止鸢就不响了。
谁知蝴蝶刚一转头和高若涵继续说话时,那男子立刻就扭过了头,冲着止鸢诡诡地一笑,那神情就好像憨豆一样。
止鸢故意恶狠狠地冲着他瞪着眼睛。那男子哈哈一笑。放好包,就自顾坐下了。
蝴蝶正在盘问高若涵:高阿姨,你和毕叔叔也真是的,天天黏在一起,不过就暂时分开五天,还搞得像是恋人分别一样。
蝴蝶本也是存心说笑,所以高若涵自然也不会当真,甜蜜蜜地说:怎么了,你也想念你们家有生了?
蝴蝶脸故意一沉,假意生气,说:不和你说了!
高若涵呵呵一笑,不过马上一本正经了,说:不和你开玩笑,你们家有生到底怎么了?有没有消息?
蝴蝶叹了一下,说:有是有,他哥哥打过几个电话,说情况是稳定了,但是人还是那样。嗳——
一想起庄有生,蝴蝶心里又是酸,又是愧,又是不忍。如今只要一想起他,那种感觉就不一样,那是种对亲人的思念。的确,庄有生对她而言,就是那唯一的亲人。感觉和当年在一起生活时,竟然完全不一样,似乎还更加亲近了些,那是种唇齿相依的温情。
人还真是奇怪,天天在一起时,到不觉得彼此间有多少依恋和牵绊。真的分开了,才发觉心中已经念念不忘,早就刻骨铭心,难以放下了。
而她对庄有生的那份感觉,从一开始就不是恋人的那种激情,那种亢奋。那种激烈的感情虽则浓郁,来时汹涌澎湃,让你会茶饭不思,整天都魂不守舍,好像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非得通过某种更为亲近的方式才能得以释放,得以安慰。
所以,爱恋,是最最狂飙也是最最短暂的感觉。
蝴蝶知道,自己当年迷恋着潜水鸟时,就是这种感觉,梦里都想和他厮守,缠绵,亲昵在一处。但是,眼下,她觉得自己对他,还真的是寡淡了下来。
反而,与庄有生一直以来维持的这种亦友亦亲亦爱的关系,看似冷淡,却如同涓涓细流,缠绵悱恻而幽游回环,真叫她荡气回肠,不能自已。
高若涵还是难得提及他,一听,漏嘴说了句:啊,这不是成植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