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鸟很想亲口问一句蝴蝶:像我这样的男人,你会不会担心我?你曾经担心过我吗?如今会担心我吗?
不过,他没有最终没有问出口,怕得到一个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让自己不开心,自取其辱。
整个晚上只要止鸢在一边,他们三个就不会没话说,也不会落得他们两个彼此冷场。
止鸢就像个话痨,不断会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话题来,倒让一顿冗长的晚饭不至于太冷清,一个多小时在热热闹闹的交谈中度过。
满桌子吃剩下的饭菜还有许多,都已经冷了,那些肉食的菜已经结成了肉冻,外面也更加阴冷起来,止鸢忽然打了个哈欠,然后揉了揉眼睛。蝴蝶看着不由笑了,说:小猪,吃饱了就困倦了。
潜水鸟说:困了?困了,就去休息吧。
止鸢说:没有困,别听妈妈的,真的没困。爸爸,你说个笑话吧?
他今天果然开心,其实已经看出有些硬撑着的味道,但是还是不愿离席。若是平时高若涵和他们这样坐着吃饭,他早就吃完了,逃离了桌子,趁机央求着蝴蝶让他去看电视。
今天,今天居然连电视都对他没有吸引力了。蝴蝶心里一阵感慨。
潜水鸟这人不擅长说笑话,从来都是喜欢一边旁听的人。所以被问住了,摸了摸脑袋,苦笑着说:爸爸从来不说笑话的。
止鸢就扭头看着蝴蝶,说:妈妈,你说个笑话吧?你不是很会说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的吗?
蝴蝶白了眼,托着下巴,正拿眼睛溜着桌面上那些剩菜,那么多,呆会儿该如何进冰箱,想着哪些是可以拼盘的,忽然听止鸢来问自己,因说:别胡说,妈妈哪里说过?
她脑子里想着,那些冷菜全部拼成一个盒子,明天后天的荤菜都有了。那剩下的汤该怎么处理?倒了又可惜,不倒了,干脆,明天中午和止鸢下一锅面条,解决掉算了。所以有些一心两用。
止鸢说:真的,爸爸,妈妈最喜欢说那些恐怖片里的故事了,还喜欢说些动物世界事情,尽说些恶心又恐怖的事。上次说了那种吸血蝙蝠,还说了蝙蝠洞里的那种巨型蜈蚣,好可怕的。
蝴蝶说:怎么了?你不是不爱听吗?说听了,饭也吃不下。
止鸢说:现在吃饱了,可以听了。
蝴蝶说:你想听,我还不想说哪。
止鸢说:不要嘛,妈妈,说些,说个。
潜水鸟在一边偷偷笑着说:你妈妈就喜欢看些重口味的东西。
止鸢立刻张大了眼睛,不住点头说:对!对!爸爸,你也知道?妈妈成天看那些重口味的东西,然后来恶心我。我整天被她恶心。
蝴蝶咯咯笑了起来,说:你不是爱听吗?还有啊,你也太夸大其词了吧?不过才说过那么一两次,就变成整天了?
止鸢说:妈妈,什么叫夸大其词?
他如今刚开始学习,对蝴蝶时不时嘴里蹦出的成语不解其意,但又很好奇,每每听到一两个陌生的词,就会追着问。
蝴蝶说:就是你胡说八道的意思。
止鸢说:爸爸,我真的没有胡说。妈妈真是这样的。
蝴蝶乜斜着眼睛,说:怎么了?
止鸢说:每次都吓唬我。
蝴蝶说:你就吓唬到了?胆子那么小?我小时候胆子可大了,一个人都敢在黑暗里走。
止鸢不认输,说:没有,我哪里胆子小了,只不过是被恶心到了。
潜水鸟在一边默默说:没想到你尽和小孩子说这些?我也知道你的喜好,只是止鸢太小了,别给他有心理阴影。
潜水鸟知道蝴蝶,外表柔美,但是却是个实实在在口味极重的家伙,看电影,不恐怖不恶心,不开心的那种,而且绝对的偏执。
他记得给她推荐的第一部恐怖片《电锯惊魂》,自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蝴蝶算是迷恋上了这种类型的电影,到后来,潜水鸟还真是推荐不出了,因为所有级别高的恐怖片惊悚片她基本都看了遍,越看越觉得没味道。
蝴蝶笑容甜美,说:怎么会哪?让他对这些有些抵抗力。以后若有同学拿这些来恶心你,你就可以淡定地表示:哦,这个算什么?我还见过更加过分的。哈哈。
蝴蝶说着,笑了。
止鸢眨了眨眼睛,说:我们班级里的确有个同学就很喜欢这些,和妈妈一样。
潜水鸟不由折服,说:哦,原来你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蝴蝶看着止鸢,一脸爱意,说:怎么了?我这样教育不好吗?
潜水鸟只得说:我没那个意思。
蝴蝶没接话,只是眼睛飞快瞄了他一眼,他有些心不在焉,和止鸢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虽然很开心,但是蝴蝶那水晶心肝怎么能察觉不出,他更希望能有与自己独处的时间。
只是如今当中隔着一个孩子,他有好些话都是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
蝴蝶忽然想问问自己:自己是否也有意想和他独处哪?
想到独处时,两个人该干些什么?做些什么时,忽然间脸上发烫,竟然有些意乱情迷起来,下意识地摸了下脸,好在潜水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止鸢这里,也没察觉出她情绪上的波动。
蝴蝶起身,到厨房拿来水壶,给自己倒了点热水,看了看潜水鸟,就问他:你要热水吗?
他也要了杯,止鸢也要了一小杯。三个人又说了会儿话。
彼时,蝴蝶看了看外面,似乎有些起风了,感觉身上有些发冷,不免就觉得意兴阑珊,就说:早些回家去休息吧,明天都要上班上学。
正月十五那天,正好是休息天,蝴蝶就想着带止鸢一同去城隍庙看花灯。昨夜打了个电话给高若涵,问她有没有兴趣?
她一听就乐了,说:这事怎么能落下我?我都十几年没有去过城隍庙了,还真是怀念那里的梨膏糖。
蝴蝶说:现在谁还会去买梨膏糖?
高若涵说:不是因为一块糖,而是一种文化,一想到城隍庙,就想到那里的梨膏糖。对了,我们先去吃碗宁波汤团,然后再去吃南翔小笼,还有,一定要去湖心亭喝杯茶,喝茶看花灯……
结果,事实就是,哪里还能进湖心亭?哪里吃得上南翔小笼?
整个城隍庙里全是人,人山人海,一眼都望不到头的人头。除了人,还是人,无论你想吃什么,都必须要排队,排很长很拥挤的队。店堂里早就挤满了食客,大家狼狈地端着小盆子,不是寻觅坐的地方,而是寻觅一处至少能站着吃的地方,因为所有缝隙都被人给填满了。什么叫顾客盈门,估计说的就是这种景象。
这是,高若涵就已经完全泄气了,甚至后悔了。蝴蝶紧紧拽着止鸢的小手,深怕一个松手,他就会被人潮给带走。三个人就站在汤团店的门槛边上,吃了碗宁波汤团。南翔小笼馆的队伍实在太长,湖心亭要限流,总而言之,三个人一个下午到晚上就吃了一碗汤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