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鸟似乎也意识到了蝴蝶某种情绪,他最近也没有找蝴蝶,双方就莫名其妙陷入了一种安静。
止鸢倒是会问蝴蝶:妈妈,怎么爸爸最近都不来了,网球也不打了。
蝴蝶沉吟着说:你爸爸很忙的,你别总是想着要打网球。想想你的学习吧。
蝴蝶也很奇怪,她以为潜水鸟会来找她,但是没有。起初还有些不适应,但一个星期一过,这种不适应就渐渐没了,反而变得适应了起来。
她依旧每天围着自己那些事情,忙得不亦乐乎。生活简单,但也充实。
偶尔高若涵会过来窜个门子,坐下来喝点茶,说上半天话。会说起毕霖,说毕霖真的又开始上学了,他准备考公务员。
蝴蝶听了很高兴,不过还是有点吃惊,就问:是真的?
心里还有些沾沾自喜,毕竟读书的事,也是和自己聊过的。看来他当时随口一说,倒也全非无心,亏得当时自己给了他一点支持。心下就更加愉快了。
有时候你若发现人生暂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出口,不如就先静下心来读点书,让自己清醒一下,冷静一下,不失为明智之举。
与其满眼抹黑地在这个社会上混打蛮干,不如清心静心地重新思考一下。
高若涵说:是真的,是老毕自己说的。当然,他答应他老婆,读书的钱他出,她的任务是看好儿子不要出什么乱子。不过若是能考上公务员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说,当个健身教练也不是个事儿,对不?这个健身教练总不能干一辈子的。这也是个青春饭。
蝴蝶赞同:嗯,是的。
高若涵说:我估计他妈妈也想明白了,儿子只要能老老实实的,安稳踏实地过,也就知足了。老毕说,他如今一个人天天在图书馆看书,买了一大堆的资料书籍,看来是准备下决心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啊。责责,你说是不是?
蝴蝶也很赞同,不住点头说:是的,这样就很好。读读书,让自己安静一下,考上公务员,就更好了,他毕竟还有个公务员出身的老爸,将来的路可能还好走些。
高若涵说:他毕竟还年轻,要转行掉头现在正是时候,真的岁数大了,说实话,人也学不进去了。我现在就是,以前晚上还看看书,现在晚上真的看不了什么书了,一看就头痛眼疼的。一到晚上就犯困,早上倒是醒得越来越早了。
蝴蝶轻笑了一下说:高阿姨,你这是进入老年人生活了。
高若涵竖着眼睛说:真的?好可怕。你实话告诉我,我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蝴蝶皱了皱眉,伸过鼻子嗅了嗅,然后不解地问:什么味道?我没闻到啊,我只闻到,嗯——
她想了下,忽然哈地一下笑了说:是袜子的味道。
高若涵有点不好意思,忸怩着说:哦,昨天袜子没换。哈哈,懒得换了。我是问有没有那种腐尸的味道?
蝴蝶睁大眼睛,似是被吓了一跳,说: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有腐尸的味道?你别吓我,我可不喜欢木乃伊这类片子。
高若涵神秘兮兮地说:那种老年人都会有这种气味的,据说到了一定岁数就会浑身散发出来,就像老年斑一样,那种很难闻的怪味。我闻到过,那些老头子身上就有。
蝴蝶目不转睛地看着高若涵说:我知道,你说的我也闻到过,不过都是那种很老的老人。我想可能是因为澡洗得少了的缘故。年纪大了,行动不便,自然不会天天没事就洗澡,自然就有味道了。你可以多洗洗澡,就香喷喷了。
说着,俏皮地望着高若涵。
高若涵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说:真的没有?你没骗我?我怎么有时候会自己闻到,嗅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哪里发出的气味。
蝴蝶说:真的没有,如果真有,你们家老毕难道就不会嫌弃你?
高若涵故意翻了个白眼,说:他?我还没嫌弃他,他倒敢嫌弃我?
忽然又说:袜子真的有味道?我怎么没觉得?是不是我的鼻子有问题?
蝴蝶哈哈笑了起来,站了起来,说:高阿姨,人家都说人老了就开始担心自己这里有病,那里有灾的。我估计你不用看别的,先去看看心理医生。你鼻子没毛病,只是我对这种味道比较敏感而已。你的袜子穿了两天了,当然会有味道。
高若涵说:可是我穿的是皮鞋。
蝴蝶说:若是球鞋的话,说不定你自己就闻到了。
这个问题不再讨论下去,高若涵闭上了嘴巴。
近来她的确有些懒,懒得整理家,懒得洗澡,甚至都懒得换衣服。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一个人若生了懒病,完全都不需要理由的。
这一点,高若涵不用蝴蝶点破,她自己就知道。自从上次事情发生后,高若涵就觉得自己生了懒病,什么事情都不想干,完全没有精神头,甚至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好像人生一下子失去了意义。
毕宇辰就劝她出去走走,别总是闷在家里,也可以找个地方去旅游一下。
关于找个地方旅游一下,高若涵自从上次和一群老太去了一个什么不知名的山,看了些寻常山水,在山里的庙里过了几天听经吃斋的暮鼓晨钟生活,忽然间对旅游丧失了兴趣。
不过,经过这事,她算是看清了自己一个本质:自己彻头彻尾是个离经叛道分子。
她喜欢有趣的生活,喜欢美食,喜欢漂亮的事物,喜欢享受的生活,总之,和那些朴素自持,一心修行的老太们,显然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一起也是格格不入,根本就没话可说。
那些老太和高若涵交往过一次之后,也发现,这个老女人显然不够虔诚,一点那意思都没有。所以,也就没人再来找她了。
所以,旅游这件事……
高若涵看着蝴蝶,忽然像是又找寻回了了某个人生意义,突然说:责责,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出去旅游一次?
蝴蝶一愣,说: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高若涵又像是没事人一样,摇了摇头说:没事,随便说说吧。
蝴蝶说:你说,我哪里有空?
高若涵说:这个可不好说了,有没有空是一回事,想不想是另一回事。我觉得你也应该出去走走,别老是闷在家里。
她忽然把毕宇辰对她说的话,又以毕宇辰的口吻一五一十地对蝴蝶说了一遍。
蝴蝶无不为难地说:我倒是想啊,可是,不还有个孩子吗?
高若涵忽然一拍掌,说:这个简单,等他放假了一起去呗。
蝴蝶笑了说:你不是之前刚去了什么山,住了几日吗?还不过瘾?
高若涵低垂了眼帘,说:过了几天尼姑的生活。哎,那生活还真不适合我。
蝴蝶说:说不定倒是适合我。哈哈。
高若涵瞅着蝴蝶,生生瞅了半天,说:真的很清苦,你知道吗?素斋倒也算了,关键是不好吃啊,一点味道都没有,就是咸味和辣味。
蝴蝶说:人家是去修的,不是去享福的。以前你没结婚时,在学校里的生活不也很清苦,你怎么过过来的?
高若涵喃喃说了句,像是在半吟半唱:也是。那时哪里知道这五光十色的大千世界?纸醉金迷,最是让人留恋难舍,哎,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此去经年,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