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缈有一种恨不得恼不得的郁闷。
“你是想要在院子里淋雨生气,还是到书房中坐下来喝杯热茶?”简业语气依然平静的很,眼神里却藏了几分调侃的微笑,“换做是我,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就算是生气也要选个舒服的姿势和温暖的地方生气,不然岂不是既不能气恼了我,又是与自己过不去?”
容青缈想,换了以前的自己会如何?定是会立刻落泪,委屈的很,或者是转身就走,为了所谓的面子,其实,想来换了是以前的自己,是没有勇气过来这里,就算是来了,也早早的被刚才那个中年女子的眼神吓跑了,更何况简业也根本不会对以前的自己说这些话。
看着容青缈面无表情的走到走廊里,收了伞放在一边,用手帕拭了拭脸上的雨水,看也不看自己的走进书房,简业唇角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周围,也跟在容青缈的身后走进了书房,门并没有掩上,半开着,室内却很暖和。
“这里,其实并不适合你来。”简业淡淡的说,看着容青缈在书桌对面的空座中坐下,自己走到书桌后也坐了下来,指了指桌旁小炉上一直冒着热气的茶壶,“茶水是新煮的,我自己喝,你喜欢就尝尝。那女子虽然是伺候小姑姥姥的奴婢,但在这里也只能站着说话,此处物件她不敢碰触。”
容青缈取了一个新茶杯,起身为自己倒了杯茶,浅浅品了一口,上好的红茶,有着甜香的味道,喝着很温暖,果然是个会享受的。
“味道可好?”简业随意的问,将书桌面上的一些纸张收了起来。
容青缈原想不理会简业,但又觉得有些小家子气,轻轻点了点头,语气不算是太友好的说:“相公一向是个高高在上的人,这茶自然是人间极品,当然是好的很。”
简业微微一笑,“容青缈,你不会是大清早吃了呛药过来的吧?是谁告诉你白大夫去医治全焕的事,是伺候我母亲的鸾儿吧?她这段时间一直暗中在照顾生病的全焕,若不是当时全焕身份太过卑贱,到可以撮合他们二人,鸾儿难得会对一个陌生男子这样照顾,李氏一族的后人,哪怕是奴婢,最卑贱的身份也不可以自己做主安排自己的生死,她的婚姻大事也只能听从李氏族人的。”
“那人是来看赵江涄的吗?”容青缈不提鸾儿之事,随口问。
“是。”简业淡淡的说,“从赵江涄幼时开始,这里便是她们暗中探望赵江涄的地方,简王府最早修建的时候并不是我母亲一手操办,这里面有些暗室也是事后才发现,其实这最早是李氏一族的一处别苑,母亲嫁给父亲后,父亲便被太后娘娘封为王爷,这处院落重新修缮后交给母亲和父亲居住,改名为简王府,这也是为何父亲其他的姨娘都在别处居住。你嫁入简王府,你母亲每次来这里看望你都会带着赵江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容青缈一怔,眉头轻蹙,“母亲一向疼爱赵江涄。”
“你嫁入简王府前,你父母便已经知道了赵江涄的真实身份,但你父母虽然生意做的很大,却没有权力,李氏一族想要取你们的性命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你父母为了保住容家上下几十口子,不得不听从他们的安排。”简业语气平淡的说,“你不必怨责你的父母,就算是大家眼中势力很大的简王府也要小心谨慎的应付,更何况是你们容家,连太后娘娘也步步为营,你父母为了保住你们容家也是费尽心思,你能活到现在,他们也付出不少代价。”
“母亲是故意让赵江涄离开她来这里?”容青缈觉得咽下的红茶变得苦涩起来,“甚至是有意纵容她接近你?”
简业从容青缈的表情里看出了诧异,略微迟疑一下,“你母亲只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她并不是不希望你幸福,她当时知道我不喜欢你,她要的只是你可以在这里不引人注意的活着,不让太后娘娘和皇上以及江侍伟他们注意到你的存在,你母亲希望我看在你对我的痴情和我不喜欢你的情形下,保证你在这里不失清白的活着,以我正室的身份保证你不必被江侍伟害死,他们原是想着从这个国家逃走,才会让你二哥容家盛暗中寻找退路,但没想到被小姑姥姥发现,将你的父母暗中交给皇上押做了人质。”
容青缈怔怔无语,她觉得,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幸福快乐的事,反而会让她心中更加的沮丧,原以为自己是最委屈的,却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委屈无奈,眼睛有些不适,下意识垂下头。
“你二哥在外出的时候遇到了司马家的人。”简业故意装作没有看到容青缈就要落下的泪水,转移开话题,“所以逃过了小姑姥姥派出的人的追杀,只是因为受了重伤,一直不能回来见你,养了很久才恢复。”
容青缈苦笑一下,叹息一声,缓缓的说:“说到底,青缈不过是爹娘存放于此的一样物件,爹娘知道您不喜欢青缈,但也不会对付青缈,这一点爹娘到是没有筹划错,以容家的财产做筹码求您护着青缈活着,仅仅是活着。”
“容家的家产不过是以你嫁妆的名义寄存于此,如果不是你二哥身体受了伤,你和容家的家产也许可以早些离开这里。”简业语气依然平静,“如果你二哥来不了,你大哥也会在合适的时机带走你和这些财产,我并无意你们容家的家产,虽然当时我答应留你在这里让你活下来有些勉强,毕竟当时如果被小姑姥姥发现我与你爹娘的约定,她一定会出手对付简王府,但也没有想过要将你们容家的家产据为己有。”
容青缈觉得手中茶杯内的茶水微微泛起涟漪,怔了怔,看着涟漪再起,才发现自己竟然落泪了,就如以前一样,她又开始傻兮兮的落泪。
“现在告诉你这些,我也是存了私心。”简业轻轻叹了口气,“你二哥已经回到国内,你大哥也已经在别国成家立业,一些容家的家产已经以生意方式转到你大哥名下,你二哥也在安排人想办法寻到你爹娘的下落想要营救他们出来,然后带你和你的爹娘一起离开。你这一次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性情发生了很大变化,我并不想与你为敌,因为我不想因为我们彼此十年间的恩怨祸及到简王府,你知道这些,你便可以安心等候你二哥来这里接你,在此之前,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你如今锋芒已露,已经引起江侍伟和太后娘娘的注意,只怕是皇上和江侍伟的亲生母亲都已经暗中注意到你,对你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活着等待与你的家人团聚。”
容青缈轻轻吁了口气,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简业伸手从容青缈手中取走茶杯,将杯中茶水泼掉,重新续了一杯新的热茶递给容青缈,淡淡一笑,“既然已经显出锋芒,到也不必害怕,你今日对待那女子的态度就极好,以前你爹娘和兄长们自顾不得,能够活着已经是幸运,确实顾不上你,而我原本对你不过是一份约定,并未用心,差点一时失误让你丢了性命。如今你兄长已经慢慢羽翼恢复,你爹娘也活着,我也答应你二哥暗中助他一臂之力,至于王府里,有进忠始终以帮你打理容家旧宅事务的理由跟在你身后,你的安全到不太是问题,更何况江侍伟对你已有好感,有他这份好感在,他的亲生母亲和曹家老爷多少会忌讳些,应该无事,不必害怕。”
容青缈接过茶杯,似乎有些冷,喝了口茶水,茶水微烫,入口温暖。
“我是不是很无用?”容青缈苦笑一下,“若是没有我,爹娘和兄长们也许早早就离开这里,去了别处过着逍遥日子。”
“你是他们的亲人,他们自然不会舍你而去,就如同简王府对于简业来说是断断不会不管不顾之处一样。”简业语气温和,自己也倒了杯茶水,“你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包袱而是希望,你活着他们才会觉得有活着的必要,若是你出了事,不说你的兄长,只说你的爹娘会如何,你想想也知。”
容青缈抬头看着简业,用一种略微自嘲的态度说:“那么,对于您来说,青缈是不是一个十足的包袱和累赘,定是如此,您一向对青缈深恶,在青缈记忆里,青缈甚至不记得你对青缈有丝毫的温情和在意,不过,这样也好,青缈若是可以得了机会活着离开,可以不必担心相公会心中有所眷恋,虽然青缈一向很不喜欢赵江涄,生前死后都不会喜欢,但她是相公喜欢的,青缈会尽量在离开前对她无视些,免得相公心中在最后还是对青缈厌恶。”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