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我都想不到,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问出口的话,竟会被候机大厅的两抹人影生生噎回去。
送我和纪河来机场的郗语默,也看见了人群中相对而立的一男一女,激动得直掐我胳膊:“快看!快看!那不是夏树么?”
早发现了有料可挖,我无语地甩给郗语默一记白眼,抱臂冷哼:“本公主不瞎。”
“嘘……听听他们说啥呢。”
郗语默胆大包天地示意我闭嘴,蹑手蹑脚地把我拽到了夏树和夏玫身后的一根柱子旁边。
本公主被勾起八卦之魂,懒得同郗语默一般见识,冷着脸,随她靠近过去,悄悄竖起耳朵,躲在柱子后面,静静拿余光扫着眼前的情形。
但很遗憾,他们的谈话似乎进行到了尾声。
夏树已经露着半张俊俏的脸、一条紧皱的眉、一个骨节清晰泛白的拳头,吐出了一句抖得厉害、牙齿打颤的誓言:“虽然我现在哪都不如他,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绝对能超过他!”
更遗憾的是,夏玫压根没听懂夏树什么意思,侧脸一滞,僵住正在新款Prada包包里掏东西的纤纤玉手,一头雾水地问:“超过啥?”
夏树似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惊天地泣鬼神地吼出了那个我们心知肚明的名字:“林川忆!”
夏玫显然对下午的办公室闹剧毫不知情,蓦地瞪大眼睛,先红了脸,再红了眼。
也是,谁能想到,一场闹着玩的真心话大冒险,竟会让夏树这个傻小子动了情?
所以阿,真不怪我一直不敢做先动心的那个人。
显而易见,任何一段感情里,爱得早,爱得快,爱得多,爱得深,其实都是输。
充满同情地看着夏树说完,扭头就走,我还没太缓过神。
纪河忽然走上去,勾住夏树的脖子,拿拳头顶着夏树的太阳穴,笑吟吟地嗔怪夏树:“傻小子,夏经纪都订好了你的机票,你去哪阿?”
夏树身形一僵,转过惨遭纪河蹂躏、发丝凌乱的脑袋,怔怔望向夏玫,涨红的俊脸上,写满了羞涩而不解的震惊。
夏玫面色铁青地低头狠狠搓着手中崭新的Prada,故作镇定:“纪河告诉我,你说之前光顾着拍MV,没时间逛景点,想再跟我们去巴黎转转,叫我订了你的票。”
话落,不仅夏树又一愣,石柱后的郗语默和我也相视傻眼了。
纪河什么时候吩咐的夏玫?
他不是应该希望夏玫跟林川忆在一起才对吗?
为啥突然扮起牵线月老了?
大家吃惊愣怔的功夫,纪河见夏树动弹不得,Gay里Gay气地贴近几分,一边凑在夏树耳根,柔声细语着什么,一边不动声色地探去胳膊,握住夏树的手。
夏树活像被猥琐基佬当众调戏的弱受一般,脸色惨白地想抽手,却抽不出去,最后只好在尴尬中惶惶随我们启程,共赴巴黎。
全程目不转睛地盯着纪河的一举一动,目睹他精气神十足,简直可以再贱五百年,我彻底放下心来,打消了噎在喉头的疑虑。
飞机上,我受不了纪河的保温杯攻势,不爱搭理他。
夏树和夏玫,一个刚刚表白,一个刚刚被表白,也很尴尬。
整整十六个钟头,四个各怀鬼胎的人,集体装睡。
中途在帝都转机吃宵夜那三个小时,也全程冷场。
只有纪河,依旧精神百倍,不停嘘寒问暖地讨好我。
次日清晨,六点二十五分,飞机准时抵达戴高乐机场。
夏玫相当机智,订了两间双人套房,我和她一间,纪河和夏树一间。
我很清楚,她是为了躲夏树才会这样做。
因为,我同样也是为了躲纪河才没拒绝。
至于纪河,不知在盘算什么,竟也接受了夏玫的安排。
于是,接下来,尴尬的变成我和夏玫这对苦命情敌了。
回房收拾完行李,在各自床头对坐着,空气里凝滞满了窒息的沉默。
大概很想打破窘境,夏玫踱步到床边,点了一支烟,转过身看着我,迟疑了几秒,试探着问:“宫小姐,您……还爱林川忆么?”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瞠目结舌地瞪着她。
心里,一个声音在说,这什么鬼开场白?
另一个声音在说,真羡慕这种能在傻白甜和御姐范之间从容切换的奇女子,有话直说,一点不拐弯抹角。
“抱歉,我实在没有别的话想跟你说。”
大概见我脸色不好,意识到这个问题过于敏感,夏玫弹了弹烟灰,耸肩尬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林总,我真的无计可施了。能救他的,只有你。”
终于,我听明白了。
我记起了,我被林川忆推得伤口崩开时,无意间听到过她和林川忆的对话。
林川忆的癌症,不可能有假。
而夏玫,她知道林川忆爱我,知道林川忆的癌症,更知道……即使现在能够利用林川忆,他们也注定不会有结果。
偏偏昨晚,健康年轻的夏树,向她表白了。
她一定是想抛弃林川忆,投入夏树的怀抱。
那一刻,我突然很后悔。
悔不该怀疑林川忆对我的感情。
悔不该,怀疑林川忆另有居心。
悔不该……一时冲动,赌气怂恿夏树抢走夏玫。
林川忆除了工作,只剩下夏玫了。
纪河助攻夏树追夏玫,无疑是想看林川忆落得一无所有的凄凉下场。
虽然,我也想陪林川忆走完最后一程,但我无比清楚,无论我如何像从前那样软磨硬泡,林川忆永远都不可能答应。
于是,我唯有故作无情地胡扯:“我很喜欢的电影里,有一句话,说得大概是我对林川忆的感情。我依然爱他,只是不再喜欢他了。如果,他马上就要死了,我愿意拿我的命换他活。但如果他像现在这样好好活着,我死都不想再跟他在一起。”
半真半假地说着这番漠然的话,我甚至悄悄开了手机录音。
我甚至想过,假如夏玫告诉我真相,我马上就把录音发给林川忆,逼他亲口承认他的癌症。
然后,马上回国,回到他身边,带他远走高飞。
去他妈的公司,去他妈的乐队,去他妈的出道。
功名利禄我不要,善恶是非我不分。
我只希望,林川忆余下残生过得好。
可夏玫嘴严得很,只是吐出一长串烟圈,掐灭香烟,深深叹息着说:“去吃早餐吧。吃完还要应付那个难缠的导演。”
我也只好继续装傻,随她下楼,按照行程,在九点半以前,带她同纪河去见那个怪脾气的法国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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