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气讲到这,终于说破了跟纪河在一起真正的原因,突然被口水呛住,咳得眼泪哗哗往下掉。
陪我深深沉入旧日伤痕的郗语默,拍着我的后背,递给我一张纸巾,十分好奇地问:“林川忆当时知道你是因为那张照片才跟纪河在一起的吗?”
“应该知道吧。”
我忍着咳嗽,嗤笑接过郗语默的纸巾,不断捋顺胸口,平复着呼吸,继续往下讲。
那天我没羞没臊地主动向纪河索吻以后,以死相逼地硬把纪河变成我的男朋友以后……
送我回公寓的路上,纪河在出租车里,腾出没搂着我肩膀的那只手,从我兜里顺出我的手机,不轻不重地丢到我大腿上,说:“跟他说清楚,别让他白等。”
轻描淡写的宠溺口吻,却更像某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毫无余地的威胁。
像在刻意提醒我,我已经做出了选择,不能再反悔。
沉默几秒后,我喉头哑然地“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捡起手机,按键的手指,像灌了铅一样,艰难拨通林川忆的号码。
林川忆那头一接,我立刻闭着眼睛说:“我不回国了。不止你有辛慈,其实我也早跟别人睡过了……”
我明明是想报复林川忆,让林川忆比我更难受。
我明明是想让林川忆知道,我不是只有他,不是没人爱。
可那句“睡过了”刚说完,我整张脸就不受控地垮掉了。
完全忽略了身边的纪河,我丝毫不加掩饰地无声恸哭着,泪流满面地耸动着肩膀,暗暗在心里期待。
期待林川忆会认错。
期待林川忆会解释。
期待林川忆会挽留我。
哪怕林川忆骗我,说照片是PS的,他手机被辛慈偷走了,我也会毫无逻辑地相信他。
哪怕林川忆哄我,说他会跟辛慈分手,重新回到我身边,我也会毫无底线地原谅他。
但是,林川忆说:“哦,知道了,你开心就好。”
甚至没有一句道歉,林川忆就这样把我推给了纪河。
他甚至还说:“以后他要是对你不好,随时告诉哥,哥坐飞机去东京帮你教训他。不过,你自己的臭脾气也要收收,公主病也要改改。”
难以置信,他居然摆出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又是祝福我,又是嘱咐我。
我难受得差点摇下车窗把手机扔出去。
幸好纪河夺过了手机,替我对林川忆说:“放心,我肯定比你对她好。有我惯着,她什么都不用改。”
那一秒,我的心,似是突然塌下了一角。
十几年来,林川忆也好,林叔叔也罢,包括郗语默在内,所有人都会要我改掉满身的坏毛病。
只有纪河,他说我什么都不用改,他会包容我的一切。
我难免不在纪河挂断电话后,感动得死心塌地。
我难免不扑进纪河怀里,毫无保留地交付真心。
那时的我,真心想不到,最了解我有多恨背叛的纪河,会在两年后,伤我伤得比林川忆更深。
痛彻心扉的往事,又在如诉如泣的风雨中,延伸了一路。
远处闪过几道如箭的白光,伴随涌动的声声惊雷,悉数刺进我的眼睛,劈入回忆,将从前和现在,犀利分明地断成两半。
郗语默找不到安慰的语言,叹了口气,问我:“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靠在车座上,望着黑沉沉的天空,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
郗语默究竟是问我准备拿辛慈和辛慈的孩子怎么办,还是问我准备怎么处理跟纪河的婚姻、跟林川忆的关系。
于是,我说:“我想喝酒。今天话说得太多,嗓子干得不行,只有烈酒才能润喉。”
郗语默这次没再劝我酒量不好少喝点,而是大方地一拍胸脯:“走着。郗姐请客。”
我感激涕零地说:“郗姐,你真大方。”
说完没多久,我就后悔了。
因为,社会我郗姐,上次在曹洛比水上餐厅吃饭,听说夏树家是开烧烤店的。
所以,她请我喝的这顿酒,就在夏树家的烧烤店。
想到本公主都伤心得快能哭出一片太平洋了,我郗姐居然还这么一毛不拔,我更伤心了,于是捧着菜单,哪里最贵点哪里。
郗语默不好意思拦我,只能忍痛陪我喝酒吃肉,尽量把花出去的银子,重新装回肚子里。
我俩就这么胡吃海塞,直到雨停了,天更黑了,夏树从纹身店下班了。
看见我和郗语默,夏树一屁股坐到桌对面,笑眯眯地问:“你们来吃饭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好给你们免单阿。”
我醉醺醺地大手一挥:“不许免单,我认识你郗姐快十年了,还没吃过一顿她请的饭呢。”
估计夏树本来就是假客气,没再坚持,盛了一盘芥末豆,提了一打啤酒,接茬陪我俩喝。
喝着喝着,我发现夏树这小伙子长得也不算歪瓜裂枣,脑子里随后闪过一个念头,迷迷糊糊地问夏树:“我漂亮吗?”
夏树一愣:“漂亮是漂亮。就是……有点黑。”
我气得狠狠推了夏树脑袋一把:“能不能有点品位?这叫欧美!”
夏树满脸黑线地尬笑:“欧美?胸在哪里?”
听着夏树与纪河如出一辙的吐槽,本公主怒了:“这叫超模胸!”
夏树无言以对:“好好好,全世界我沫姐最好看、最漂亮,我不反驳了。”
见夏树终于承认了本公主的美貌,我直奔主题:“那你跟我生个孩子吧。”
“噗……”
话音未落,夏树和郗语默不约而同喷了我一脸啤酒,且还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我,问我:“你说啥?”
我咬牙告诉自己:舍不得面子套不着孩子,要忍。
然后,抹了把脸,同夏树讲道理:“别怕,你沫姐就跟你走个肾、借个种,不用你负责,还可以按捐精的市场价付钱。你不是想要后台吗?我就是最牛逼的后台……”
“你喝的是假酒吧?不行,我得问问我爸去。”
没等我说完,夏树已经逃也似地钻进了后厨。
郗语默忍不住在旁边嘲笑我:“瞅你这点出息。林川忆找女朋友,你就找男朋友,林川忆生孩子,你也想生孩子。傻不傻?有种你真放下他,真跟别人爱一场,赌气算什么本事?”
我没爱过别人吗?
结果是什么下场?
生孩子这事儿,真不是跟谁赌气。
我早过了发疯的年纪。
我只是很清楚,自己不会再爱了,也不可能被爱了。
既然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我不如要一个只属于我自己的孩子,要一个真正的亲人。
不选纪河,是怕他跟我抢。
选夏树,是看准了他没钱没背景却有野心,好操纵。
无奈地摇头瞅着满脸红晕的郗语默,我心说她真不懂我,正要向她分享我的惊天大计划,手机忽然响了。
我接起,便听见了纪河鬼魅般阴魂不散的谑笑:“人家刚下飞机,怎么就听说你要生孩子……”
反应过来夏树那个叛徒,不仅不肯跟我生孩子,还偷偷给纪河通风报信,我压根没给纪河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把手机顺手丢进了酒杯。
屏幕瞬间黑了下去,纪河的声音,也随即淹没在了咕嘟咕嘟冒泡的啤酒里。
可我还是低估了夏树那个小混蛋。
我要跟他生孩子这件事,他居然宣扬得人尽皆知。
我前脚刚泡了手机,林川忆后脚就来了,坐到我身边推搡我:“你怎么总不让人省心?喝酒是吧?哥陪你。”
郗语默一听,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还喝?她醉得把手机都扔了!”
原本东倒西歪的我,拍着桌子坐直身体,撑着沉重的眼皮,努力打起精神辩解:“本公主没醉,是手机自己想试试最新研发的啤酒浴。来,喝,正好我有话要问林川忆。”
说到这,夏树刚好识趣地送来了两只新杯子。
郗语默斜了夏树一眼:“没有小费你这么积极干嘛?”
夏树也不还嘴,悻悻赔着笑,转身退了下去。
我不顾郗语默的阻拦,把重新斟满的两杯酒,推到林川忆面前一杯,留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一边继续倒酒,一边冲林川忆翻着白眼,媚媚地笑:“是,我不省心。可我从来没求着你,让你像救护车似地,随叫随到,你贱你乐意,怪我吗?”
多半觉得我话说得太重,怕我醒酒了后悔,郗语默拉着我,想拿芥末豆堵我的嘴。
林川忆却拽开了郗语默:“别拦着,让她说。”
我如林川忆所愿,干掉第二杯酒,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好,那就说说你和辛慈。”
林川忆眼神闪烁着,避开我的视线,冷冷回避:“都是过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我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过去了?没什么?你儿子是谁生的?”
显然没料到我会无意间发现这个秘密,林川忆神色猛地一撼:“你就因为这个要跟夏树生孩子?”
我醉得不轻,竟似从林川忆的冰块脸上看到了温柔和心疼。
生怕再看他的脸,会想到他的绝症心软,我又低头倒了第三杯酒,坚持问他要答案:“别打岔。你儿子到底是谁生的?你当年真是被辛慈灌醉的吗?”
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
如果林川忆说是辛慈装疯卖傻骗我,我会信。
但如果林川忆说孩子是辛慈的,他跟辛慈从头到尾都是两厢情愿,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我已经不是受了伤只知道逃跑、只知道求别人拯救的天真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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