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语默和沅虹玮对夏玫的步步紧逼,成功将夏树架上了受害者的位置。
场面变得不再受我控制。
夏树连滚带爬地冲电话那头哭着嚷嚷:“我真的喜欢你,我不骗任何人!你相信吗?我认真的,很真很真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我哪不好?”
夏玫有些不耐烦,没开免提我都听见她拔高了嗓门:“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你回家吧,好吗?”
夏树什么也听不进去,满嘴:“我喜欢你!我爱你!”
夏玫终于忍无可忍:“我不喜欢你,不爱你,行吗?”
接着,电话被果决地挂断。
完全看不出,电话那头的女人曾经在法国的酒店房间里,扯着我的胳膊哭:我对夏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得不得了。
夏树的泪水,瞬间被冻结。
像体内的力气被抽空,他抬起头,微笑着问我们:“她说她不喜欢,不爱。那我算什么东西阿?”
他的语气很平静,说完就突然起身,开始砸吉他。
同样一丁点都看不出,他曾经羞涩又耿直地告诉我:我见到夏玫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
他们之间那些温暖美好的过去,仿若一场梦境,被硬生生砸得稀碎。
在惊扰四邻的巨响中,夏树反反复复问:“我哪不好?”
沅虹玮捧场地哄他:“你好。你哪都好。”
郗语默汗颜地劝他:“走吧。再这样招来人会被笑死。”
“谁爱笑谁笑去,我不管,我就是喜欢她!我为了她喝酒,为了她写歌,为了她哭成这样,我容易吗?”
夏树什么都不依,嘴里还撕心裂肺地一遍又一遍呐喊着:“我爱她!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好像没有一个人能拉走他,他认定了要在这里等着夏玫回心转意。
我非常清楚,夏树要问的,绝对不是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为什么讨厌我?我哪不好?
而是你为什么不爱我?你凭什么不爱我?
太霸道又太卑微。太理直气壮又太无理取闹。失恋的人都想问,又都问不出口。
眼前这一幕幕,说我不动容是假的。
我跟纪河分开时,正是夏树的年纪。
尽管我肮脏的自尊心,从来不允许我如他一般不管不顾哭闹哀求。
但曾几何时,我也想过,等纪河。
等他回头,等他认错,等他爱我。
等不到,就不承认自己也有错,狠狠地恨他,靠着报复欲活下去。
可我不能也不愿看夏树再重蹈覆辙。
夏玫刚怀孕的时候,想过为他堕胎。
而他呢?接到我电话的第一反应,是暴跳如雷,撇清关系:不可能是我的!
分手那天,面对夏玫的绝望无助,他也只有自暴自弃自我怀疑:难道你们真的没分手吗?难道我真的只是个备胎,只是你们闹别扭的牺牲品?
离开夏玫的房间后,他还在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在我身边,心里也还有另一个人的位置。
夏玫是那么想保护他,那么怕毁掉他的前途,那么担心配不上他,那么不想连累他。
他却像从前那个有恃无恐的我,肆意挥霍着这些,从未给予理解感谢,甚至怨夏玫。
“你凭什么配说爱?”
不知是被过去的自己激怒,还是被此刻的夏树激怒,我忍不住光火地冲上去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是你抛弃了夏玫,你作什么作?”
夏树被我的耳光打懵了,呆傻地噙泪望着我。
“你根本不信夏玫,也不信你自己。”
我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管,叉着腰,干脆一股脑把夏玫本该给他的解释,说给他。
“虽然你们在林川忆眼皮底下,虽然夏玫曾经对林川忆执念很深,可她真心喜欢你。”
“是你觉得,她在你身上找林川忆的影子。是你觉得,你在抚慰她得不到林川忆的寂寞。是你不成熟伤害了她。不管林川忆多坏,在夏玫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他就算被逼无奈,也愿意承诺娶她。而你连一句关心安慰都没有,只有质疑指责。”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你后悔了,装可怜求复合。你想没想过,一旦你们旧情复燃,她会陷入什么境地?你敢陪她万劫不复吗?有勇气养野种吗?喝酒写歌掉掉眼泪就算爱情?小瞧谁呢?我真想不通,纪河怎么会为你这种比我还自私无耻不负责任的人跟我吵架!”
尽管郗语默和沅虹玮不停试图打断我制止我。
一个无语地拉我:“够了,别说了。他还是个孩子。”
一个厌恶地瞪我:“夏树,别理她。她明知道说话越难听,你越容易当真。她是故意挑衅,存心激你抢夏玫。”
不过,我终究痛痛快快说完了:“你就当我挑衅好了,千万不要被骗。夹在两个男人中间,夏玫只会更痛苦。”
我也不敢说是为谁好,我有私心,我要一劳永逸解决乐队未来可能存在的隐患。
如果夏树有种,愿意陪夏玫共同抚养林川忆的孩子,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反驳我。
可他没有。
他只是颓唐无力地重新蹲下去,垂头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双手狠揪着头发,哽咽地喃喃说:“放心,我不会再打扰她了。”
郗语默和沅虹玮显然无法接受这种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结局,连连叹息。
可惜,生活不全是感情,还有理智道德责任。
即使愿望天马行空,你我依然束缚于尘世间。
纵然三观崩坏如我,在做小三这种事上,都犹犹豫豫,豁不出去。
纯良如夏树,怎么会舍得拉夏玫离开孩子的生父,堕入万劫不复。
“其实,夏玫也和我们在同一条战壕里。”
总归于心不忍,我蹲下,拍了拍夏树微微起伏抖动的肩膀:“乐队也有她的付出和心血,她也是为了陌时光,才舍弃一切嫁给林川忆。”
“是阿。幸好你帮我回想起来了。”
夏树从胳膊里露出湿漉漉的通红双眼,艰维地弯起一弯浅笑:“沫姐,联络节目组换竞演曲目吧。大家能不能受累陪我加班,连夜重改编曲?我想把这首歌送给她,也送给自己,算是我们的结局。”
“啥?加班?”沅虹玮下意识嚎叫一声。
被郗语默识趣地轻轻一脚踢了回去:“没得问题。”
夏树的失恋扰民风波,总算解决了。
虽然,我比谁都清楚,只要伤害确实存在过,就没有真正发自内心的原谅、放下、释怀。
当时的疼痛心酸,个中滋味,永远历久弥新。
只是无法改变过去,所以才装豁达假洒脱,努力粉饰难看的疤痕。
从来没有什么同过去的自己和解,只有不得不向现实的残酷屈服。
但至少,目前看来,纪河和乐队安然无恙,夏树前程无忧,夏玫和孩子有物质保障,林川忆被家庭掣肘……算是一条结果最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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