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养心殿后,天还未凉。
他紧紧攥着赵浅最后留下的信件,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皇宫。
“世子殿下!”
正当南宫念打算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墨白的声音。
随即,墨白骑马来到他面前。
南宫念只停下脚步,并未言语。
“世子殿下,方才您走的急,皇上都没来得及问,是否需要马匹?”
南宫念走了,南宫傲才想起,他来的匆忙,怕是什么也没带。
若是靠一双赤足,怕是要走到天亮才能走出去。
南宫念摇摇头,“不必了,我想走着回去。”
对他而言,怎么回去已经不重要,反正终点就在那儿,不会动。
墨白很少见到南宫念这般模样,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害怕失了分寸,终究没敢出声。
他就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
待南宫念徒步走到三王府时,天已经大亮。
若不是还有事要叮嘱柳微凉,他都想直接离开了。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江宋正好出府,撞上了失魂落魄的南宫念,吓了一大跳。
他自小跟着南宫念一起长大,非常了解他的性子,南宫念很少这般。
江宋有预感,他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娘在吧?”
南宫念见是江宋,还好些,开口问了句。
江宋连忙点头,“三王妃在府上,正在玫瑰院呢。”
南宫念听完,没有回应,直接进了王府。
“念儿?你今个怎么回来了?”
柳微凉见南宫念回来,并未察觉他的变化,竟还开心的迎他进来。
南宫念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房间,直接坐在了会客厅的椅子上,一句话也没有回应柳微凉。
这厢,柳微凉才察觉自家儿子有些异样,连忙开口问道,“念儿,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虽说平时她们母子便很少交流,可怎么也不至于到如此僵硬的地步。
怕是他真真遇了事,才会这样。
“阿娘,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面对柳微凉,南宫念确实也没必要避讳什么。
反正皇上都已经同意让他去调查,即便柳微凉拦,她也是拦不住的。
柳微凉听完,愣了片刻,“你要去?”
她的反应也很反常,并没有想原先那般强势,要求南宫念必须不去做。
“驿馆遇刺,赵浅失踪了。”
南宫念异常冷静,好似这些事情同他无关一样。
“你说什么?”
柳微凉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开始,柳微凉非要赵浅离开,是怕她搅局,可从头至尾,柳微凉都没想过要伤害赵浅。
“阿娘,我知道你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不舒服,这不怪你。”
虽说南宫念平时同柳微凉讲话总要拼出个你死我活,但这一次,他却变了。
他承认赵浅的事确实影响了他,让南宫念明白一个他早就该明白的道理。
珍惜眼前人。
回想自己待柳微凉的态度,南宫念心里确实很愧疚。
“不,念儿,娘今天必须要跟你道个歉。当初,赵浅是娘赶走的。”
这件事,柳微凉并没有多说,是因为她不想让这档子没用的事影响到南宫念和傅文君。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旁的想法了。
“娘,这件事不怪你,你也别多想了,要怪也只能怪我。”
是他没有处理好这些,才会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柳微凉听完,微微叹气,接着问道,“那你打算去哪里,做什么?去把赵浅找回来吗?”
听到那个消息,柳微凉也慌了,不敢再多阻拦。
毕竟人活在世,最重要的便是生命,若是生命没了,一切便都没了意义。
“嗯,所以娘,我也许会同爹一样,去个一年半载的。”
这也是南宫念同柳微凉的道别。
这一别,何时能见,谁也不知道。
听完儿子这番话,柳微凉那双明亮的眼中不禁蓄满了泪水,“念儿,娘知道这一次怎么都是拦不住你的,但是娘希望,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只有他安好,柳微凉才能做到安心。
“娘,你放心,我会的,有机会,我便会给你写信报平安,还有帮我告诉文君,待我回来,便会娶她。”
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也是他需要尽到的责任。
又安抚了几句,南宫念才离开玫瑰院,回了自己的忍冬园。
他要出远门,自然要提前收拾行囊。
“少爷,您没事吧?”
江宋还是不放心,一直在门口等南宫念回来。
也许是同母亲聊过的缘故,南宫念的心情好了不少。
看着面前同自己一起长大的江宋,忍不住叮嘱道,“江宋,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你要替我顾好我娘和王府。”
这诺大王府,南宫念真正能托付的人确实不多,恐怕只剩下江宋和艳月了。
江宋听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问道,“少爷不能带属下一起去吗?”
平时南宫念有行动都会带上他,为何偏偏这次不行?
“这次确实不行,因为我需要你留下照看王府,这是本世子的命令,你不可不遵。”
无奈之下,江宋也只能答应下来。
“少爷!奴婢有事禀报!”
忽而,麦冬出现在两人面前。
她的态度十分严肃,让南宫念不得不正视这一切。
“有话你且说吧。”
许久,南宫念淡淡开口。
“那位公主殿下离开时,曾经交代给我一些东西,奴婢想,是时候把东西交给您了。”
麦冬说到公主二字,南宫念立马精神起来,凑到麦冬面前,紧紧摇晃她的双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有给我留过什么东西吗?”
那是近一个月之前的事,赵浅离开三王府之前,特地叫麦冬过去,说是有事要同她讲。
随即,赵浅便将一个桃木盒子交给麦冬,说自己离开以后,便叫她把盒子交给南宫念。
谁也没料到,南宫念跟赵浅都没有回来过,这个箱子,便一直在麦冬手里放着。
“奴婢并不知道这盒子中有什么,公主殿下只说她离开后,便把这盒子交给您,或许您能从这盒子中,找到些线索。”
南宫念从麦冬手里接过那桃木盒子,便直接打开了。
当他看到里面的东西那一刻,南宫念只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
桃木盒子内,放着的是一封信,还有一卷羊皮图纸,精致的很。
那羊皮图纸南宫念非常熟悉,是书房那一卷南国重要地形图。
那封机密图一直被藏在三王府内,除了他和父亲以外,几乎很少人知道。
当时南宫念还以为,这卷图纸被赵浅偷偷运出了,后来才有之后那些事。
“对了,公主殿下还交代奴婢,要奴婢同您说一声对不起,说这里面的东西,确实是他们密探偷来的,但是被她
中路拦截回来,想必里面的东西应该是没少的。”
毕竟是许久之前的事,麦冬忘了好多,唯一清晰的,便是赵浅这番无厘头的话。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南宫念心情烦躁的很,根本不想和任何人沟通。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将赵浅留给自己这封信读完。
“是,奴婢告退。”
麦冬俯身行礼告退后,江宋见情况不妙,便也跟着离开了。
忍冬园内,只剩下南宫念一人。
他的眼眶泛红,悲切二字写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悲凉的很。
南宫念悔不当初,若是自己能早些洞察出,或许事情便不会发展到今天这般模样。
他颤抖的将信封撕开,将里面的信展露开来。
信上的内容很短,只有几行字,却字字珠玑,让南宫念不舍得看完。
“大少爷,或许你看到这封信时,本姑娘已经离开京城。兴许离开之前,咱们都没有机会告别,那本公主便在这里同你告别吧。这秘密图纸,就当是我送你的临别礼,若我们有机会再见,你从前经常说起的话题,兴许我会考虑。如若下次见面你已为人父,那边祝你一切安好吧。”
信纸上,是赵浅柔和的字迹,却像一把把温柔的刀,连连捅进南宫念的心里。
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走到这一步,南宫念才发现,从开始到现在,做错的只有他一人……
收拾好行囊以后,南宫念再次返回玫瑰院。
他本想直接离开王府,奈何却被母亲拦住。柳微凉非要留他在家吃过早饭,南宫念只能应从。
未等他进入玫瑰院,南宫念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这种熟悉的味道,他确实很久没有闻过了。
这些年,他与母亲时常闹别扭,平日更是不在家中吃食,母子感情也很冷淡。
南宫念确实很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同母亲沟通。
“念儿!听小姐说你要走了?你要去哪里啊?”
刚进院子,南宫念便被艳月堵了个正着。
早晨来时,艳月正好被吩咐出去置办东西,根本没看到南宫念。
回来便听柳微凉说,南宫念可能要出远门,艳月心里也很不好受。
说起来,陪在南宫念身边最长的人不是柳微凉,而是艳月,辗转凉州和京城两地,艳月一直陪在他身边,温暖了他的少年时光。
“姨母,你不必担心,我只是去调查一些事情,很快便会回来。”
在南宫念心中,艳月从来不是下人奴婢,而是他的亲人。
甚至南宫念觉得,艳月比那些同自己有骨血关系的人都要亲切。
虽说南宫念把事情说得云淡风轻,可艳月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接连问道,“你是要去找那公主吗?念儿,你可知出了这京城,便没人能护得了你了?”
像南宫念这种人,实际上是很危险的。如今各国之争激烈,大家都期待某个契机,能够抓住敌国的命脉。
南宫念则是南国的未来,若是被敌国擒住,怕是很难再活着回来。
“姨母,你这么说也太小瞧念儿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脆弱?放心吧,顶多一年半载,我便回来了。”
一年半载能不能回来,南宫念心里并不清楚,毕竟赵浅留下的证据实在太少。
“那你可想好去哪寻她了?”
忽而,柳微凉从小厨房出来,手中端了两盘菜。
自打南宫念同她说完后,柳微凉便开始准备做饭。今日这顿饭确实大工程,细细数来,竟有十几道菜。这些菜都是南宫念打小喜欢吃的。
柳微凉也挺惭愧的,因为忙着铺上的生意,很少为南宫念做。
若是想到有今日,她定不会选择开店铺,柳微凉只会安心待在王府,相夫教子。
南宫念苦笑摇摇头,“具体去哪里寻人,我确实没想好,但我想,无论她现在在哪里,最后都会回一个地方。”
“你说的可是蒙北?”
柳微凉疑惑的开口询问。
南宫念点头,“一个蒙人,在中原终究是没有归属感的,如果她活着,一定会回蒙北。”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赵浅一定没有死。
她只是趁着这次慌乱,逃跑离开了蒙北。
柳微凉见自家儿子那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不再说什么。
“行了,今日我便不提那些了,快坐下尝尝阿娘的手艺吧,这次吃过,下次便不知道是何时了。”
柳微凉说着,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南宫念自然见不了这种场景,立马上前将母亲揽入怀中,“阿娘,不要如此伤感,儿臣一定会回来孝敬你们的。”
“念儿,阿娘也算知道你的心意了,若是你不愿娶文君,这桩婚事便作罢,阿娘希望你能幸福。”
柳微凉终于在最后一刻想通。
南宫念听完母亲的话,只点点头,没有回应任何。
蒙北。
“报王上,公主的飞鸽于今早出现,臣发现上面有绑了封公主的亲趣÷阁信。”
蒙北王庭内,一个身穿异族服饰的男子跪在大殿之上,手捧信件通报高高在上坐着的男人。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颂柯,快些把将军手中的信拿上来。”
大殿上坐着的男人说罢,一旁站着的男人微微行礼,随即将殿上男子手中的信呈到皇上面前。
“颂柯,给本王读读,我那宝贝女儿都写了些什么?”
颂柯听到命令后,立马打开手中信件,开口,“父汗,我将于不日后抵达蒙北,还请您派人到临江地区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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