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披上了戎装,烧掉了儒生服,为的是要向苍天要回一个真理来。
他的父亲投降了,他的老师投降了,可那又怎样,郑芝龙是乱世枭雄,钱谦益是儒家泰斗,可你们谁也别想用父亲和老师的名义劝我背弃我的大明。
他在父亲投敌时,对着父亲背影磕了三个响头,他因为钱谦益的投降,索性烧掉儒服,大不了这个儒生从此我不当了,我要弃笔从戎。
可以说,为了在这场战争中挽救他心中的大明,挽救他的祖国,郑成功付出了太多太多。
试想一下,敌人将他的父亲作为人质,威逼他投降;教诲他多年的老师诱导他投降;敌人将各种花招用尽后,干脆凌辱了他的母亲,使母亲不堪受辱而死,继而是父亲和弟弟接连被杀。
可以说郑成功所走的路,是一条永不回头的路,哪怕他踏步走向的是无尽的黑夜和深渊,可他心中永远都只有大明的日月之光。
现实无论多么悲惨和不堪,心中那团光芒的火焰始终都是最神圣的。
此刻的郑成功,想起那些匆匆过往,想起那些或慈祥、或严厉,那些带给他温馨幸福的熟悉身影,不经意间,双颊流下泪来。
他红着眼眶,对追随着他的士兵们颤抖着肩,哽咽着喉,声音如放久了的古琴,几许暗哑地缓,几许寂寞夜高寒。
“儿郎们,你们往那边看,整个武昌城都在为我们助阵;那举着高高一面战旗在垛堞上跳跃奔走为我们摇旗呐喊的是我们三军的统帅!占领那座城,我们只用了三天,那个摇旗呐喊的统帅是在用行动告诉着我们,这一切都可以做到,而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这就是我们即将为之赴汤蹈火的大明!”
“年轻人,我们的青春是什么?青春就是匆匆披挂上阵,末了战死沙场。你为谁冲锋陷阵,谁为你捡拾骸骨,剩下依旧在河流中漂泊的刀痕,沉寂在水面之下,只有自己看得见。”
“然而若我们的伤口没人看见,若我们的骸骨无人拾捡,我们就将这作为不平的借口辜负我们的青春,辜负我们的父母之邦去向敌人屈膝献媚吗?
不,绝不!纵使敌人威胁要杀了我们的父母亲族,纵然你屈膝的解释是为了生你养你的父母,那也无法成为你身为汉家子,丢失气节的理由!
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
鞑子太小看我郑成功了!
今日,我郑森郑成功,便将在汉阳一战,带领诸君,为华夏正名,让那些只把《三国》当兵书的胡虏们看清楚,《三国》讲的是仁义忠信智勇,它不是兵书,不是权谋。
我们要让他们世世代代都记住这一点,大义之下,仁者无敌,战斗吧,年青年人,向着敌人的钢铁开炮!”
“开炮!开炮!”
每一艘战船之上都咆哮着同一种声音,这一刻:
旌旗随风画,更谁人?角声倥偬动胡天。万炮哭苍生,星如雨,洒向千峰秋叶丹。铁马冰河入梦,剑在手,卧听风雨撼雄关。
禹功矶上,晴川阁,禹王宫,水月庵,雷祖阁,满天神佛道场,在郑成功的舰炮下顿成一片火海,他谁都不信,只相信大明不会灭亡。
千帆东来,汉水长江空荡荡,郑家军,大明的水师,如入无人之境。
清军很忙,因为天浪要让他们忙起来。
前一刻济尔哈朗还在嘲笑天浪,要代表月亮弄死他。
转眼间便是如螃蟹一般张牙舞爪着两只蟹鳌在汉水和长江同明军两路水师死掐,以为蟹鳌无敌了,结果却把光溜溜的后屁股留给了真正的敌人。
近千门火炮几轮齐射下来,便让禹功矶变成了一片平地,可济尔哈朗为了压制鹦鹉洲以南,龟山以北的明军火力,几乎把屁股后边的火炮都调走了。
情急之下要重新调整,又不知要耗费许多时间。
“千总张英!”
“末将在!”
“率你的千人队登上禹王矶!守住火炮阵地。”
“喏!”
“林胜!”
“末将在!”
“命你率三千人登陆洗马口布阵!”
“喏!”
“叔父何在?”
“老家伙在呢!”郑成功的叔叔郑鸿逵慵懒地答话。
“还请叔父率领三百艘战船入汉水,与友军夹击清军水师,肃清汉水水道!”
“哈哈,这个差事好,打水战我擅长啊,放心吧,为叔我肯定让今天变成鞑子们最没齿难忘的一天!”
“定西候张明振!”
“末将在!”
“林胜于洗马口登陆为的是保护你的侧翼,你则带领三千人于玉清宫登陆,直插龟山,务必占领制高点!”
“得令!”
“全体出发!”
一艘艘战舰驶向登陆点,郑鸿逵的三百艘战船则漫不经心地旅游般进入汉水,郑家军各部的行动纷纷展开。
济尔哈朗反应也很快,谁让他没有大炮却站在朝宗门上亲自看到这一幕了呢?
“呵呵,痴心妄想,仗才刚开始打,就打算登陆了,他们就这么着急被我们赶到大江里为鱼去吗?”
济尔哈朗也真的暴躁了,因为他终于发现自己被天浪眼睁睁耍了一天,分明就是天浪掌握着进攻节奏,拉着清军水师的全部力量在鹦鹉洲和龟山快乐地跳舞,然后专等着郑成功大咧咧过来从背后没羞没臊地偷走清军的钱包。
“金砺!”
“奴才在!”
“率你本旗五千人马出城,把登陆的敌人给我灭了!”
“呃...遮...”
显然金砺是犹豫的,可军令不敢违呀,马国柱战死,耿仲明父子成了光杆司令,无兵无将只能跟着济尔哈朗屁股后面当跟班,那么出城第一战的重任就只能派给自己了,谁让他是汉军?
金砺出发前,还看了勒克德浑一眼,他隶属汉军镶红旗,而镶红旗满汉兵力都是勒克德浑带过来的。
两红旗一直在礼亲王代善手中,代善两年前染病身死,两个儿子满达海和瓦克达分别成了正红旗和镶红旗的旗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