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站在床前望着她的孙女,泪眼婆娑。
她只是个孤苦的老人,将一生都奉献给了自己的亲人,她的丈夫和儿女在多年前就早早的离开人世,只留下了孙子和孙女,这是她一生中最后的安慰,也是她用生命去爱护的珍宝。
但现在她最后的珍宝也被人摧残的面目全非。
就在今天清晨,李家的人把她像扔垃圾一样扔在门口,她的孙子拿着把刀偷偷的跑出去寻仇,而她的孙女一直昏迷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看见她的时候是全身**着的,全身散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味,原本雪白滑嫩的皮肤上青一块,乌一块,双腿的关节都已脱臼,两眼被人打肿,圆润美丽的下巴也被打碎。
老婆婆不敢想象昨天晚上到底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的孙女醒来后自己应该如何面对。
李家的打手把她送回来的时候只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是一个畜生的名字。
她现在只恨不得能将那个畜生生吞活剥了,可她显然做不到。
李老板在燕城是个口碑很好的人,不但公正而且善良,她相信李老板一定会为自己主持公道。
她很快就见到了李极。
李极面色非常苍白,捂住胸口狠狠的瞪着他的儿子,他的手不停的颤抖,似是要被他儿子活活气死。
李奇徽就跪在他面前,全身止不住的哆嗦,努力装出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但他的眼里却带着笑意,他在盯着自己右手的指甲,那里面有一丝血迹,是昨晚那个**留下来的。
他只觉得很恶心。
老婆婆瘫坐在大厅一旁的椅子上,眼泪流不停,她在哭,可连哭出来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无力。
她相信李大老板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让这个畜生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她似已忘记了这个畜生的身份是李大老板的儿子,而她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乞丐般的老太婆。
李极的声音严肃而又愤怒,这才让她稍稍安心。
“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李奇徽点头点的很快。
李极霍然起身,用手颤抖着指着他儿子,道:“你!你!你,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我平时对你的教诲难道你都忘了?你对得起你娘吗?”
李奇徽道:“对不起。”
李极道:“我今天就要替你娘好好教训教训你,你认不认?”
李奇徽道:“我认。”
李极脸色稍稍缓和,又坐下去,道:“年轻人,难免会有做错事的时候,我们应该要给他一个重新悔过自新的机会。”
老婆婆忽然站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全身力气似是被抽干了般跌倒在地上。
他又看向老婆婆,道:“也还好,苏姑娘受的伤也不算严重,我会让李家最好的医生去帮苏姑娘疗伤。”
苏小朵往后的一生都已经毁在李奇徽手上,无论是心灵上的还是**上受到的伤害将永远也无法平复。
这还不算严重?那要怎样才算的上严重?
眼泪在青石地板上流了一地,老婆婆躺在地上没有说话,连哭都哭不出声来。
李极又道:“我问你,这种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做了?”
李奇徽立刻接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极满意的点点头,道:“我就看在你娘在天之灵的份上,就罚你禁足半年,不准踏出书房半步。”
李奇徽差点没笑出声来,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至于禁足?他从未在乎过。
禁足半年,就可以买走她孙女的一生?
她忽然抬起头来,狠狠盯住不远处的李奇徽,布满血丝的双眼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仇恨能使人充满力量,她再也忍不住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冲过去,抓住李奇徽的手臂想一口咬下他的耳朵。
她当然没有咬下去,有一个护卫也冲了过来,又将她拦腰抱起抗在肩上。
她拼命捶打着护卫的背脊,大声嘶喊道:“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李奇徽用眼角瞥着她,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就像在看一只猴子。
李极已不耐烦,挥了挥手,大喝道:“若不是你孙女勾引我儿子,他也做不出这种事情,燕城这么多女孩,他为什么就偏偏对只对你孙女做这种事?行了,好好回去管好你孙女!”
一口气堵在老婆婆胸口,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屋前的菜地旁有一棵树,她找了根绳子,套上树干,也套上了她的脖子。
风很冷,苏小多的心比风更冷,他怀中藏刀,是在周屠夫家偷的解牛刀。
李家的围墙最矮的地方也有七尺之高,他已围着围墙绕了一圈了,却依旧没有找到一个能爬进去的地方。
他现在就蹲在李家对面的一家面馆里,面早已凉了,他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李家大门,他在等着,等那个畜生出来,不顾一切代价也要让他死。
但他没有等到李奇徽出来,而是等到了另一个人。
第五小楼一眼就瞧见了缩在面馆角落里的苏小多,也瞧见了他眼中的仇恨与愤怒。
她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渗出一丝不详的预感,难道李极真的找上他们一家了?
第五小楼不敢多想,立刻快步走进面馆想问个明白。
苏小多背对着面馆的门,却好像看见她进来了一般,等她近身后忽然道:“你来干什么?”
第五小楼道:“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苏小多依旧没有回头,道:“没什么事。”
第五小楼的眉头皱的很深,她已看出来一定出什么事了。
她想了想,又道:“李极来找你们麻烦了?”
苏小多沉默着,嘴也闭上,牙咬得更紧。
第五小楼坐在他面前,盯住他的眼睛,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苏小多眼中掠过一丝欣喜,轻轻吸了口气,道:“真的?你能帮到我?”
第五小楼郑重的点点头。
苏小多眼眶已红,他强忍住泪意,道:“我姐,我姐出事了。”
第五小楼吃了一惊,道:“你是说苏小朵?她怎么会出事?她又出什么事了?”
苏小多沉默着,又忽然站起来,道:“你跟我来。”
这句话说完,不等第五小楼答应,他就已转身向门口走去,第五小楼没有多想,立刻跟上。
风有些急,树干上那具尸体正在随风飘荡。
苏小多推开门,立刻看见这道熟悉的身影,他忽然怔住,然后眼泪就终于流了出来。
尸体早已冻僵,苏小多将这具尸体紧紧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他恨自己没有用,恨自己不能为自己的姐姐和奶奶报仇,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受到摧残,他甚至没有阻止到奶奶自杀。
第五小楼静静的站在他身后,过了很久,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闭上眼睛。
内疚充斥在她心中,若不是自己将铁虎杀死在小院子,也不会将祸水引到苏小多这一家身上。她又握紧了剑,也许,只有那些人的鲜血才能洗刷这一份仇恨。
就在这时,第五小楼听见小屋里传出一阵痛苦的**声。
正值晌午,屋内却一片昏暗,第五小楼反手将门关上,又静静的坐在桌旁。
床上有人,却已被摧残的不成人形,第五小楼凝视住她,淡淡道:“是谁干的?”
那人已有些疯癫,时而拍手大笑,时而掩面痛哭,最后挣扎着坐起身,一字字道:“李,奇,徽。”
她的下巴已被打碎,说话说得很慢,声音也得很怪,但第五小楼却听的非常仔细,她已将这个名字牢牢的印在了心中。
第五小楼的眼睛出了光,道:“你想不想杀他!”
“想!想!想!想!想!想!想!”
她不断的点头,不断的重复着这一个字。
第五小楼冷笑着,道:“你想要他怎么死?”
苏小朵抬起头,凝视住第五小楼,狠狠道:“脑袋!我要他的脑袋。”
第五小楼立刻道:“好!”
苏小朵立刻笑了,笑的是那么疯癫,也是那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