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请静一静,三年了,又是三年过,组织也顺利的完成了上一个三年的规划指标,对于下一个三年,我们也是抱有极大的期望的嘛,不过在此其中,也有一些不足需要我们注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组织中不和谐的声音,这些声音很过分,有的说我们的组织是冒着卖白面的风险,赚卖白菜的钱。还有的说我们这些家伙是老古董,不知道变通,没有实力却整天不把那些有实力的人当做一回事……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声音其实一直有,只不过近几年却更加严重了些,对于发出这些声音的人……我在这里就不做多点名了,反正总监大人就要出关了,到时候是非曲直,他自然会有一个判断,也请那些发出异常声音的人注意,你们发发牢骚可以,但若是把这种牢骚变成了某种小动作的契机……哼,到时候他乡埋骨,可就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了。”
一个中年人坐在高位上,声音不阴不阳,话语不伦不类,说完了,还要用力的瞪了在场所有人一样,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别看了,老子说的就是你’!
“啧……”
细微处,会有一些不屑的声音传来,那中年人怒目而视,却找不到具体是谁发的声音,也只能作罢,哼了一声,转身望向身后,那里是一道巨大的铁门,与其说是门,倒不如说是一面墙壁,斑驳铁锈,残缺雕文,即便是门,也是那种看起来数千年都没有开启过的门,上面的雕文更是诡异恐怖,倒像是一道穿梭人间与地狱的大门。
所有人都看着它,在这里面的,就是总监,一个对于多数成员来说,都只是传说中的存在。即便是加入组织五六年的成员,也从未见过这位总监一面,唯一的了解,就是‘总监闭关了’这句话,而对于那些已经在组织近十年的人来说,他们更愿意相信总监是死了。
毕竟他们也知道这道门的存在,也听到过说总监进去闭关了,可是从未见他出来,也从未见有人进去送过吃喝。闭关可不是不吃不喝,也许少,但肯定是要吃,像这种十数年都从未开启过的地方,所有人都觉得那里是一个坟墓,而传说中的总监,其实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掌权者根本就是拿他的名字‘扯虎皮’,骗人的把戏罢了。
可是那些在组织中十多年,甚至二三十年的人,却坚信自家的总监就在那道铁门后面,一直在闭关,等他出关之时,就会带给组织一个新的变革,也许……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他们坚挺着,即便表面上不可一世,背地里却有些穷困潦倒的组织给他们发的工资早已不能满足他们生活的需要,更跟他们的能力不符,可他们都期盼着,一个改变世界的时刻的到来。
但……
十多年了。
有句话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这句话是真的,曾经的信念,早已经不那么坚定,曾经意气英发的少年,此时已经变成稳重的中年,曾经组织的中流砥柱,此时已经垂垂老矣,曾经有些人死了,曾经有些人虽然还活着,但跟死了也差不多,起码……在组织中,他们渐渐变成了透明人。
屏息等待,门口巨大的机械时钟缓慢的将指针指向了六点,这是总监在闭关的时候定下来的出关时间。
可随后,一个小时过去了。
然后是两个小时。
不知道是谁没有忍住,叹了口气,仿佛在堤坝下面开了个阀门,原本安静的空间瞬间热闹了起来。
有些人扼腕叹息,有些人摊手无奈,有些人则是毫不在意,心想果然如此,但大多数人都是懵懵懂懂,他们不知道自己等待的是什么,没有等来,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中年人明显楞了一下,随后深吸一口气,又吐出,脖子缓缓的拧了回来,如同机械般僵硬。
“总监……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是个很守时的人。”
他缓缓站起身,微微摇晃,又坐下,看着下面的人,凄凉一笑。
却猛地转换了一张平静淡定的脸,轻声说道:“看来……总监是不会出来了,也无妨,即便少了这件事,我们的三年大会还是必须正常召开。今日的第一个首要议题,就是方胡元的问题,来人呐,把人带上来。”
不一会,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就被几个年轻人推搡着走了上来,他尽可能的让自己身板笔直一些,但他全身伤势极重,怕是能行走都算勉强,再加上后面人一直用尖刀轻刺他的后背,让他全身一阵阵的颤动,更是无法平稳。
“哗!”
见此一幕,很多人都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老方?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有人更是指着中年人喊道:“吕光!你到底要干什么?平日里你不把组织里几个老家伙看在眼里这也罢了,狐假虎威弄出那么多狗屁倒灶的规矩,我们也都忍了,可是方胡元……他可是为组织立下汗马功劳的人,你怎么能如此对待他?!”
高位上的吕光冷笑一声,看着那人说道:“郭建国,哼,就凭你这个名字,你有资格在这里说话吗?来人,赶出去!”
“你!”
郭建国大怒,刚要发作,却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憋闷,身体一晃,整个人就摔倒在桌面上,后面突然出现两个年轻人将他架了起来,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哼,”吕光轻蔑道:“一个从军区大院里出来,好不容易才加入组织的废物,凭着关系坐到如今的位置已经算是难得,却不知珍惜,真把自己当成盘菜了,如此场合还敢呱噪?不知死活!”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全场,见无人说话,才道:“方胡元,平日里依仗军功,数次在会上大放厥词,言语荒唐不经大脑,为人行事更是无所约束,前几日竟然丧心病狂的妄杀王虎涵一家,满门七口不分男女老幼尽数屠戮,何其凶残?若不杀之,我们的组织成什么?难道真的要就跟当局担心的一样,成为肆意妄为的‘绝户’吗?”
“欲加之罪!”一直不说话的方胡元此时突然爆发,大声吼道:“吕光,你***王八蛋,你就是想要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死了,以后再也没没有人敢跟你作对,你好真的要当组织的‘王’,对不对?!”
他转过头对众人说道:“王虎涵一家是我杀的,做过的我不会抵赖!但我为什么杀他们全家?还不是因为组织的命令!就是他!这个该死的吕光,让我连夜赶往许都杀光王虎涵一家,还要干净利落,千万不能听他们说话,可是怎样?哼!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他一个快六十的人了,偏偏看上人家家里的小姑娘,非要娶对方,人家可只有十三岁啊!那家人自然不从,却又受到他百般威胁,废了王虎涵的工厂断了他家财路,人王虎涵一个人跑到工地上打零工,却又被他砍断了双腿!王虎涵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把女儿送到朋友家,还直接把吕光这个杂碎告上了法院,哼……他哪里知道,区区一个地方法院又怎么是我们组织的对手?哼,哈哈哈!不过他也有聪明的地方,竟然偷偷用手机记录下来吕光的猖狂模样,这下好了,一纸命令,就让我杀了他们全家!你们说说,这,就是我们这个自诩天朝‘理发师’组织的首领,他……配吗?!”
他说着,众人听着。
而高高在上的吕光竟然一点反驳的话都没有,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等他说完了,才缓声问道:“哦,你知道这些事?这么说来,我特意交代你不要妄听对方言语的话,你是没有听了,执笔,你来说说,不听我的交代,擅自违背命令,在组织内这算是什么罪过?”
执笔是一名高挑女子,虽然年近四十,但依然称得上是‘大美人’。
她抚了抚自己的眼镜,低头认真查着怀中的一本厚厚的典籍,随后才用一种十分有磁性的声音说道:“死罪。”
简单,明了,甚至没有‘死’的形式,反正就是死,刀杀枪打,仿佛都行。
“你们……你们听见了吗?他承认了!他承认自己做下的丑事了,哈哈哈哈……咦?你们在干什么?你们低着头干什么?他这样的恶人还能是我们组织的首领吗?你们……你们***倒是说话啊!”
方胡元突然发现,之前还群情激动的众人,此时竟然都低下了头,一句话都不说了。
其中一人尴尬的笑了笑,看了方胡元一眼,视线又马上挪走,转身看着高高在上的吕光道:“吕管事,你……你在这酒里面……放了什么?”
吕光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反而是看着方胡元说道:“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人心。不管你说什么,我做了什么,也不管你的结局是什么,他们现在关心的,仅仅是我放进酒里的一种‘补药’罢了。”
方胡元愣住了,随后怒吼道:“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结局。
吕光轻轻一笑,随意的挥了挥手,突然刀光起,一闪,人头落。方胡元直到死的时候,嘴里都还在怒吼着,仿佛他的吼叫能够换来什么一样。
……
“喂……喂!我说喂啊,靠!你们能不能……哎呦!”
王昃整个人被扔在半空,然后落下,冰冷的地面让他屁股差点开了花,抬头看,他已经身处一个简陋异常的牢房中,地面有杂草,边角有草堆,好像能睡觉,墙壁上一个小窗户,只不过不透光。这像极了古时候的囚牢,但有一点区别,面前的木栅栏换成了十公分厚的钢板,坚固程度……用机枪对着门板扫射十天半个月,它都不会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