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司空鉴原来并不是那老村长,而是寄宿在老村长体内的一道残魂,依据目前的情形来看的话,似乎他的本体已经知道了这道残魂的存在,只是他并没有支配这道残魂的权利,而同样的,这道残魂也没有支配这道躯体的能力。
按照老村长之前所说的,他本是一名修士,而且能够驱使破空的法宝,想来原来的他修为并不低。一定是有着对付这种夺舍魂魄的办法,否则一般想要夺舍别人躯体的魂魄不可能就这么罢休。
“为什么你没有像他一样化作那种模样?”李孝清眉头微皱,这似乎并不符合常理。
那老头子坐起身,眼中的沧桑之色相继褪去些。呵呵一笑,抚着白须,笑道:“公子,难道你没有听说过鬼怪有时候比君子更有人情味吗?”
他的话并不假,早些年,李孝清也同样问过大哥一样的问题,他当初的回答也与这番话相差无多。记得大哥曾说:这世间无论鬼怪还是妖魔,总有善恶之分,并非全都是坏的,可是在这种环境之中,保留着良知的鬼物怎么可能还存活着。
司空鉴看他似乎并不怎么信自己,缓缓摇头,继续讲到:“若是我魂魄具存,兴许也不会有古凡老鬼猖狂的余地了,只可惜,我只是一缕残魂,依靠别人的阴力和肉躯来抵挡外界天道之力苟延残喘的可怜鬼罢了。”
“你看看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连古凡老鬼都懒得动我,我还能有什么呢?”听他最后的一句话中渗透着慢慢的凄怆之意。
李孝清眯了眯眼,望着他:“你会卜算卦衍之术。”
司空鉴眼中闪过一丝躲闪之意,看样子说中了他最不愿提起的东西。闭上嘴反倒不在接话,有意回避着。
“怎么?莫非那古凡老鬼是在欺骗我不成?”李孝清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前这个老鬼没有对他们出手,未必就是出于心善。
“据我所知,这天衍之法乃是大衍宫的绝学,绝对不可能外传他人,即便是要离开那里的修士都是要被强制抹除那段记忆才会丢到凡界去,任他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司空鉴嘴角咧了咧,无奈的垂下眼皮,哀叹一声:“小兄弟知道的东西可真不少,只是,谁规定只有大衍宫的人能够掌握窥天之术?”在提到大衍宫的时候,他的眼中分明露出一丝不屑,甚至是厌恶。
“嗯?什么意思?”
司空鉴站起身,从床头摸索了一阵,不知道掰到了什么东西,只听见咔嚓一声,整个床榻突然间塌陷了下去。转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通向地下的石阶通道。
“小公子,一起下来吧,有些东西我认为你会有兴趣的。”
李孝清眼睛露出淡淡的笑意,瞥了一眼黑漆漆的石阶通道:“既然是老先生诚邀,那我定然是要下去探一探究竟的,不然可对不住了我这一遭冒险入谷。”
“哈哈哈哈哈……,小兄弟远谋卓见与胆识,老朽真是佩服,那就在小友面前献丑了,领你看看我这窥天之法。”司空鉴看着他,眼中神色满意,伸手一挥,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随我来吧!”
“有劳了。”
这石阶通向地下,两边石壁呈现灰黑色,在每下十阶的两侧石壁上又各有两站油灯,在昏暗的地下跳动着橙红色的火焰。向下走了不知有几百阶,终于脚底踩到平处,往前一看,好大的一座地宫,在地宫正中摆着一口棺材,而棺材正放在一座五行大阵上。
往四周看过去,又见八道道尊塑像,有三位道尊不知是何人,另外八尊乃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道德天尊、灵宝天尊……,细细往后看,居然三皇也在其列。
看到这儿,李孝清心头不解,那三清乃是道家最高神位,为什么三皇也能并列其中?
“你这八尊神像怎么与正常的八卦阵不大一样啊?莫非有什么玄机在里头不成?”话是这么说,体内的灵力缓缓调动,随时做好以防万一的准备。
司空鉴挺直了腰板,径直走到那石棺旁,轻轻在棺材盖上轻抚而过,幽幽道:“什么狗屁天道轮回,世间万物难道就头离不了所谓的天道命运?”
旋即,他扭头望了一眼李孝清,又说:“这八尊神像分别是天、地、人、神、鬼五仙。并非只有道家真神,而这天地万物也并非只有他天上地下的神鬼才能掌控天地的变化。”
李孝清听他一席话,顿时心头猛地一跳,眼前之人绝对不简单。
“我这衍卦既非天卦,也非地卦,天地万物具纳之,只可用二字来形容。”司空鉴脸上形色自豪,言语中说不出的威严霸气。
“哪二字?”
“源卦。”
司空鉴随即一掌将石棺的棺盖掀飞,望了一眼那棺材里的东西,冲李孝清招招手,唤他过来。
在石棺之中,躺着一具身着黄色道袍的黑色骷髅,这具枯骨浑然像墨玉雕刻而成,在他的右手边整齐的放着三件东西。
李孝清走上前,细细看了又看,捏着下巴思量了许久,抬起头望向对面的司空鉴,心道:难不成这具骸骨与他有什么联系不成?
司空鉴将三件宝物取出,轻轻擦拭着上头的薄尘,其中一物一无黑色的毛笔,第二件一块黑色的无字玉牌,第三件乃是一块巴掌大的古铜镜。
“这三件宝物追随我一千多年,也是我的传承所在。当初我被天庭追杀,重伤垂死之际,最后被破碎的时空乱流所吞噬,再睁开眼的时候,便已经到了这里。”
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被天庭追杀,天庭是如今三界至高无上的主宰,倘若不是惹下什么大祸,天庭才懒得派神将下凡,可是眼前这个司空鉴居然会被天庭追杀,这件事绝对非同寻常。
司空鉴将三件宝物推至李孝清面前,苦叹一声:“天庭之主自然是不屑与我为难的,毕竟是修炼万万年的玉皇大帝,根本不知我所能撼动的,不过当初初探源卦,轻狂自大,居然将窥见的上苍真意念给了九幽魔君。”
九幽魔君在黄泉之地的最深处,并不受地府的管制,那里乃是真正的真魔之地,自古神魔势不两立,并不是孰善孰恶,而是主宰之争,天地三界谁都想做这万物的主宰,只可惜,魔君虽然力量恐怖,但是智谋不足,与神族之战最终以失败落幕。
最后,九幽魔君率领残部藏身于黄泉之底,地藏王可怜魔族,并不曾将其告知天庭。
知道有一天,魔君的亲使听闻在人界之中有一位掌握三界大道卦衍之法的奇才,于是魔君秘密派遣他到人间去补了一卦,希望能够寻到一丝反胜之法。
当时的司空鉴被成为衍神,就连大衍宫都不让在眼里,走在大街上人人都能认出他是谁,骄狂而浮躁,于是将衍卦的结果醉酒后讲了出来。
只可惜,魔君的亲使根本来不及带回去消息便被神将给抓走,当时去寻找司空鉴的不仅仅有魔族之人,也有神将好奇之下下凡去测验真假,于是便有了后来之事。
司空鉴在天庭的震怒下被追杀到荒山之中,最后垂死至此,三魂七魄均已不全。
听完他的讲述,李孝清接过那三件法器,问道:“没想到你的源卦居然能有这般能力,就连魔君都来寻你帮忙。”
“小公子可不要嘲笑老朽了,我实在是脸上发烧的很呐。如果不是当初的轻狂,哪至于落得如此悲惨的境地?”
司空鉴指了指棺材中漆黑的枯骨,自讽的摇头苦笑一声:“这便是修炼卦术的印证,以身见混沌,以心证本源,由此方能与三界相通,进而推衍万物之变。”
李孝清听他说完这番话,心里对这源卦的卜算之法已经兴趣愈发浓厚,如果真的将这东西掌握,岂不是可以在修真界横着走?
“老前辈讲了这么些,晚生自然是敬仰,不过,想要修炼此道必然十分苛刻吧。”李孝清望着那三件宝物,并未急着求师,而是反问到。
司空鉴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食指轻点那黑色骷髅的天灵盖,紧接着,看到一丝丝黑灰色浑浊的雾气从中被抽离了出来。然后飞旋在他指尖:“这便是源卦的本源之力,想要修行此道,没有它是不可能的修炼成功的,而我也是在一次偶然之中得到此物。”
李孝清眼中露出一丝笑意,看来这源卦果然非同一般,且不说别的,就这一丝混沌本源之力,这天地之中恐怕再难寻到第二缕。远古混沌之初,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而分阴阳,自此浊气分了清白进而演化了万物,哪里还能留下什么原始的混沌之物。
“想要与这丝本源之力融合,你的魂魄必然会受损,因为本源之力阴阳不分,而你的魂魄必然要与它相容,使它替代你魂魄的一部分,这样便能够与天地万物取得一丝联系。”司空鉴笑眯眯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啊?居然要用它替代我魂魄的一部分?”李孝清这下真的彻底惊到了,心里暗暗惊到:看来这源卦果然不是一般人敢修炼的,只是这第一关便足以吓退一大部分的修行者。
要知道,魂魄乃是人的根本,如果魂魄受损,那么轮回再世必然会天生魂魄残缺,到时候八成不是呆子就是傻子,等于将余生万万年轮回后世全都断送了去。
李孝清反复思量着,他似乎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入道。
换做常人,入道无非是追求永生,拥有强大的力量。可是自己呢?无非是想要守护身边的人。难道真的有必要为了获得这股力量而断送了永世之路吗?
司空鉴见他眼神低垂了下去,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难不成这次又看走了眼?
李孝清不断自问,想要守护身边的人,想要守护就需要力量,想要力量就要付出什么东西,这世界没有什么好事是没有风险的,而且,入道的那天就没有了来世这一说,一心求道,那必然想要求个永生不灭。即是如此,倒不如接受了这本源之力,与其平凡的轮回再世,倒不如搏一把。
“前辈,想要融合这本源之力可是要准备什么?”李孝清眼中露出淡然,问道。
司空鉴正失望,突然眉头一挑,疑惑的望了他一眼:“怎么,你难道不怕生生世世轮作痴傻愣子?可要仔细想清楚了。”
李孝清嘴角勾起一丝玩味,望着他,轻声笑道:“前辈,您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最不济我也落得与你一般下场,无碍无碍,总比平庸一世又一世任命运操控要来的痛快。”
直到他讲出最后一句话,司空鉴眼中精光大胜,狂笑两声,大叫三声:“好好好,与其被命运操控庸庸碌碌,倒不如赌上一切搏一把,公子真是好气魄,我今天就助你一助,往后这源卦也算是有个传承。”
“不过你放心,我既然要你传承下去,必然不会让你真的受难。”司空鉴屈指一招,那股黑灰色的本源之力又回到了他手中,“想要避开损伤魂魄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却难办到。”
李孝清心中暗自发笑,看来他方才是有意试探自己。
“老前辈请赐教。”
被他恭恭敬敬的拜求术法,司空鉴心里大为满足,饶是已经成了个残魂野鬼也受不住虚荣心的诱惑。
“好小子,那我就传你个分魂之术,此术或许确有奇效,但是我却没有用过,因为我修炼源卦在前,而此术在后,故而不可逆反。”司空鉴嘱咐道:“等你凝结元婴之时,趁着魂魄受天地生命本源之力与地阴之力涌入,将三魂七魄一分为二,以我传你的术法作为咒印,从而分出一道第二元婴,而到了那时候,你可以将这缕混沌本源之力与第二魂魄相容,而不影响你的主魂。”
这斩婴之法尤其凶险,元婴尚未成熟便要将它一斩为二,若是一个不甚便会身死道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