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离去的于贺,在听到这句话以后,身形也微微一顿。
他转过身来,望着面前二人,露出绝然苦笑,随后就走了回去。
将这把由弧形弯刀,磨改而成的直刀,无比郑重地放归神刀门第一代掌门的冢前。
于贺没有再三拜九叩,而是重重地呼出了心中的一口郁气。
神刀门有恩于他,他也犯下过难以弥补的错误。
不过,该还的,他还了。
从此以后,也再不相欠。
他也已不是神刀门门人,这个头也就无需再磕了。
“那么,二位,还请日后珍重。”于贺再一抱拳,就走了出去。
而这一次转身,他似是抛下了身上的所有包袱。
步伐起落间,可看得出他亦是心意已决。
二人,注视着于贺消失在密林之中。
直至片刻。
张宏图皱眉问道,“大长老,你说这是不是欠妥?于贺是知神刀门祖地落处,若是.......”
话到半途,他有意打住。
而他的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于贺知道神刀门祖地在什么地方,这么放任他离去,万一暴露了祖地的位置,怕是得为祖地招致无数麻烦和纷扰。
但,这只是这句话明面上的意思。
实际上,他不想放任于贺就此离去,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
这一刀刀意,乃是由于贺所授。
他们在获得了这刀刀意之后,翻脸不认人,更不顾及昔日同门情谊,将于贺逐出神刀门。
于贺,也恢复到了元婴,而不再是个废人。
这也就是说,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于贺说不定就自己开宗立派。
那么到时一来。
这修行界,就多出了一个,还会运用到这一刀刀意的门派。
修行界的每一种功法,无论高低,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突然出来两个,该怎么解释?
有些问题深究起来,不是说矢口否认就能推脱得了。
他们这见不得光的卑劣手段,迟早都得公诸于众,彼时又将会遭到多少阻碍,这对神刀门非常不利。
这还是其中一个问题。
再有的就是,他们这般不厚道的做法,于贺是接受了,当然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然而,谁也不知,随着时间过去,这于贺会不会心怀怨恨。
从而对神刀门进行打击报复。
这,才是他最为忌惮的。
之前,他也心有不忍,数次想要救得于贺一命。
只是自他得到了这惊鸿刀意之后,张宏图就改变了想法。
这个于贺,最好就不能让他活着。
否则,他有预感,于贺迟早都要成为神刀门的祸患,这几乎是必然的。
所以张宏图的打算是,最好在于贺羽翼未丰之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联合大长老二人之力,将这个不稳定因素扼杀在摇篮之中。
大长老摇了摇头,目视于贺离去的方向说道,“掌门,那不是明智的选择,你要知道,我们二人的刀意,乃是于贺授予......如今我们要做的是,尽早完全参悟惊鸿刀意,到时再作打算。”
这一番话,就更是耐人寻味。
他没有反对,也没有拒绝。
只是跟张宏图点明,刀意是于贺相授。
言下之意,也很明显,刀意是于贺传授给他们的,谁都不知,于贺是不是留了一手。
而且于贺如今的修为与他相当,二对一,看上去必胜无疑,可是谁敢保证?
一个弄不好,也有可能是两败俱伤。
这,就是大长老的顾虑之处。
也就是说,其实他也是从某个方面,认同了张宏图的想法。
————
南疆。
相比于中土修行界,它的范围要更广阔一些。
在这里,修行宗派也比中土的要多。
不过,巅峰教派却又不及中土,均以下九流,上三流居多,巅峰教派却没有几个。
比如神刀门,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下九流门派。
这些门派,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南疆,也并非每个门派都是用毒门派。
但每一个用毒门派,都必定是跻身于上三流之列。
唐门这个门派,赫然就是南疆的修行门派之首,也是用毒门派之首。
其实南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乱,相比于中土修行界,南疆门派从不轻易招惹是非,滋生事端。
因为恩怨一起,往往就代表了一个门派的覆灭。
不像中土。
就如青莲教与洪门,因上官凝霜和陆羽而起的恩怨,无论青莲教真实想法如何,台面上的规矩还是要做足的。
南疆的门派,却不会站在大义的立场做功夫。
半个月。
足以让上官凝霜,带着陆羽纵深南疆地域十几万里。
想要打听到唐门门派的所处之地,也并非什么难事,只因唐门在南疆,威名赫赫。
一入南疆地,何人不识唐。
两人在接下来一路,没有再惹是生非。
准确的说,是上官凝霜没有再给陆羽惹是生非的机会。
沿途经过一处集镇之时,她买了一条铁链,锁死在陆羽的腰部。
她就如牵着一只狗,晃荡在人群之间。
其实以她元婴灵开修为,神识可轻易而举的感知陆羽的一举一动。
却不能时时控制着陆羽的行动。
人一多,陆羽就显得特别兴奋,一个不察,就去搭讪路人。
这时,铁链的用处就发挥出来了。
铁链一扯,要比传音容易得多。
她不是有意现身集镇,而是要打探到唐门的位置,必然就得到有人的地方。
消息,打探到了。
唐门就距这不远几千里之外。
离开集镇,上官凝霜就使用了瞬移之术。
连续几次之后,也就到了唐门的势力范围边缘。
前方,是一座巍峨高山。
而在南疆,虽说崇山峻岭遍地,但却还是她头一回见到。
“主人,这山好高啊!”陆羽仰头叹道。
“废话!”
“你要记住,当我们进去之后,见到了人,不许你再胡乱说话,听到没有。”
“哦哦哦,我听到了。”陆羽连忙答应下来。
上官凝霜便扯着铁链,牵着陆羽走向了前。
这山,是高。
但从山脚下往上看,却还是能看到,从半山腰蜿蜒而上的山道,以及依稀琼楼玉阁。
两人漫步山道,沿途并未见着人影。
一切,都是那么静悄悄的。
这座山,高。
山道,又是盘恒而上。
所以要从山脚走到半山腰,怕不是得要两三五的功夫。
然而唐门,是南疆巅峰门派之首。
门面,自然要做得有派头一些。
而这并不是为了颜面。
无论是哪个修行界,都有一条不成文规矩。
就如这唐门。
除了本门弟子入山门时,可用御气之术,其他访客一律步行,否则就视作挑衅。
在别人山门挑衅,哪能落到一个好下场。
当然,赴约而来的例外。
这也很好地杜绝了很多繁琐之事。
抱着挑衅之心而来的修行者,在步行了几日山路之后,终是见到了唐门门人,身上的气焰再嚣张,也得被压制了下去。
有本事,大可不顾规矩硬闯。
至于之后,能不能活着上山,登顶之前,又有没有自信活着下来。
那就是另说了。
上官凝霜没来过唐门,却也懂得修行界的规矩。
走了四日。
她牵着陆羽,也终于走到半山腰。
这刚一到,前方的山道上,就走来了一名扎着一条及腰蝎子辫,身材高挑的绝美少女。
上官凝霜微微一怔。
因为这个情况,与她所想不符。
她算是贸然造访,而且在此之前,与唐门也无任何交集。
理应,来人不止这么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