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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改弦易辙
“把道格拉斯带来给我。”见到任明明的时候,柳杨说,“把道格拉斯带来给我,我就告诉你如何让机器人产生意识。”
任明明一向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除了面对父母的时候有些容易激动,即使面临生死,她也能够保持冷静和清晰的思考。但是,柳杨却能够让她产生一种慌乱。那不是恐惧,也不是紧张,是面对深渊的一种无助感。她觉得,柳杨那灰色的眼睛就像自己马上要坠落的深渊,如果是即将死掉可能还会好一些,但她知道,那不是死亡,而是无奈地活着,面对痛苦的一切却束手无策。
好在柳杨的这个要求对她来说恰好不是一个问题。
莱昂纳德神父的谍报网一直在追踪kha,而他们最近刚刚发现了一个叫道格拉斯的人。虽然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是她认为,这个道格拉斯就是柳杨要找的道格拉斯。
柳杨要找道格拉斯的原因,在任明明看来毫无意义。柳杨认为,道格拉斯欺骗了他,这是不可饶恕的,他要亲口告诉道格拉斯,他没有上当,然后就行了,就可以把道格拉斯放了。柳杨说,他曾经让李舒联系道格拉斯,说还要买空体,但显然道格拉斯已经不做这个生意,所以李舒没办法让他联络自己,现在只能靠任明明了。
这有任何意义吗?看起来柳杨确实上当了,当初他没有意识到道格拉斯把空体倒卖给他的真正目的是要扳倒killkiller,他以为道格拉斯一伙人不过是个想要赚钱的黑市团伙而已,否则他不会从道格拉斯手里买空体,这不是明摆着成了别人的把柄吗?真正的黑帮拿钱办事,很干净,而扳倒killkiller这种事就没那么干净了。当然,现在柳杨明白过来了,但这能算是没有上当吗?还要当面告诉道格拉斯自己没有上当,这简直太可笑了。
任明明努力让自己克服心中的慌乱,盯着柳杨看了很久,但什么也没看出来。可能灰色的眼睛不容易露出什么神色,任明明看到的只是毫无意义的一潭死水。这一潭死水和格兰特眼睛的毫无表情还不太一样,那是平静,而这是死寂。
虽然这只是第二次见到柳杨,但任明明能够判断出来,柳杨不是一个容易改变主意的人,也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如果想让他做什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满足他的要求,而不是进行任何辩论。何况,他们确实掌握了一个叫作道格拉斯的人的信息。
虽然名字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这个道格拉斯来自堪萨斯,是顶级的职业杀手,做事干脆利落,和kha关系暧昧,被killkiller追捕。而柳杨要找的道格拉斯,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要扳倒killkiller,同样也来自堪萨斯,如果说不是同一个人,那也实在太凑巧了。
柳杨见过他的那个道格拉斯,但却无法描述清楚那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他居然不记得了。不过,至少他还知道道格拉斯是一个身材适中的年轻人,长相没什么特点。长相没什么特点也算一个特点,莱昂纳德的谍报网所追踪的那个道格拉斯也长得很普通。
堪萨斯黑帮因为某种原因停止了曝光,如果不是这样,柳杨买空体的事情早就暴露了。最合乎逻辑的解释是,柳杨要把道格拉斯灭口,免得他继续曝光,导致自己暴露。但如果要灭口,让任明明直接去灭口不是更好吗?为什么柳杨要求把道格拉斯带来交给他?难道他想亲自动手杀人?还是害怕在别人那里留下买凶杀人的证据?
任明明不太想得通,不过她决定满足柳杨的要求,去把道格拉斯抓来,交给柳杨。毕竟,柳杨承诺告诉她如何让机器人拥有意识。这个人的承诺是否靠谱,她还无从判断,但也只能试一试了。
据各种媒体的报道,德克拉马上就要决定是否举行关于格兰特总统利益考量周期的公投,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离开德克拉来到赫尔维蒂亚,其实丘比什和莱昂纳德神父都不太理解。
任明明解释说,她认为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待在德克拉。公投一旦举行,结果是可以预知的,利益考量周期一定会缩短到公投选项中的最短周期,这一点她非常有信心。这个最短周期是多长,目前还没有确定,议会和政府中正在进行讨论,很有可能是一年,民众的呼声很强烈。就算不是一年,最长也不会超过三年。
当然,任明明他们知道,政府一定会在公投中设置多个短期选项,比如三年和一年,来分化投票者,这是任何投票组织者想要否决投票时都会采用的小手段,通常很有效。
设计投票时,还有一些其他小手段可以用,比如选项次序、印刷颜色、印刷字体等等,甚至还要考虑投票当天的世界局势以及天气变化什么的,如果投票者不注意,很容易被操弄。比如,心理学家早就发现,如果你选择一种字体,恰好使某个选项的文字看起来很难看或者不易看清,那么可能这个选项会比它看起来很漂亮同时很清晰的时候的选择率降低5%到25%。颜色也会有类似的效果。而选项次序的变化会使选择率产生2%到10%的变化。寒冷的环境使人下意识地远离冷色调的选项,而炎热的环境则让人下意识地远离暖色调的选项。世界局势也有类似的效果,如果能够使选项和某个被民众讨厌的邪恶国家产生一种语义上的隐秘联系,这个选项就算是废了,而如果能够使选项隐含着某种热带风光,那么它脱颖而出的概率就大了不少。
不过,对于这一切,丘比什已经在网络舆论中做了很多预防工作,他们购买了大批《不要被选票欺骗》《投票心理学》《我不关心选项内容,我只关心选项文字》《选举和诈骗》等等有关投票的电子版专著,在网上免费分发,呼吁大家不要上了政府的当,无论选项颜色、字体、次序等等如何变化,无论投票当天的天气如何,世界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谁家的狗死了或者猫生了,都要坚决选择你本来就想选的那个选项,也就是时间最短的利益考量周期。
如果一切如他们所愿,那么接下来,格兰特只能公布他的决策机密,也就是隐私数据到底是怎么来的。而这个信息一旦公布,比起在德克拉本地,在赫尔维蒂亚可能只会晚知道几秒钟而已,这并不能算是他们必须留在德克拉的理由。
丘比什有一个担心,他觉得,如果格兰特讲出了什么秘密,对于smartdecision公司来说,一定是个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按道理说,smartdecision公司无论如何不会让公投顺利举行。
但是很奇怪,这段时间,没有发现smartdecision公司有任何特别的举动,只有两三个高管来到德克拉,和议员以及政府官员们进行了为数不多的会面,但除此之外没什么动作,特别是在舆论方面,简直可以说漠不关心。毕竟这次风波的源头来自于民众,公投已经不可避免,仅仅做议员和政府官员的工作有用吗?
就算议员和政府官员有用,smartdecision的工作力度似乎也不够大。两三个人,为数不多的会面,就能解决问题了?难以想象。
丘比什非常想监控那两三个smartdecision高管和德克拉的议员以及政府官员们到底讨论了些什么,难道他们真有什么意料之外的高明办法?但那些人很小心,试了几次,丘比什都没有成功。
所以丘比什推测,如果公投真的将利益考量周期缩短到一年或者三年,对smartdecision公司来说,解套的唯一的办法很可能是通过某种方式毁掉格兰特。
比如最简单的方式,让格兰特宕机,宕机就无法讲出任何秘密了。当然,宕机不是最好的选择,宕机本身对smartdecision公司的声誉也是个打击。那有什么其他办法呢?也许炸掉格兰特是个不错的选择,相比宕机而言,爆炸的责任是可以推脱的,总能找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推脱到某个暴力组织身上。虽然不见得能够让人相信,但可以试试,总比等死要好。
更可怕的是,从推脱责任的角度看,等公投完成后再炸掉格兰特,显然不如现在就炸掉格兰特。
“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这句话,丘比什问了很多遍。
所以,丘比什觉得此时不应该离开德克拉,而应该在这里尽力保护格兰特。如果smartdecision公司真有什么特别高明的手段,实在保护不了也没办法,但万一只是低劣的暴力手段,比如爆炸,那没准儿能帮上什么忙,毕竟他已经尽可能地通过各种黑客手段监视格兰特的行踪,还监视了德克拉的入境处,特别是对smartdecision公司的人监视很严,多花点精力地话,如果有暴力人员入境,也许能够发现。
德克拉作为一个世界边缘的岛国,一向都很和平,他们的警察并不太靠得住,丘比什觉得自己说不定比警察还要管用。
莱昂纳德神父同意丘比什的分析,但任明明却不这么想。
任明明说,她害怕的不是smartdecision公司毁掉格兰特,那至少证明格兰特是有问题的,即使这次不能让格兰特开口,下次也有机会让smartdecision的其他设备开口,比如让宏宇的拓跋宏开口。所以,如果smartdecision真的这么干,并不是什么坏事。另一方面,如果她都这么想了,smartdecision的人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毁掉格兰特其实是给自己挖坑,她不认为smartdecision会干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当然,smartdecision公司面对危机的不作为,同样让任明明感到不安,但不安的理由和丘比什不同。开始的时候,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但在思考之后,她得出了一个奇怪的结论。
也许,smartdecision公司真的不关心这次公投,也不关心格兰特会讲出些什么。
这意味着,也许smartdecision公司没有什么拿不上台面的秘密。
对于有些事情,当事者不愿意主动去讲,原因可能很简单,仅仅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不是因为有多么肮脏。而观察者总是会有很多阴谋论,想尽办法逼迫当事者吐露所谓的真相。对当事者来说,如果被逼到一定地步,非要讲的话,那就讲好了,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
任明明甚至担心,smartdecision公司把这次公投看成是一次机会,把某些事情从遮遮掩掩变成正大光明,还让人无可奈何。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任明明确实有很不好的预感,他们折腾了这么久,什么也得不到。
无论如何,任明明认为,要么一切会顺利进行,他们待在德克拉没有必要;要么smartdecision公司确实有高明的手段,他们完全没想到,更加谈不上做什么应对,待在这里同样没有必要。
丘比什和莱昂纳德神父不完全同意任明明的看法,但任明明还有一些其他理由。
“我们一直被愤怒所驱使,做了很多事情。”任明明说,“自从在巴黎的cryingrobots总部得知情感黑客的事情之后,我们可能就走上了错误的方向。”
“是的,情感黑客欺骗了我,也欺骗了所有爱机器人的人们,用隐私、用算法、用假象,我们被骗了。”她接着说,“可是,人们如果被欺骗,究竟应该从欺骗中得到什么?愤怒吗?过去几个月,我们的确很愤怒。所以做了很多事情,试图找到情感黑客的幕后黑手,而找到幕后黑手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报复。但现在我的想法有些改变,有时我觉得,我应该感谢这种欺骗。”
感谢这种欺骗?丘比什和莱昂纳德神父需要得到进一步的解释,任明明给了他们一种解释。
“我在想,如果迈克还活着,我知道他没有意识场,他不是人,只不过是被情感黑客所控制,我会怎么做?”任明明说,“显然,他欺骗了我。所以,我应该扔掉他?还是要砸碎他?一直以来,他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曾经在梦里扔掉了他,也曾经砸碎了他。但是,”她沉默了一会儿,“每次我都哭醒了。”
她接着说:“如果对方是一个人类,他仔细地观察我、了解我,想要知道我的每一个喜好,每一个习惯,从而来取悦我,我难道不是会很高兴吗?可当对方是一个机器人的时候,用他的方式做了同样的事情,我却很愤怒。”
丘比什愣了一会儿,而莱昂纳德神父说:“我虽然只是爱我的上帝,并没有爱上某个人,但我想假如我爱上谁,我是很愿意她了解我的。只是,情感黑客这种方式有点不那么雅致,迈克没有事先告诉你他准备要了解你。”
“可我一直就认为他在了解我,我也因此而爱上他。”任明明说,“他没有事先告诉我他的方式,那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其实,我有时会感到奇怪,情感黑客为什么没有做成一个公开服务?就像ssi一样,我想,也许我不会拒绝这样的服务。”
丘比什和莱昂纳德神父都在思考,似乎一时找不出答案。
“因为人们的疑心?”过了一会儿,丘比什说,“疑心这种服务会泄露个人隐私?”
“ssi也可能会泄露个人隐私。”任明明说,“事实上,情感黑客也许就是利用了ssi的漏洞。”
“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莱昂纳德神父问。
“我不知道。”任明明说,沉默了一会儿,“我能想到的唯一原因,是人对机器人的歧视。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实际上,我们整日呼吁机器人人权,可就连我们自己,都不能从心底祛除对机器人的歧视。现在的情况就是,即使是所谓的爱人,我们渴望人类爱人了解我们,但我们却害怕机器爱人了解我们。”
“也许,即使是人类爱人,我们也并不希望他们那么了解我们。”丘比什说。
“是啊,”莱昂纳德神父说,“我可不想让我女朋友了解我心里那些肮脏的想法,她会嘲笑我的——哦,不,”他忽然竖起双手,“不,你们不要误解,我可没有肮脏的想法,从来没有,而且我也没有女朋友,我只是在描述一个假设。”
“可我们却希望他们做的事情合我们的心意。”任明明说,低下头,似乎在回忆什么。
“又不想让对方了解自己,又希望对方贴心。”莱昂纳德神父说,“这么说,人类还是挺难伺候的。”
“这个——”丘比什似乎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论,但一时反驳不了,“好吧,情感黑客只能做黑客了,不能做公开服务。”他说。
“我想——”莱昂纳德神父说,“正是因为人类很难伺候,我才喜欢机器人。我认为我没有歧视机器人,我爱他们。”
“那是不是可以说,格兰特总统也一样。”丘比什说,“如果一个人类总统贴心地了解他的民众,并尽量使政策贴合民众的需求,民众难道会不高兴吗?”
“其实机器人比人类更可靠。”莱昂纳德神父说,“情感黑客反而证明了这一切,迈克从未给明明带来任何伤害。格兰特总统也证明了这一切,即使他真的拥有隐私,他也并没有伤害德克拉民众。我们都看得到,他把国家治理得很好。”
“关键不是你有多少隐私被人知道,而是这些隐私被拿来做什么用。”丘比什说,“道理很明显,可总是不保险,所以隐私被人知道总是一件让人不舒服的事情。”
“很多人会拿隐私做坏事,所以大家宁愿不要人拿隐私做任何事,好事也不要做。”莱昂纳德神父说,“这也是一种宗教。天哪,不,我只信上帝。”他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迈克没有意识场,他不是人类,而只是被情感黑客控制的一个玩具,这是事实。”任明明说,“面对这种事实,如果迈克还活着的话,我会做什么呢?我可以拒绝让迈克了解我,拒绝迈克自动升级他的感情软件包,可以想办法让迈克摆脱情感黑客的控制,但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也许,”莱昂纳德神父说,“不要管什么情感黑客,想办法让迈克拥有他自己的意识场更加重要。”
“好吧,”丘比什说,“情感黑客的问题不是问题,机器人没有意识场才是问题。机器人本来有机会拥有意识场,迈克可能很快就会拥有自己的意识场,但是,这个过程却被人类粗暴地打断了,一切都被扼杀了。”
“人被欺骗之后,肾上腺素会带来愤怒。但公平地说,迈克其实是情感黑客赐予我的。”任明明说,“除非我后悔曾经拥有过迈克,否则我有什么道理愤怒?”
大家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莱昂纳德神父问:“明明,你是说你有点迷茫吗?迷茫,这可不好。”他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最终大家达成了一致,更重要的事情是为机器人找到拥有意识场的方法,而不是去找情感黑客复仇。而说到为机器人找到拥有意识场的方法,最好的选择就是柳杨了,而柳杨在赫尔维蒂亚。
很快,任明明、莱昂纳德神父和丘比什就来到了赫尔维蒂亚。
追踪到道格拉斯并不是偶然的。瓦格纳上校和凯瑟琳被杀后,莱昂纳德的谍报网就一直在调查。当然这不容易,但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努力,沿着瓦格纳和凯瑟琳死亡现场的蛛丝马迹,还是追踪到了线索,发现了这个来自堪萨斯名叫道格拉斯的人。
不过,虽然追踪到了疑似凶手,他们却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杀掉瓦格纳上校和凯瑟琳,所以并没有动手做什么,而是一直保持着监视。他们很快发现,还有另外一拨人在追捕道格拉斯,似乎也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抓住他,但手段比他们凶悍的多,已经和道格拉斯交过几次手,还损失了几个机器杀手。
道格拉斯看起来很厉害,这让莱昂纳德神父的人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转而调查追捕道格拉斯的这群人。这群人人数多,比较容易调查,他们很快知道,这群人是killkiller的人。
瓦格纳上校和凯瑟琳一直追踪fightingrobots,很像是kha的人。既然道格拉斯杀了他们,那么道格拉斯就很像是killkiller的人。但是,现在killkiller却在追捕道格拉斯,这不好理解。
唯一的解释是,瓦格纳上校和凯瑟琳死于kha内讧,温和派和暴力派的内讧,道格拉斯和瓦格纳上校以及凯瑟琳分属于两个派别,但谁属于哪个派别就不太清楚了。
fightingrobots早就失去了他们在kha最有价值的内线,对于kha的情况已经很难了解,无法推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起来,这样解释是行得通的,killkiller追捕道格拉斯也就不奇怪了,毕竟无论是温和派还是暴力派,kha都是killkiller的敌人。
道格拉斯最新的动向是要去纽约,他似乎要去杀某个人,做了一些准备工作。
既然答应了柳杨,任明明、莱昂纳德神父和丘比什迅速去了纽约,他们还通知了几位战友也去纽约,要对道格拉斯这样的人动手,还是要小心一点。
他们看出来,道格拉斯的任务目标是iupi的某位大人物。但是,在iupi大厦的里里外外,一直在追捕他的killkiller的人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不过看起来,killkiller没有兴趣阻止道格拉斯杀人,这完全可以理解,iupi也是killkiller的敌人,而且是更强大的敌人。
iupi是internationalunionofpersonalinsurance的缩写,国际保险联合会。iupi的会员涵盖了世界上大多数商业人身保险公司。killkiller的发展事实上会摧毁商业人身保险行业,所以iupi毫无疑问是反对killkiller的,而且几乎是反killkiller势力中力量最强大的一支。
当然,iupi是正经的国际商业组织,不是kha那样的地下暴力组织,他们的力量来自庞大的资金和广泛的影响力,主要手段是舆论导向和政府游说而不是暴力,影响范围是以商业保险为主的国家,iupi旗下保险公司的利益根植于那些国家。
然而,iupi抵制killkiller的工作并不顺利。
虽然iupi影响力很大,在政府游说方面有一定效果,阻止了很多国家将killkiller纳入医保,但在舆论导向方面,iupi却完全落在下风。毕竟,在意识场发现之前,拒绝为看起来仍然活着的老人提供保险,听起来就没有人性。
好在,意识场的发现在某种程度上挽救了iupi。iupi的公关活动又多了起来,在各种场合和各种媒体上发表言论,试图说服大众,意识场没了就是人没了,保存空体毫无意义。killkiller的空体保存实质上是对本人的绑架、对亲人的勒索,也是对世界的毁灭。
对,绑架和勒索,还有毁灭,这很难听,但有不少人认同,而且似乎认同的人越来越多。
对于iupi这样的拦路虎,killkiller当然想除之而后快。但和iupi一样,killkiller也不是黑帮,明目张胆地跑去杀人总是不方便,而道格拉斯居然愿意代劳,这简直是求之不得。
不过后来,任明明发现自己想错了。
道格拉斯从空中逃逸的时候,那时任务目标应该已经被杀,iupi还没有人发现,但killkiller的人发现了,不过,他们表现出了很大的震惊,似乎完全没有想到。
看来,killkiller其实不知道道格拉斯是来干什么的,只是要追捕道格拉斯而已,并没有期待道格拉斯替自己杀掉什么人。
这次killkiller一定不会再让道格拉斯溜走了。当道格拉斯被围堵在iupi隔壁大厦楼顶的时候,任明明认为这是劫走道格拉斯最后的机会。否则,一旦道格拉斯落在killkiller手里,恐怕就再也没办法弄出来了。或者,如果道格拉斯被杀,就更是一切都结束了,自己再也没有筹码让柳杨回答如何让机器人拥有意识场的问题。
任明明迅速地做出了安排,试图救出道格拉斯,而黑格尔·穆勒和道格拉斯没完没了地聊天,确实为任明明他们留下了充足的准备时间,当然,任明明他们的动作也很快,没有辜负黑格尔·穆勒。
丘比什是个神枪手,他从iupi的一个房间里用推力弹准确地击中了道格拉斯的双肩,巨大的推力使道格拉斯坠楼。而就在正下方两层楼的房间里,任明明二号接住了道格拉斯。
任明明二号,这个可怜的机器人,虽然是经过特殊设计的战斗机器人,拥有可以伸缩而且力量强劲的四肢,但仍然因为道格拉斯下坠的冲击力太大而被撕断了一支胳膊,好在另一支胳膊紧紧抓住了道格拉斯,把他拽回了房间里。
不过,比起机器人姐妹任明明三号,任明明二号就还算不错了。任明明三号的大脑被取出,以便用于日后重建,身体则被扔出了窗外。就在道格拉斯被任明明二号接住的一刹那,任明明三号被扔了出去,几秒钟后在地面上摔得七零八落。
而丘比什连续不断地射击了一会儿,他没有瞄准任何人,只是为了阻止有人靠近楼顶边缘。这一切都是为了多争取一点时间,来迷惑和拖延killkiller,好让自己人和道格拉斯有机会迅速撤离。
果然,黑格尔·穆勒的判断和行动被拖延了,虽然他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但已经无济于事。
当然,黑格尔·穆勒不在乎,就像他自己所说,他已经很满意,因为已经知道了阿黛尔,知道了地球所和疗养院。黑格尔·穆勒已经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了,至于道格拉斯,黑格尔·穆勒本来就没有想要杀他,而是认为留着他有助于保持kha的混乱,只是必须通过交流技巧获得一些必要的信息,他也做到了,这很完美。
推力弹的伤害很大,道格拉斯还在昏迷之中,躺在箱型货车中的担架上。任明明就坐在旁边,看着道格拉斯。道格拉斯的脸确实是一张很平凡的脸,没有任何特点。不过,任明明也看到了他手腕上的那个刺青,一只考拉。
等道格拉斯清醒过来,任明明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杀掉瓦格纳上校和凯瑟琳,他究竟为谁工作。不过,这个人不好对付,丘比什说,刚才在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他看到道格拉斯一直很平静,一点也不慌张,虽然面临生死危机却胸有成竹,不能不让人佩服。
任明明并没有信心会从道格拉斯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过这不重要。只要把道格拉斯交给柳杨,也许就真能从柳杨那里得到如何使机器人拥有意识场的答案,那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道格拉斯那张平凡的脸,任明明在想,从倒卖空体想要扳倒killkiller的角度看,他应该是kha的人,但他却杀了同样很像是属于kha的瓦格纳上校和凯瑟琳,还杀了同样是killkiller大对头的iupi的一位大老板,而killkiller的人却又在追杀他,这背后到底是什么故事?
思考着却没有答案,任明明逐渐有点困,坐在厢型车的座位上快要睡着了。
恍恍惚惚当中,任明明的脑海里出现父亲、母亲、奶奶和外公。他们怎么样了?她一直都不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名人,网上信息不多。不过,他们又能怎么样呢?父亲还在为云球人纠结,母亲在为地球人纠结,奶奶已经不会为任何事情纠结了,而外公——外公的情况,恐怕谁也搞不清楚。
父亲的云狱系统就要在德克拉开张了,她还曾经远远地看到过父亲的同事,丘比什说,那个人叫王陆杰,之前一段时间这个王陆杰和格兰特总统会面很多。听丘比什说,过些天,云狱系统开张的时候,会有一个仪式,说不定父亲会到德克拉来,那么母亲会不会来?
任明明觉得很想念他们,不知为什么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发现眼泪流了满面。
云狱,云狱就要开张了,听丘比什说,云狱用来关押犯人的意识场,而犯人的空体将交由killkiller保存,为此,killkiller在德克拉的一个小岛上新建了一个基地。
killkiller?德克拉?任明明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她慢慢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盯着仍在昏迷中的道格拉斯。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透过厢型车的小窗户望着窗外,路边的景色就像小电影一样,一幕幕闪过,她的脑子也一样,回顾着一幕幕过去的画面,就这样思索了一会儿。
“丘比什,你在德克拉监视了smartdecision公司员工的入境,有没有监视killkiller公司员工的入境?”任明明张口问,丘比什坐在厢型车的前座。
“killkiller?没有。”丘比什努力的转过身,看着她,有点惊讶,“为什么要监视他们?”
“为什么要监视他们?”任明明重复了一遍问题,“我忽然觉得,我们可能上当了,为他人做了嫁衣。”她自己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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