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未曾回府的缘故,如今回来,王府上下不少人都在门口候着。
芍药更是等在前面,见到叶非晚下马车,眼圈倏地便红了,却碍于人多,只上前搀着她,偶尔吸一下鼻子。
叶非晚捏了捏她的手,示意自己无事,她这才有了些笑意。
周遭不少人下跪:“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叶非晚看向身边的封卿,后者微微抬手便算是打过招呼,几人朝府中走着。
只在前庭与后院路口处,他的脚步顿下。
叶非晚连犹豫都未曾:“想必未来这段时日,王爷会很忙碌,既是有事,便先去忙吧。”很好,很贴心。
封卿眉心微皱,望着叶非晚,心底莫名生出几分恼火,以往她恨不得他每时每刻陪着她,如今将自己推开的干净利落。
叶非晚仍旧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分毫破绽。
封卿薄唇紧抿,又盯了她好一会儿,方才一言不发大步流星朝前庭而去。
待得他走远,芍药方才小心翼翼低声问道:“小姐,你和王爷怎么了?入宫之前分明还不错,怎得回来便……突然陌生了许多?”
叶非晚听着芍药的话也是一怔,原来已这般明显了?
不过也无甚奇怪了,入宫便意味着总要见到曲烟,她对曲烟素来无好感,而封卿见到曲烟同样无法平静。
这就是矛盾所在。
不过这种话,她自是不能同芍药说的:“你想多了,”她半眯着眼睛笑道,“这几日宫中发生了许多事,王爷未来一两个月都会很忙。”
“是吗?”芍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这几日小姐和王爷一直呆在宫里头,叶老爷派人来打听了好几次,问你们可曾回来呢!”
爹?
叶非晚微微蹙眉:“爹可曾说过有何要事?”
“没有,只说皇宫里头规矩多,加上这几日要变天了,担心你在宫里头不习惯。”芍药复述着。
叶非晚一滞,莫名听懂了爹的话,朝堂的确快要变天了,爹恐怕也是担心她与封卿在宫中的境况吧:“下午我回一趟叶府。”她道。
“不用啦,”芍药笑,“得亏得今日朝中的红人帮叶老爷打探到了些宫里头的消息,知道你们没事,否则老爷今儿个又要派人来了。”
“朝中红人?”叶非晚不解。
“南公子啊!”芍药跟着她时间不短,自是知道南墨的,“南公子秋闱时一举夺魁,直接被圣上破格提拔,如今已经在翰林院任职了。”
南墨?
叶非晚猛地反应过来,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太多,竟将秋闱一事都忘了。
前世南墨便是一举夺魁,如今听芍药这般说也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竟是南墨帮了爹,看来总要寻个机会道谢才是。
“小姐,我发觉南公子对你总是诸多照顾呢!”芍药扶着她往后院走,嘴里调侃着,“前段日子听说您在宫里头音讯全无,南公子跑东跑西,一贯温润的公子,每日奔波的连人情都用上了……”
朝堂之事,说小了便小,说大了,便是掉脑袋的大罪,入了皇宫,皇上、皇后、太子、三皇子,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爹担忧,叶非晚自是了解的,可南大哥……
“小姐,南公子是不是待你……”
“胡说什么,”叶非晚轻斥一声打断了她余下的话,而后无奈摇头,“南大哥感激爹对他一番照顾与栽培,更是与我一同长大,便多加照顾了些……”声音确实越发的轻。
她微微凝眉。
听芍药那番话,的确不像是南墨一贯的所作所为,莫名心中有些慌乱。
她匆忙摇头,但愿是自己想多了,扭头看了眼芍药:“往后这种话,与我说便说了,万不可说与旁人听,若被有心人听见,怕是谁都脱不得干系。”
她如今的身份,毕竟是靖元王妃。
芍药见她严肃,自也跟着惶恐几分:“是,奴婢知道了。”
叶非晚笑了笑,再未多言。
……
未来几日,的确如她所想,封卿很是忙碌。
太子、三皇子在短短五日内突然便被软禁了起来,圣上身体虽说好了许多,但总归仍大病未愈,还带着几分虚弱,朝堂之内不少人心中着急,更有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封卿虽为闲王,然却是唯一一个明哲保身的王爷,无人知这几日宫中发生了什么,可是,众人皆知,这场争斗中,太子与三皇子败了一招,而封卿能够无碍出宫,便足以证明他非等闲之辈,是以不少大臣前来巴结。
加上封卿自己也在处理着许多事宜,听高风说,他几乎每日天还未亮便离开,子时方才回来。
叶非晚对封卿的忙碌并不惊讶,毕竟她曾经历过,也曾熬到子时,只为了能在书房陪他红袖添香片刻。
不过这样的蠢事,她是再也不会做了。
相比于封卿的忙碌,她反而闲适许多,白日里闲着没事便看看话本,若实在无聊便去王府的后花园中游赏一番,只是眼下天色已寒,后花园也无甚好看的,她也便去的少了。
回府近半个月了。
叶非晚这日醒的极早,屋内点了火炉的缘故,感觉不到寒冷,直到门口芍药兴奋的声音传来:“小姐,你醒了吗?”
“进来。”叶非晚扬声应着。
芍药几乎立刻便推门而入,眼底是明显的笑意:“小姐,今日阴天。”
“阴天你怎的这般高兴?”
“下雪了!今年冬的第一场雪!”芍药走到窗前,“满院子都裹了层白衣,可好看呢,小姐,你裹紧被子,芍药给您开窗瞧上一眼。”
她越说越是兴奋。
叶非晚看着她的眉眼,最终不忍拒绝,点头应了下来。
芍药打开阑窗,寒风却蓦然将窗子吹开,果然如她所说,院落里、枝丫上均覆了一层雪,洁白一片。
叶非晚的脸色却陡然苍白:“关上窗子吧,芍药。”
“小姐?”芍药不解。
“关窗。”叶非晚声音微有严肃。
芍药虽不解,却仍旧关上了窗子,小心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叶非晚一滞,目光怔忡片刻,她其实没事,只是想到前世也是芍药打开了窗子,寒风凛冽,冬雪厚重。
她于一片冷肃中,与世长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