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徽瞬间横眉冷肃,她乃是武将,且多年身居高位,早就练就一身威严,突然发起怒来很是吓人,寻常人根本受不住。
她冷冽道:“陆珩,你好大的胆子!”
陆珩看在她的儿子和女儿曾经救过凤青梧的性命,不打算与之多计较,人家发威,他仍旧是一派淡定从容的样子,丝毫无所畏惧。
他接话道:“我胆子大,天下皆知,白大人不必感到惊讶。”
白徽:“我们陛下亲自来见你,是给你脸面,这是你天大的荣耀,你该感恩戴德,拿出最恭敬的姿态来,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们北燕人都是这般无礼的?”
“我们北燕人的礼数都是都是在对方有礼之时才拿出来用的,若是对方无礼……”陆珩话音顿了顿,继续道:“对付泼皮无赖,须得比对方更为泼皮无赖才是正道,不知道陛下和白大人可否听过。”
白徽怒不可遏:“你放肆!”
她的声音带了厚重的劲力,那劲力直击陆珩,却见陆珩仍旧端端地站在原地,好似完全无所感,白徽颇为吃惊。
竟是个九阶高手!
陆珩道:“这里是我给钱住的客栈,陛下和白大人不请自来,未经过我的同意便闯入我的厢房,当是陛下和白大人无礼在先,既然是你们先无礼,又怎能要求我有礼呢?”
“大梁是陛下的大梁,这大梁还没有陛下不能去的地方,陛下去哪里,自然也不需要知会任何人。”白徽道。
“因为身份高人一等,便觉得擅自闯入他人房间动用他人东西并非无礼之举,如果这是你们南梁的礼,那我无话可说,陛下身份高贵,我不能阻止,但并不代表外臣心悦诚服,陛下今日来,也并非是与外臣讲礼的,但外臣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十分明确,无可更改。”
白徽还要再质问他,被凤天池轻轻扬手拦下来,白徽不敢再多言,垂首后退半步。
凤天池笑道:“朕好歹是青梧的娘,你便这般应付朕?”
“外臣口拙,不善劝人,且外臣想,陛下英明,凡事自有决断,外臣劝与不劝,求与不求,都不能动摇陛下心中的决定,如此,自不必多费唇舌。”
“好生固执,你这些天隔三差五往紫微宫跑,且跑得那般明目张胆,不就是故意暴露行踪,让朕知道你来了金陵,好招你觐见?如今朕亲自来了,不正是如了你的意?你却这般三言两语打发朕,朕倒不见得你有多少诚意。”
“陛下英明,外臣的这点小伎俩自然瞒不过陛下,但外臣的诚意,陛下却不必怀疑。当年红月已与许嘉致订了亲,皇宫夜宴上,皇上欲给外臣赐婚,亦被外臣许下的‘终生不娶’所阻拦,外臣对红月的心意,并非说说而已,谁来劝,外臣都不想与之多谈,外臣今生与红月,只有死别,绝无生离,外臣言尽于此,陛下若还决意阻拦,便请吧。”
陆珩敬她是长辈,退到旁边,让出路来。
凤天池冷笑:“我的女儿乃是将来大梁皇帝,你一个外臣却想与我女儿厮守终身,你凭什么?凭你那张脸还是凭你一腔不值钱的真情?”
陆珩默默地想,凤天池这般说,至少对他的长相是满意的。
他道:“自然是凭我的本事。”
“我的女儿是不可能跟你回到汴京生活的,你想与她一起,只能嫁到南梁来,你是北燕丞相,要你们皇上同意你嫁到南梁,你觉得你们皇上会同意吗?”
陆珩淡然道:“这就要看陛下您的诚意了。”
白徽闻言,暗暗嗤笑,觉得这位大燕丞相可真是什么都敢说,他想嫁给凤青梧,却说要看他们南梁女皇的诚意,呵。
凤天池却饶有兴致道:“哦?你且说说看。”
“北燕缺银,也不若南梁物产丰富,且年年遭受漓江水灾之苦,若能治理好漓江,开通两国航运,缩短物资运输成本和时间,能更快速地促进两国经济发展,但北燕缺钱,修缮漓江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过大,北燕如今深受水灾困扰,却根本无力解决漓江水患,陛下若能出钱修缮漓江,再以此为条件让我入南梁,我皇定会同意。”
凤天池闻言,哈哈大笑:“陆珩,你当真什么都敢说,你提的条件,于你们大燕利大于弊,于我们南梁弊大于利,于你,却是百利无害,漓江水患是你的心病,我若同意了,既治好了你的心病,又让你得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还让你成为了天下百姓心中牺牲自己为国为民的英雄,你算得这般好,那你可算准了朕是否会同意吗?”
“花重金修缮漓江,开通两国航运,短期内兴许不会看到效益,但长期呢?这是千秋万代的功业,南梁长此以往地通过航运往北燕运送物资,在经济上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回报,而且陛下还会名留青史,无论是大燕还是大梁的百姓,千秋万代都会感激您,这只是其一。”
“其二呢?”凤天池没有否认,勉强认同了他的说法。
“其二,自然是外臣我,大燕最年轻的丞相,大燕开国以来最顶级的天才,外臣会从大燕来到大梁,给大梁创造无限的财富,推动大梁的国力更上一层楼,而陛下只需要出两千万两银子便可,陛下英明睿智,自然会同意。”
凤天池听他说着,最开始脸上还挂着笑,听到后面,那笑容便逐渐淡去了。
她道:“你既然敢这般说,想必已经有了一套如何修缮漓江又如何推进我大梁国力发展的方案,你说,朕且听着,只要你能说动朕,朕可以考虑成全你们,让朕的女儿不要因为你而遇到重重困难,受太多苦楚。”
她本欠凤青梧,实在不忍她再受情爱之苦了。
陆珩:“……???”
他没想到竟然这般容易,看来凤天池对凤青梧是疼到了骨子里,否则,就凭他们相隔万里的身份,她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就软了态度。
他在短暂的吃惊和失语后,很快恢复常态,当真和凤天池认真地说起他早就为了说动凤天池而拟定好的方案来,这一谈,便是整整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陆珩送凤天池出门。
陆珩淡淡地笑:“陛下是一位好母亲,您是过来人,你最清楚红月最想要什么,红月能有您这样的生母,外臣替她感到高兴。”
凤天池别有深意地看了陆珩一眼:“回去吧,不用送了。”
陆珩拱手。
客栈外有黑影一闪而过,凤天池和白徽皆未理会,黄杞轻轻一跃,追了上去,回来时剑上的鲜血都已被抹了干净,他道:“十三爷,没留活口。”
陆珩“嗯”了声。
回去的路上,白徽很是不解地问凤天池:“您既然早就不反对陆大人与殿下之间的事,为何今日见着陆大人却故意为难?”
马车辘辘前行,凤天池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在昏暗的夜色中稍显清冷。
“他们想要在一起,朕是不可能阻拦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大方成全他们,而陆珩这人,他满腹经纶,朕总不能浪费了,他若能为朕所用,其价值远超两千万两银子,传言他极为重诺,朕今日来见他,便是为了他的承诺而来。”
陆珩在大燕只是永和皇手中一把锋锐的剑,永和皇握着剑柄,并未让这把锋锐的剑发挥他真正的价值,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漓江水患始终没有彻底根治,成为了他心头的遗憾,等他归属大梁,她会让他成为一把开天辟地的刀,会让这把刀展现他本该有的无可估量的价值,让这把刀为他们大梁劈开一条更为光辉灿烂的路。
与此同时,城外一处农家小院里,有黑衣男子大踏步走进屋里,对坐在主位上的女人禀报道:“派出去的人都死了。”
此女人正是凤溪云,他们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女皇的动静,女皇深夜出宫这等大事,自然没有瞒过他们,只是没想到派出去的人尽数被灭了口。
看来,那些人打探到了什么,他们也无从得知了。
凤溪云眉头拧得死紧,三更半夜的,凤天池为何会突然出宫?她去办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还是去见了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都好忙啊,今天也才刚到家,明天应该能正常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