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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亭看着熟悉的篮球场,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们班好像有个叫杜衡的?经常和我一起打球。”

“嗯。”沈戾低低应了一声,“体育委员。”

“高中那时候还挺熟的。”陆长亭顿了顿,语气微有些感慨,“毕业以后就慢慢没联系了。”

“很多高中时期的朋友和同学,毕业以后都慢慢失去联系了。”沈戾说,“大家都是这样的吧。”

陆长亭问:“你和他也没联系了吗?”

“有,但也不常联系。”沈戾说,“他在b市工作,一年到头也就年底回来。”

男人之间的友谊并不怎么靠联系来维持,他们一年到头也不怎么聊微信打电话,但杜衡回s城他一定会去接,杜衡也一定会约他喝酒吃饭,不管谁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一通电话就可以。

“看来你们俩关系不错。”陆长亭又觉得有些郁闷了,他和杜衡高中时期的关系还挺好的,沈戾和杜衡关系也不错,两个班隔得这么近,又有共同的好朋友,为什么他却完全不知道沈戾这个人……

沈戾“嗯”了一声:“大概是我高中时期唯一的朋友吧。”

尽管他和杜衡的友谊一开始是建立在抄作业上的。

陆长亭偏头看向他,突然不想继续跟他聊杜衡了,于是有些生硬的岔开话题:“你高中的时候,都喜欢做些什么?”

“发呆吧。”沈戾在心里补充了一句,看着你发呆。

陆长亭笑了笑,几乎瞬间就在脑海里勾勒一个眼神散漫的看着窗外发呆的少年模样,桌上应该整齐的堆叠着书,坐在教室的角落位置,安安静静的,如果他路过十六班时往里看一眼,就会一眼看到。

可惜他不常路过十六班,也不曾往里看一眼。

视线掠过篮球场边的小楼,陆长亭问:“你听过小楼的那个鬼故事吗?”

沈戾怔愣一下,眉眼低垂:“听过。”

找到了两个人的交集,陆长亭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高一开学那天晚上,你也去过小楼吗?”

沈戾“嗯”了一声。

陆长亭低笑道:“被老师抓到没有?”

“没有。”沈戾捏了捏手心,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他太紧张,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

他反问:“你呢?”

“也没有。”笑意漫上眼角眉梢,陆长亭弯唇道,“我还顺手拉上了一个犯迷糊的同学。”

沈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笑。

原来陆长亭记得他。

是啊,陆长亭只是顺手拉了他一把,他却记了陆长亭好些年。

“这么想想,虽然我们高中的时候不认识,但是也一起经历过不少事。”陆长亭在记忆里翻翻找找,一一细数那些有可能有沈戾身影的大事,“像夜探小楼,军训,运动会,成人礼……”

陆长亭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他不认识沈戾,沈戾却是知道他的,那他高中早恋的事……沈戾是不是也知道?

时隔多年,好像特意提起反而显得自己放不下,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把话题岔开了。

就这么边逛边闲聊,话题扯到了沈戾那条朋友圈上。

沈戾今天一整天都是有些紧张的,话题完全被陆长亭带着走。

听到陆长亭笑着问那天为什么那么晚还在学校,最后是不是还翻了围墙,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手心。

被碎玻璃片划伤的地方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伤痕了。

“一时兴起,就回来逛了逛。”

陆长亭问:“一个人?”

沈戾说:“跟江持风。”

陆长亭挑了挑眉头:“他也是一中的?”

确定自己的心意以后,他查过江持风。

江持风有恋人的事情打消了一些他对江持风的敌意,但江持风和沈戾的关系也是真的要好,要好到他听到江持风的名字那股难抑的醋意就汹涌而来。

“他是二中的。”沈戾没听出他语气里的酸劲,只是照实回答,“我叫他出来的。”

“随约随到的朋友就这么一个。”

陆长亭脚步一顿,眼神深沉的看向他:“下次你可以约我。”

沈戾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嗯?”了一声。

“下次你可以约我。”陆长亭认真的重复道,“随约随到。”

沈戾愣了愣,喉结紧张的上下滚动了一下,手指也不自觉的握紧。

他这是……在做梦吗?

“怎么。”见他不说话,陆长亭的语气有些失落,“江持风可以,我就不可以吗?”

“可……”沈戾开口声音发哑,他慢慢的松开手指,看着陆长亭,怕眼前只是一场幻梦,不敢眨眼,“可以。”

“那就说好了。”陆长亭笑了起来,“下次约我。”

走到学校礼堂,陆长亭突然问了句:“小侧门还在吗?”

说是礼堂也不太恰当,一中的礼堂是一栋大楼,修建在实验楼的旁边,一楼是礼堂,也是体育馆,有舞台,有控制室,有室内篮球场,还有健身房,二楼三楼四楼是音乐教室和琴房,五楼是舞蹈房。

礼堂大楼周末会锁门,二楼单独锁走廊的门,教室也会锁门,周末的时候想溜进琴房和舞蹈房都是天方夜谭,但一楼有个小侧门,用的老旧的铁栅门,锁一直都是坏的,门关着,一推就开。

小侧门大约也就普通的住房门大小,又在楼的背面,走的人极少,旁边是小竹林,草木茂盛,虚虚遮掩住了门形,基本上只有本校的学生才知道小侧门的存在……

沈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意动:“还在。”

小侧门还是老样子,墙角爬满了的常青藤,叶子一片挨着一片,叶脉清晰,层层叠叠,风吹过,如同漾开的一片青盈盈的水浪。

宽阔的体育馆内铺满了实木的地板,正前方是高筑的舞台,灯光幕布都安静,角落里放着一架钢琴,搭着黑色的遮尘布,像是礼堂忠诚的守卫,年年岁岁安静的伫立在那里。

沈戾看着那架钢琴,余光落在陆长亭身上,眼神温柔又炽热。

他踩过台阶走上舞台,掀开防尘布,动作极轻的抚摸了一下钢琴盖。

“会弹吗?”陆长亭打开钢琴盖,抬眼看向他。

沈戾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摸过黑白琴键,沉缓的按下几个音符,断断续续的,空旷安静的礼堂里响起“一闪一闪亮晶晶”的乐音。

食指停在do音上,沈戾抿了抿唇:“那年元旦晚会,你弹的《小星星变奏曲》。”

很长一段时间他夜夜枕着这段乐音入睡,心事堆叠,全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斑驳和隐晦。

陆长亭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个,他很自然的接着沈戾的前奏弹了下去,手指放松的落在琴键上,指尖立起,手指每个关节都分明凸出,灵活的跳动在黑白琴键上,敲出欢快流畅的乐音。

指尖像是敲碎了一颗颗星星,琴声行云流水般从他的手中倾泻而下,乐声清脆薄亮,悠长连贯,一重叠一重,一奏快过一奏。

眉眼俊朗的男人坐在钢琴前,踩着踏板,微低着头,眼神专注的看着琴,双手灵活的弹奏着,或快或慢,收放自如。

沈戾看着陆长亭,眼里满是认真和温柔。

心脏借着琴声的掩护,越跳越快,砰砰砰,像是要追赶琴声的节奏,一直到琴声停下,他的心跳还是声如擂鼓,久久不能平复。

“谁在礼堂里!”一声低沉的厉声问话从篮球场的侧门边传来,玻璃门可以看到礼堂内的情形,陆长亭拉着沈戾的手腕弯身躲进钢琴下,黑色遮尘布落下,把两人的身影藏了起来。

钢琴下拥挤的藏了两个大男人,沈戾几乎是被陆长亭搂在怀里的姿势,他下意识的往后躲,头却磕在了钢琴上,发出一声闷响。

“别动。”陆长亭凑近了些,伸手挡在了他的头和钢琴之间的位置,很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别出声。”

沈戾心跳骤停了一瞬,连呼吸都屏住了。

太近了。

脸上发烫,心跳也变快了。

他蓦地闭上眼,然后很轻的靠在陆长亭的肩头,乖顺的低下头。

黑暗里,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彼此乱了的心跳声,纠缠不清的呼吸……陆长亭借着从缝隙里透出来的微弱光亮看向他,压着嗓音问:“撞疼了吗?”

沈戾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陆长亭看着他安静低垂的眉眼,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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