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都有,换便衣,今天有任务!”
下午上完第一节战术课,邹正走了进来,面色严肃的吩咐。
这么快就有任务了?
大家面面相觑,这才上了几天课,就开始布置实战任务,南京的形式有这么严峻了吗?
“想啥呢,就是个侦查任务。你们几个,扮成来南京请愿的学生,去广州路33号里弄,查探清楚这里面十二户人家的具体情况。这是地图,都过来看一下!”邹正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
九个人凑着脑袋围了上去,听邹正说明白了地址。
“注意,你们几个今天不准吃晚饭,跟着学生们去游行,别人问你们是哪里的,就说是上海震旦的,到了饭点的时候,就去那条巷子里讨水喝,顺便把那十二家住户查探清楚。”邹正命令道。
“明白!”所有人低头答应。
“混蛋,告诉你们,以后布置任务,不能说明白,收到。点头即可,谁要是再犯,我打断他的狗腿!”邹正怒容满面。
大家都讪讪的点了下头。
邹教官讲过,特务和军人不同,不需要大声回复,默然点头即可,否则行动的时候万一被人看到了,鬼都知道有问题。
这也是军人出身特务的通病,这一点,复兴社在东北是有过教训的。
换好了便衣,几个人开始准备标语,不过拿起笔,却都面面相觑,这要写标语,那恐怕就是要骂国民政府了。
“现在街上的标语都是骂政府的。”王剑秋在旁边慢吞吞的说道。
“混蛋!”邹正继续怒骂,“为了工作,亲娘老子都得骂!”
“我来写!”胡克成跳了出来,提笔一挥而就。
大家一看,墨汁琳琳的白纸上写着八个大字:
有种剿匪,无种抗日!
啪!
耿朝忠一巴掌扇在了胡克成的后脑勺上,骂道:“你疯了吗?!”
夺过标语,一把撕掉,然后拿起笔,又写了八个大字:
“抗日救亡,人人有责。”
“嗯,”邹正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不骂不行,但真要骂就是傻子了。”
胡克成挠了挠脑袋,委屈的看着邹正,有点想不通。
“还有,要扮成上海的学生,就要会上海话,简单的你们懂吧?”邹正又问道。
“我们几个嘎梁是来南京吃生活的哦,空麻袋背米,饿得不得了!求好人给碗水喝的哦。”耿朝忠说道。
“小赤佬!狠三狠四吓唬谁的哦。”郭孝先补充了一句。
“凑凑合合的吧!震旦大学的也不全是上海人,适可而止就行。”邹正点了点头,扫了几个人一眼,然后指了指耿朝忠说道:
“你在热河当过警察是吧,今天你是组长!”
虽然八期的几个人有点不服,但令出如山,也没人敢说什么,几个人忙活了一会儿,准备好了道具,然后九个人组成一支“抗日救亡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出了鸡鹅巷。
出了门,大街上的学生已经是多如牛毛,看样子,整个南京都要被各地来请愿抗议的学生占领了。
耿朝忠一行九个人喊着口号,举着标语,随大流走了一下午,等到接近日落时分,这才又累又饿的来到了目的地。
窄小仅容两人并肩而行的小巷,两旁各有六户人家。
“走,我们集体去第一户叫门。”耿朝忠吩咐道。
“为什么要一块?九个人,分成三组,一组四户人家,岂不更快?”王剑秋提出反对意见。
其实他已经很饿了,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去吃饭。
“我们是为了快吗?那我们跟着学生跑了一下午是为了什么,直接过来一人敲一户不就完了?”耿朝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王剑秋哑口无言。学生们又傻又天真,往往都是抱团敲门,大家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门开了,一个女人探出头来,看到一大帮子人,不由得面现惧色,啪的一下就要把门关上。耿朝忠眼疾手快,伸手推住了门,笑容满面的问道:
“我们是上海来的,饿得不得了了,求好人给碗水喝的哦。”
女人打量了几个学生一眼,尤其是郝可夫,一脸稚嫩,还带着眼镜,领头的也是和善可亲,于是拉开门,把几个人放了进来。
“水瓮在那边,碗在这边,自己舀了喝吧!”女人吩咐道。
耿朝忠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三十出头,身材丰腴颇有风韵,脸上很是清秀,眉眼看着很温柔。不过,总觉得,她的眼睛扫过的时候,有点厉害。
“好了,喝完了,谢谢大姐。”耿朝忠喝完了水,向大姐道谢。
“不用客气,喝完水早点回去吧!国家大事不是你们学生能掺和的。”大姐好心的提醒道。
“谢谢大姐提醒,只是如果我辈再不奔走疾呼,唤起民众,这国家就真的亡了!”耿朝忠义愤填膺的说。
“去吧去吧!”那大姐挥了挥手。
只是耿朝忠发现,她的眉眼间似乎有一点笑意。
一行人走了出去。
“现在再分头找吧!”耿朝忠突然改变了主意。
八期的几个人没好气的看了耿朝忠一眼,现在知道麻烦了吧!
耿朝忠直接来到了昨天晚上亮灯的那两户,进去之后才发现,一处是暗娼窑子,另外一处是赌场。
刚进门,就被看场子的人轰了出来。
十几分钟后,所有人都回到了原地。
“有人愿意收留我们吗?”耿朝忠问道。
“最近学生太多,能收留人的地方早就呆满了,绝大部分学生都是街头露宿的。”郭孝先说道。
其余几个情况也差不多,三户没人,剩下的几户都是老人孩子一大堆,不方便。只有最开始巷口的这一户比较空,但是里面只住着一个女人,也不太方便。
“走吧!”耿朝忠挥了挥手,大家都垂头丧气的背着标语往外走。
一路上,耿朝忠仔细的回想着刚才同学们的描述,这十二户人家,曹光远到底进的是哪一户呢?
刚才巷口那个女人的形象又浮现在耿朝忠眼前。
屋子里的摆设证明,这个女人是独居,并且说话的口音也是当地口音,没有丝毫奇特之处。
只不过,她的眼睛有点奇怪,耿朝忠总觉得,这双眼睛不像是一个普通寡妇的眼睛,还有,她屋子靠巷口的方向,还有一个小窗。
对了,小窗!
从那个小窗探出头去,可以看得到巷口两端的所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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