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离开后,展昭也没了继续睡的心思。于是径自倒了杯凉茶,一边往肚子里灌,一边去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
捋着捋着,就又捋到了白玉堂这里。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展昭发愁。
当初白大哥临死前将白玉堂托付给自己,让自己代替他好好照顾白玉堂。
他自问这许多年来没有亏待过白玉堂一分。
可……怎么就偏离轨道偏成了这个德行?
“是我用力太过了吗?”展昭头疼。
事已至此,再去后悔也没什么用。
只有一点,实在令展昭内疚难安。
“倘若他只是头脑一热,一时新鲜也就罢了,若是真如他说的……将来白家的香火可怎么办?”
不说百年之后,自己去那边要怎样去和白家父母及兄长交代,单是他那四位结义哥哥,展昭就觉得这关没那么好过。
万千烦恼,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啊。”
五鼓一过,天很快就亮了起来。
及至天明,昨晚上那个小厮又被遣过来服侍展昭更衣洗漱。
这小厮大约对昨晚一事还有些忌惮,打从进门起就瑟瑟缩缩的,也不说话。
展昭见他好笑,忍不住逗他:“你家五爷昨儿个没有为难你吧?”
小厮连忙摇头。
展昭:“他若是欺负你,你私下同我说,我替你收拾他。”
小厮诚惶诚恐:“展爷说笑了,五爷对我们一向很好。”
“既如此,”展昭道,“晚上再来陪我吃虾……”
他话没说完,白玉堂推门走了进来:“今晚怕是没有虾吃了。”
展昭循声看了过去:“怎么?”
白玉堂大步走过,直接抓住他的手,把他往门外拖。
等出了门,他才将手下昨夜在衙门书房外偷听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展昭。
白玉堂:“另外,我的人查到,冯锦年在做官之前,曾在老家有一位从小定下婚约的妻子。”
展昭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会是宋馨吧?”
白玉堂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展昭:“所以冯锦年抓你,是想让你顶罪?”
倘若人是冯锦年下的手……他未婚妻子遭受□□,自杀,到最后却发现迫害妻子的人并没有死,不仅逍遥法外,而且还去青楼喝花酒,一气之下动了手,再用未婚妻子当年死状还原了现场,最后为了逃避制裁,与人串通,胡乱找个人顶罪。
事情倒也说得通。
只是这样一来,想要揭发他,难度也会比寻常案件要更困难一些。
寻常的犯人,对当官的多少有些忌惮,加上他们犯了事情,没等细问,自己心里先要慌上一慌,往往连蒙带吓,就能让他们自己秃噜不少。
然而衙门里这位,他本身就是官,当年还是包大人的学生。他既能想到要找人顶罪,那多半心里就是数的。想要找他们的漏洞和破绽,自然要比其他人要更费些精力。
“冯锦年。”展昭摸摸下巴道,“我记得他老家是在……”
白玉堂:“临平。”
展昭一挑眉:“离着不远,走一趟?”
既要出远门,有些事就得提前交代好。
展昭由白玉堂带着,找到了住在另一间客房的王朝。
王朝从昨日与展昭分开,就一直没再见到他,此时见他安然无恙,全须全尾,当即松下一口气。
“展大哥。”
“嗯。”展昭应了一声,“我要同玉堂出趟远门,时间应该不会太久,过来和你说一声。”
王朝忙道:“你们要去什么地方?方便的话带上我一起。我功夫虽然没有你们两个好,但若有什么需要跑腿的活儿,我也可以替你们分担一二。”
展昭一笑,在他肩上拍了拍,“不忙,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你。”
王朝:“展大哥请讲。”
展昭行至圆桌前,蘸着茶杯里的水,在桌上写下“冯锦年”三个字。
“这个人,我想让你帮我盯着他。”
“这是……”王朝盯着那个人名,微微蹙起眉头。
展昭没多解释,紧接着在旁边又写下一个“张延”。
“这个人,你也帮我多注意一下,必要时,可以先抓起来,审审。”
王朝眼睫一跳。他心里很清楚展昭这里的“审”多半不是什么正规的“审”法。
一旁,旁听围观的白玉堂也开口道:“我这边的人你可以用,如果不好意思用手段,就让我这边的人去办。”
王朝眼皮儿跳的更厉害了,心里隐隐有股寒意渐渐升腾。
“还有一件事。”展昭道,“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个地方。”
王朝问道:“是什么地方?”
“秋凉寺。”展昭道,“找人暗中问一问,但别打草惊蛇。”
王朝点头:“记住了,问到了地方之后呢,要怎么办?”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后者察觉到,也看向他。
“按兵不动。”展昭道,“一切等我们回来再说。”
事情交代好,两人就要离开。
才到门口,柳青忽然溜溜达达的回来了,手里还举着个吃了一半的糖葫芦。
“五兄!”柳青看到白玉堂,眼睛倏然一亮,继而看到他身后的展昭,表情忽又变得别扭起来,“你们两个做什么去?”
“我们……”
“出趟远门,你去吗?”
白玉堂话没说完,被展昭强行打断,他幽怨的看了展昭一眼。
柳青听说要出门,立马扔掉手里的糖葫芦:“去!去什么地方?”
“具体的路上跟你说。”
三人轻功离开,在前往临平的路上,展昭将事情的大概简单同他说了。
柳青是个暴脾气,闻言差点转身回去,直接杀到衙门取冯锦年狗头,被白玉堂拦住。
拦虽拦下了,但柳青心中还愤愤难平:“狗官!居然敢打我五兄的主意!我就说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展昭眉毛一挑,掏了掏耳朵,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晚上,三人悄悄抵达临平。
到了地方,三人没急着立马进入正题,先寻了个当地最热闹的戏楼去听戏。
戏这个东西,柳青不懂也不好,因而打从进了戏楼,屁股底下就像长了钉子,一直没个消停。
“我们来这儿,不是为了找那狗官的罪证的?”柳青往桌前一趴,问那两人,“如何跑到这里来听什么破戏?”
问完了,着重瞪了几眼展昭,语气里全都是对他的不满:“我说展大人,你到底行不行?我看干脆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让我回去宰了那狗官,一了百了!”
展昭正一边悠哉的听戏,一边剥花生吃。闻言顺手剥了颗花生,哄小孩子一样放在他手心:“乖一点,等这出戏唱完,就带你出去透气。”
柳青看着手里的花生仁,觉得被侮辱了。
白玉堂却目光在那颗圆润润又胖乎乎的花生仁上逡巡片刻,羡慕的一拽展昭的袖子:“我也想要。”
展昭:“……”
他忽然有点后悔带这两位出门。
不过面对白玉堂那期待又希冀的小眼神……
展昭叹息一声,还是拿了个空碟子过来,任命的开始剥花生。
一边剥一边心里想:我这是带了两个麻烦宝宝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