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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崔嬷嬷派了的厮将消息传到的时候,沈湄正在暖房里兴致勃勃地瞧着。
李叔家的大儿子脚步匆匆地进来禀报“夫人,府上来人了,有要事寻您。”
沈湄一愣。
没等到她细想一二,紫鸢便赶紧扶着她出去了。
崔嬷嬷派的厮正等在堂屋,看见沈湄出来,连忙行礼问安,没等沈湄开口问,他自己便似倒豆子一般一点不落地全了。
紫鸢一听顿时急了,“夫人,咱们这就回去吧”
厮虽然微低着头,但依旧听到了紫鸢的话。
他双手规矩放在两侧,恭敬地站在那,低声提醒道“夫人,奴才来的时候,侯爷正在宁安堂里与太夫人话。奴才从邓护卫那打听到,听他的意思,侯爷约莫最多只能留半柱香的时间。”
既然是邓霄透漏的消息,那便不会错了。
沈湄听完,敛起脸上的笑意,目光透过窗外不由自主地凝视着侯府的方向。
这会,他已经在去西山大营的路上了吧。
“就算咱们即刻启程,也来不及了。”
顿了一会,沈湄才缓缓地轻声道。
连翘和素心脸色一慌,望向了沈湄,等着她的决定。
紫鸢强忍住心里的慌乱,靠近沈湄的身边,声道。
“夫人,既然已经知道了消息,那咱们更不能再耽搁了。”
沈湄皱了皱眉仔细地想了一会,点点头却没有立刻动身。
她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太阳徐徐向西落去,心中忽然滑过一个念头。
她招招手让紫鸢过来,低声地嘱咐了几句。
紫鸢眼前一亮,连忙快步去办了。
下午,申时三刻。
沈湄一行人回府了。
紫鸢扶着沈湄下了马车,沈湄整了整领口和衣襟,缓了一口气,才轻声道。
“走吧,先去向母亲请安。”
“给母亲请安,请母亲恕罪。”
沈湄神情严肃,脚步轻轻地进了宁安堂。
太夫人轻撩了眼皮一下,瞥了沈湄一眼。
虽然知道不关沈湄的事,可一想到儿子因公事出门,媳妇却不在,太夫人的心里就怎么都不痛快。
“回来了”太夫人慢条斯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庄上怎么样”
太夫人没有开口允许,沈湄自然不能坐下。
沈湄抬起眼,目光沉静,轻声道“庄上有李叔们照料,一切妥当。”
着,沈湄不自觉地顿了顿,“今儿在庄上听到前几日隔壁村落有牛受伤而死,我便命人去买了半头回来,如今天冷做些腊肉、酱肉和肉干都能放好久。”
“也,也能给侯爷送去些。”
最后一句,声音中带着一丝轻微的不自在。
太夫人端着茶杯的手不由得停了一瞬,此时沈湄明亮的双眸定定地望着太夫人,语调中含着一丝掩藏不了的紧张。
“母亲,能派人给侯爷送去吧”
清澈如水的双眸,似一眼就望到了底。
太夫人瞧着一会,沈湄眼中的关心和担忧-显而易见。
她心底的郁气渐渐地消了些。
太夫人点点头,放下茶杯,淡淡地道。
“自然可以,不过也得等些时候再送过去。”
霎时,沈湄的眸中染上丝丝笑意,她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什么时候合适,我听母亲的。”
细细地看了一眼沈湄的神情,太夫人轻叹一声,摆摆手。
“坐吧,今儿你也辛苦了。”
沈湄浅浅一笑,摇摇头,“多谢母亲体恤,我并不辛苦。”
“母亲,牛肉我已经命人送去厨房了。如今天冷,晚膳让厨房给您上一道牛肉锅吧汤热人暖,也能去去寒气。”
看到太夫人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微微颔首,沈湄此时心底才缓缓放松下来。
“一会我便让厨房将切了一半的牛肉酱上,这道酱牛肉不仅侯爷爱吃,他身边的护卫们也都爱这一口。到时候给侯爷多多捎去一些,侯爷身边的护卫都是跟随侯爷多年的老将,我想着也不能薄待了他们。”
这话每一句都是在为穆震思量,太夫人听着极是顺耳。
她不由得赞同地点头,“你思虑得对。天越发冷了,今天老大走得匆忙,到时候连着厚实的冬衣都要再捎去一些,这些也别忘了他身边的护卫们。”
沈湄忙应了一声,“母亲放心,我记住了。”
在宁安堂里逗留了两刻钟,沈湄看到太夫人渐渐涌起一丝倦色,她便告退了。
出了宁安堂的院门,沈湄迎着渐渐凛冽的寒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走吧。”
紫鸢忙伸手扶住沈湄,紧了紧沈湄身上的斗篷,“夫人,心些。”
还没到正院的门口,沈湄就看到崔嬷嬷带着人已经等在了门外。
远远地瞧见了沈湄的身影,崔嬷嬷忙带着人迎了上去。
“夫人,您回来了。”
紫鸢退后半步,崔嬷嬷忙上前扶住沈湄的胳膊。
崔嬷嬷知道沈湄先去给太夫人请安,这会顾不上打量沈湄的神情,忙开口道“外面天冷,夫人,咱们快进屋去吧。”
门帘掀起,一股暖香的热气扑面而来。
崔嬷嬷看到沈湄的目光扫过,笑了笑道“今儿趁着夫人出门,我让她们仔细打扫了一番。想着如今一天比一天冷,便让她们将地龙烧起来了。”
“嬷嬷费心了。”沈湄轻笑一下。
听到沈湄马车到府的消息,崔嬷嬷就已经命人将热水备好了。
梳洗过后,换了身常服,沈湄坐在侧间里,腿上盖着厚实柔软的薄毯,喝了一口红糖水,觉着整个人浑身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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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湄摆摆手让紫鸢她们下去休息,屋里这时只剩下了崔嬷嬷和沈湄两个人。
刚才在沈湄梳洗的时候,紫鸢将事情大概和崔嬷嬷了。
所以,崔嬷嬷此时心情很平和。
“这事夫人补得周全,太夫人心里这口气也应该消了。”
沈湄吹了口茶盅里的红糖水,蒸腾出的热气熏得沈湄眼前有些模糊。
静了好一会,沈湄低低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走的时候,侯爷有什么吗”崔嬷嬷轻轻地摇了摇头,“侯爷站在堂屋门口望了一会,便一言未发地去了宁安堂。”
沈湄抿抿嘴角,一时间心里滋味有些复杂。
她轻叹息一声,猛地将茶盅里的红糖水一饮而尽,才道。
“传膳吧。”
自从沈湄进府,这还是她头一次自己用膳。
沈湄拿起筷子,明明桌上有她喜欢的香椿,有厨房特意奉上的牛肉萝卜汤,可她却忽然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朝着旁边望去。
大大的饭桌上摆满了菜,可却只有她一个人。
沐浴过后,沈湄坐在侧间里烘干头发。
她目光缓缓扫过屋里,不知怎地,心底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渐渐涌起。
沈湄使劲地闭了闭眼睛。
。
明明不过只少那一个人,为什么她忽然感觉屋里空了好多。
这种感觉,等到沈湄躺在内室的床榻上,更加清晰。
身上的被子蓬松厚实,还带着一点阳光的味道。
可沈湄却不自觉地动了动肩膀,将整个人彻底缩进被子里。
穆震在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将他留在心底的印记清除干净。
可这一刻,沈湄却忽然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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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角落,依旧留了一道他模糊的身影。
“侯爷,前方正是驿站。”
接到前方探路回来的消息,邓霄忙驱马上前禀道。
穆震点点头,他手上微微用力,骏马的速度渐渐放缓。
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了,迎着寒风快速骑行好几个时辰,身上早就已经被风吹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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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一晚,明早再走。”
“是。”
邓霄应了一声,他轻快地吹了一声口哨,身后的护卫们便训练有素地紧跟着后面,一行人朝着驿站方向疾奔而去。
安排好晚上守卫的人,邓霄才进了屋。
一进屋就看到穆震还穿着白日里衣裳,神情肃然地坐在椅子上。
“侯爷,都安排好了。”
“明天上午再骑行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咱们是否要便装出行”
昏暗的烛火中,穆震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暗光。
他冷冷地勾了勾嘴角,“不用。”
“皇上的命令并不是私下开口的,这会西山大营那应该已经听到京中的消息了,此时再避着人并没有用。”
“先等七的消息吧。”
“是。”
邓霄挠挠脑袋,应了一声。
“侯爷,天色晚了,您赶紧休息吧。”
“嗯。”
穆震点点头,邓霄这便告退了。
驿站的住宿条件自然比不上府里,穆震自少时外出征战,再艰苦的环境都睡过,瞥了一眼神色不变地翻身上榻。
他合上眼睫。
过了一会,他侧了侧身,右手仿若有自己意识般轻轻地拍了一下旁边的位置。
下一秒,穆震猛地睁开了双眼。旁边没人。
一抹怔然悄然在穆震眼底闪过。
人的记忆真是可怕,不过月余时间,他就像是养成了习惯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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