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陆烟被冷醒,醒来屋内一片漆黑,到处弥漫着冷气。
陆烟下意识往热源处挪了挪,刚挪过去,就被一股力道拉扯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一时间,鼻息间满是佛手柑的味道。
陆烟神情一顿,下一秒,条件反射地挣开周驰的怀抱、翻身坐了起来。
冷空气直涌进被窝,陆烟禁不住冷,默默缩了缩肩膀。
半晌,周驰忍着疲倦掀开眼皮,够长手捡起枕头边的手机,慢慢打开手电筒。
手电筒打开的瞬间,周驰透过微弱的视线一眼瞧见跪坐在床头的女人。
见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羊毛衫,整个人裸/露在冷空气里,周驰捏了捏眉心,拿过被子裹住陆烟。
被子搭过去的那一刻,热源再次覆盖全身,陆烟身上渐渐回暖,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而后,陆烟扭过头看向举着手机照明的周驰,压着声问:“多少点了?”
“五点四十,还早,再睡会儿。”周驰看了眼时间,哑着嗓子说了句。
陆烟没吭声,揉了把头发,身子凑过周驰、伸手捡起椅子上的衣服毫不含糊地往身上套,边套边张嘴说了两句:“尼珍今天结婚,我得过去帮忙。”
周驰透过窗户,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皱着眉问:“现在就去?”
嘶啦一声,陆烟拉好外套拉链,绕过周驰踩着床尾边下床边回:“要忙的事很多。现在这个点刚好。”
等穿好鞋,陆烟重新凑回床边,替周驰盖好被子,又伸手碰了碰周驰的额头,见体温正常,陆烟暗自松了一口气。
“婚礼在哪举行?远不远?”
“就在村里。不算远。”
陆烟揣好手机,透着手机光线扫了一圈屋里的环境。
昨晚太过匆忙,多吉家住不下,最后在附近找了家藏民住了下来。
现在仔细看才发现房间还算干净,就是空荡荡的,没什么装饰,也没有暖气。
难怪这么冷。
扫完,陆烟看向撑坐在床头的周驰,主动提议:“这里条件有点简陋,你要是不习惯,可以去附近的县城转转。要是不忙,泡温泉也行。这边天然温泉挺多。”
周驰不慌不忙拿过床尾的大衣,反问:“你能习惯?”
陆烟一愣,下意识点头,又回:“能,这边我经常住。已经习惯了。”
手机放在床上,周驰掀开身上的被子盖住手机灯光,当着陆烟的面下了床。
高大的身躯挡在身前,遮了大半光线,黑暗中,听着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陆烟舔唇说了句:“时间还早,你可以多睡会。”
周驰扣完最后一颗纽扣,弯着腰整理好床上的被子,重新拿起手机,灯光晃了一下陆烟的脸,陆烟下意识闭了眼。
等收拾差不多了,周驰才问:“不是着急?”
“……”陆烟一时没反应过来。
“婚礼不是很忙?”
陆烟这才明白周驰也要过去,逗留了几秒,陆烟带着周驰走出藏民家。
出了门,天还没亮,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周驰正在关院子那道大门,陆烟则站在一侧拿着手机替他照明。
灯光下,那道身影高大、修长,与地上的那团黑影形成了鲜明对比。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一点合好那扇黑色木门,等彻底合上,男人转过身朝她一步一步走近。
白炽光打在他身上,再加上周边的雾气不停往涌进光线,为他镀了一层冷清。
等彻底看清那道轮廓,人已经近在咫尺。
“想什么?”
“没。”
“往哪走?”
“这。”
陆烟说着,朝周驰指了个方向。指完,两人默契地往那个方向走。
一路上空荡荡的,没什么人,耳边只能听到风声、细碎的脚步声。
没路灯,基本上靠手机照明。
走着走着,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你今天帮忙拍照?”
“嗯。”
“人很多?”
“就村子里的人,应该不是很多。”
“藏式婚礼?”
陆烟点了点头,简单解释:“这边藏民结婚大多都是藏式婚礼,跟内地可能有点区别。也有西式的。不过,很少见。”
周驰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旁边的人,见她提起婚礼时眼里多了一抹高兴,又问:“很开心?”
陆烟神色一怔,想起之前周驰也问过同样的话,好像他每次都能窥探到她的情绪起伏。
想到这,陆烟扭过头看了眼周驰,反问:“为什么觉得我很开心?”
“猜的。”
陆烟没再说话,继续往前走,周驰也默默抬腿跟在后面。
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多吉家,多吉家门口还挂着一盏小灯,估计是徐进留的。
“我去拿相机,你在这等会?”看了眼门口挂着的灯,陆烟转过头问了一句。
周驰点了点头,示意她进去。
陆烟见状,没再多犹豫,一个人走进院子。上了台阶,陆烟绕过柱子走进房间。
灯亮起的那一刻,床上躺着的人立马爬了起来。
陆烟顺着动静瞧了过去,只见周嘉月一个人顶着一头鸡窝蹲坐在床上,正满脸委屈地看着她。
“陆烟姐,你跟余笙姐去哪了?昨晚都不在。”
陆烟拿相机的动作一顿,“余笙昨晚没回来?”
“没有。我昨天等到十二点都没回来。你跟余笙姐没在一块啊?那你跟谁一起的?不会是……”
眼见周嘉月即将说出口中的答案,陆烟及时出声打断周嘉月:“你现在是要睡觉,还是去尼珍家?”
“啊???这么早啊。我还想睡会儿。”周嘉月捂着被子满脸不情愿。
“那你再睡会,等婚礼正式开始我再叫你。”
周嘉月听了立马缩回被子闭上眼睡觉。
陆烟见状没再打扰周嘉月,默默关灯、拿起手机走出房间。
走到转角,正好碰到祝宴,想起周嘉月的话,陆烟皱着眉问了句:“祝医生,见到余笙了?”
祝宴脚步一滞,脸上滑过一丝疑惑,“昨天晚上见过一面,怎么了?”
陆烟抿了抿唇,想起周嘉月的话,皱着眉说了句:“周嘉月说她昨晚没回房。”
祝宴脸色一变,神情不自觉紧张起来,“她去哪了?”
“你先别急,可能余笙昨天晚上睡得晚,早上起得早,周嘉月没看见。先去尼珍家看看再说。要是……”
陆烟还没说完,祝宴已经大步走了出去,方向正好是往尼珍家去的。
“你慌什么?”大门口,周驰的声音响起,陆烟顺着声走了出去。
只见周驰一个人站在原地,正神色淡淡地望着祝宴的背影。
陆烟见状,缓缓走了过去,直到走到周驰身边,陆烟才开口说了句:“余笙昨晚没回来。”
“没回来?”周驰收回视线,垂着眼皮重复问了一遍。
陆烟默默点了下头,她昨晚一直忙碌没注意到余笙,现在想想,应该是出了点意外。
正琢磨着,头顶响起一道冷静、理智的声音:“先别急,找找再说。她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说着,周驰翻出手机按了一个电话出去,电话响了两声被人接听。
电话里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老板?”
周驰握着手机瞥了眼旁边一脸担忧的人,滚了滚喉结,询问:“在哪?”
对面的山坡上,余笙坐在草甸上,披着披肩,回应:“看日出。”
周驰眼皮一掀,淡淡评价:“兴致挺不错。”
余笙一听,条件反射地坐直身子,捏着手机试探性发问:“老板有事?”
周驰眯了眯眼,想起祝宴的反应,慢慢说了句:“还以为你失踪了。”
“没呢,我就在对面山头坐着看日出,老板你要不信……可以过来瞧瞧。”
说完,又觉得不太礼貌,刚想补充一句,就被听筒那边的人打乱:“祝宴在找你。”
早上六点半,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染得一地金黄,远远看去,只觉天地连成了一体。
余笙听完,神情恍惚地挂断电话,一个人不声不响地站起身往回走,走了两步,余笙转过头又看了眼那火红的太阳。
看完,余生头也不回地往村子走。
不得不说,她老板不愧是谈判高手,拿捏人起来都不带手软的。
只说这一句话,余笙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
半小时后,陆烟望着远处的小圆点慢慢变大,最后变成了余笙的样子。
见她披着披肩、提着熄灭的煤油灯一点点走近,等人彻底走到眼前,陆烟主动问:“你昨晚一直在外面?”
余笙将手上的煤油灯放回原地,朝陆烟摇了摇头:“没,四点起的。”
陆烟被余笙的话噎住,一时没想起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问:“怎么突然想起看日出了?”
余笙摇了摇头,一脸迷茫:“睡不着就起来看了。你们怎么觉得我失踪了?”
陆烟:“……”
一夜未归,没有一个人知道行踪,还在这偏僻的地儿不见,不是失踪是什么?
这话陆烟没说出口,毕竟人好好在这站着,说多了不吉利。
余笙跟个没事人一样,反而凑近两步,主动问起陆烟来:“你昨晚跟老板一起睡的吧?我可没见你回来。”
“……”
陆烟望着余笙的状态,突然觉得周驰挺了解余笙,她做事确实有分寸。
“小别胜新婚,你俩昨晚有没有……”
眼见余笙越说越离谱,陆烟抬了抬眼皮,默默转移话题:“祝医生挺担心你。”
余笙立马噤声,眼神也不大自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余笙淡淡说了句:“担不担心我不知道,但是,我消失了肯定对他来说是好事。”
陆烟张了张嘴,想要说两句,但是想了好半天都没想出一句合适的,最后索性闭了嘴。
倒是余笙话多了起来,“陆记者,余锦回江城了。真是够惊喜的,就这么突然回来,估计余家、祝家现在挺开心的。”
“要是我哪天没了,恐怕没人记得。”
周驰站在一旁没打扰她俩,只编辑了一短信发在了祝宴手机上。
发完,周驰抬眸扫了眼不太擅长安慰人的陆烟,及时插了句话:“有时间跟我说说工作进度。”
余笙像是被点了穴似的,愣了好几秒才扭过头看向周驰,见他一脸认真,张了张嘴,不确定地问了句:“现在?”
“你要是乐意,现在也行。不过,祝宴马上过来,你应该没时间。”
说到这,周驰顿了顿,又补了句:“余笙,我记得让你过来是来工作的,不是让你谈情说爱的。”
余笙:“……”
她就是去看了个日出,到底惹谁了?
显然,这一路她老板人虽然不在,但是对她们这一路的行踪了如指掌。
想到这,余笙愤懑不平地睨了眼周驰,小声反驳一句:“老板,我敢肯定我是来工作的。你才是来谈情说爱的。”
哪知,周驰听了,不咸不淡看了一眼余笙,似笑非笑问:“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在绝对权威面前,余笙觉得,她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认清这一点,余笙默默瞄了眼周驰,承认:“你是。”
目睹这一切的陆烟表示做他的员工确实挺惨,幸好她不是。
正想着,对面的男人突然朝她说了句:“放心,你要是我员工,我或许会公私不分。”
陆烟:“……”
余笙:“……”
余笙最先反应过来,幽怨地扫了眼周驰,忍不住替自己打抱不平:“老板,我如果没记错,我都进银安快六年了。”
周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反问:“所以?”
余笙一听,立马垮脸控诉周驰:“好歹也是公司元老级别的员工,你能给点面子,好好关照一下老员工?就你这双标下去,你就不怕我不认真工作???你要双标,好歹也等我走远点了再说,现在这当着我面说也太不顾及我的感受了吧!”
“听你这意思是公司福利不够好?那员工公寓、年终奖还有……”
见周驰细数员工福利,余笙立马求饶:“别别别,老板!我觉得银安挺好的,那啥,您继续您继续,千万别注意我。我立马撤走。”
说着,余笙飞快溜走。
陆烟望了眼余笙的背影,抬眼瞥了眼周驰,慢吞吞吐槽:“你这安慰人的方式挺特别。”
周驰看了眼新收到的短信,不慌不忙说了句:“过程不重要。”
“……”
反正人安慰住了就成,什么手段、方法都没区别。
陆烟想到这,觑了眼男人,忍不住问:“你安慰人都这么草率?”
男人目不斜视看了眼陆烟,反问:“草不草率你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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