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昌凝眉苦想,迟迟想不出个头绪来,无奈道:“我也不怎么清楚。”
许新悄咪咪道:“董哥,你要不再下点毒吧,毒死谜语人!”
董昌点头:“正有此意。”
李无眠放慢速度,一口一口的品着毒酒,随着他明晰圣体之密,也有身体长成的缘故。
后山闭关三年,毒物不知道吃了多少,啥事没有,说句百毒不侵毫不为过。
不时瞥一眼无根生,其人神态自若,但又有点不同,似乎在苦苦憋着什么,李无眠微微摇头,是自己多言了。
彼此都是不可动摇之人,无根生走什么道,关他屁事,真是多管闲事。
闻得两人细语,李无眠哼一声:“下毒是光明正大的事情,要摆在明面上来说,你们两个的小毒跟香料似的,听说你唐门有个丹十还是什么十,给我整个几百斤来开开胃。”
两人闻言先是一惊,转而啼笑皆非,丹噬乃是天下第一奇毒,几乎没有重量之说,几百斤?要灭世不成?
却也走了过来,李无眠扫两人一眼:“喝一口?”
董昌连忙摇头:“免了,两位手段不惧毒术,我师兄弟却不行。”
许新翻白眼,纵然有解药,这喝下去也难免有所损伤,若似李无眠这般,积少成多,迟早暴毙。
李无眠点点头,扫了无根生一眼,见其面色有异,暗道难道自己真的动摇到他了?这可就奇怪了。
“阁下月余前闯入蜀地,我师兄弟也颇有耳闻,蜀地异人早有美誉,言阁下人马合一,不知那匹千里马何在?”
许新这时拱拱手,两人也猜出李无眠的身份,不是月前闯入蜀地的强人还能是谁?
李无眠摆摆手:“什么阁下阁下的,叫我名字无妨,马放了。”
董昌惊道:“你把你马放了?”
“不然呢?我这人本来不喜欢骑谁,但奈何魅力太大,赤乌的绝爪照马哭着喊着要我骑,只好骑一下。”
无根生眉头一皱:“赤乌的绝爪照马?”
李无眠傲然一笑,许新两人却是讶异,好好一匹千里马,说放就放,男儿行事,端是不拘一格。
无根生道:“什么鬼名字。”
李无眠脸色一垮,正要发作,看无根生面色发青,暗道自己一番言语,真给他造成影响,算了,懒得和他计较。
摸着下巴:“对了,你们说的美誉是什么?”
两人当即面色一肃,董昌道:“李兄有所不知,你一路闯进蜀地,杀贼无数,我蜀地异人界颇为敬佩,又传你杀贼之时,谈笑自若,我二人本是不信,此番相见果真如此,而这美誉,也与李兄想当契合,称之为:笑……”
李无眠笑呵呵的,打趣道:“笑什么?不会是笑面虎之类的吧?”
许新严肃道:“正是笑面虎!”
李无眠的笑声夏然而止,像是被人提住脖子的老鹅,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还是愣了一下。
暴怒:“谁给我起的!”
乒乓一声,凳子砸倒在地,李无眠咬牙切齿,恨不得冲到给他起外号的人面前,拳打脚踢,直接打成猪头!
董昌十分纳闷,这个称号明明很应景:“李兄,怎么了,笑面虎难道不对吗?”
李无眠蹲在地上,万念俱灰,两眼无神望着窗外,只见一片深沉的黑暗:“笑面虎,笑面虎,我一世英名……”
许新不禁道:“李兄啊,像你我年纪,有称号已经十分了不起了,不应该计较那么多,笑面虎挺好的。”
李无眠抬起头,目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花:“真的吗?”
无根生憋不住,这什么三流蟊贼的称号?
捧腹大笑,直接在地上打滚:“哈哈哈哈!笑面虎!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李无眠面色铁青:“斥鷃每闻欺大鸟,昆鸡长笑老鹰非!”
无根生转头笑道:“自号无敌脸朝天,原来是个笑面虎!”
‘噗~’
四人俱皆一愣,无根生面色又青又红,李无眠抚掌而笑:“好屁,惊天地;好屁,拉裤里!”
无根生站起,捂着屁股,一脸销魂蚀骨之貌。
两人一愣一愣的:“那个,无兄是吧,你不是和李兄一样,不怕毒的么?”
无根生无奈道:“再说真拉裤里了!也奇怪,怎么会肚子痛,我说你们没放巴豆吧?”
董昌张张嘴:“呃,那个,你也知道,对付黄放这种恶徒,我们是确保万无一失,巴豆这…放了一点点……”
“解药,快!”
连忙给了他解药,无根生夺门而出,李无眠神神在在,感慨不已,好个男儿得志,猖狂笑道。
“无根小儿,志大才疏;拉裤之辈,何足道哉!”
……
穹顶的弯月像一把生锈的镰刀,却有不计其数的星星闪烁着星光,将这暗夜照得通透。
无根生蹲在寸高的草地里,双足踏着青草,便是隔着鞋子,也能感受到几分柔嫩,有几根长得快的绿草,随着轻柔的晚风,轻轻拂过大腿内侧,传来丝丝缕缕的麻痒,叫他心中触动。
立春之夜,万物生发的季节,到处都流淌着勃勃生机。
无根生深吸口气,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清香,空气的清淡,销魂的滋味,齐齐涌入肺腑。
不由仰头,但见星汉灿烂。
玄兔未满,其光羸弱,却有无数繁星交相辉映,华光洗地。
他眼中透着淡淡的迷思,竟至于定定出神,一双眼睛一会儿睁着,一会儿眯起。
他的眼睛就很奇怪,换做常人观之,多半会觉得是个无精打采,没有半点精神的懒汉。
但若是有点道行的异人,方知那双目极其幽深,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潭。
而若是佛道高人,更能领会深意。
在道门,这叫神莹内敛;于佛门,称为菩提映目。
无根生的双眼,似乎更为幽深了,暗夜苍空真如一块看不到尽头的黑幕,群星十分闪亮,也似将这黑布照彻。他的眸子微有波澜,看到的却不是漫天繁星,而是这无边黑布上几朵萤火,微不足道的闪烁着,仿佛是在挣扎。